“導師,我猜您給他們機會,一定隻是單純地為了把植物包賣給他們,然後收取考核費用吧。” “您就是貪財。” 走在下山的路上,與伯伊、奧爾蒂斯並肩而行的科恩小聲說道。 沉浸在又收一名學生,正失落地盤算著自己未來悠閑時光一去不復返的奧爾蒂斯,聽到科恩的話猛然頓住腳步。 “胡說,魔藥煉成師的事,怎麼能叫貪財呢!” 奧爾蒂斯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袖子裡的那幾十枚水晶,倔強地說道: “那叫給他們機會!那叫等價交換!不叫貪財!” 在一旁的伯伊輕輕拍了拍她的袖子,嚇了她一跳: “你這死丫頭,乾什麼!” 伯伊斜著眼睛看著她: “老師,您要是想數數水晶的個數,您就大大方方拿出來,別在袖子裡偷偷摸摸的。” “怎麼跟老師講話呢,什麼叫偷偷摸摸的!”奧爾蒂斯一惱,當即伸手向伯伊胳肢窩抓去。 伯伊吃癢難耐,連連閃躲,卻怎麼也逃不過奧爾蒂斯的手掌。 無奈之下,當即不躲反攻,同樣朝著她的腋下抓去。 奧爾蒂斯大叫道:“好啊,敢還手了是吧!” “我這叫禮尚往來!”伯伊似乎不饒。 一時間歡聲笑語在後山山路上響起。 科恩欣賞著山路上的美景,聽著耳邊傳來的打鬧聲,心中無比放鬆。 回憶著剛才製作魔藥的過程,雖然中途狀況百出,但幸好自己還是成功完成了煉製,通過了考核。 這也就意味著,他不僅可以學習奧爾蒂斯的獨門巫術,還可以跟隨她學習製作進階魔藥的方法。 突破境界的魔藥,所用到的素材可就不單單是基礎的植物了,還會有一些蘊含超凡特性的素材。 這種素材的處理可沒那麼簡單。 …… 司爾曼遠遠地跟在三人身後,依舊腫脹著個臉,把頭埋得低低的,生怕別人看出來。 “隊長,您不守著去山頂的路口了?”旁邊駐紮在路邊的戒律巫師,看到司爾曼的身影,主動打著招呼。 “有你們在,不用。” 司爾曼一言不發,下意識地把脖子縮了縮,生怕被隊員看到自己的窘狀。 “隊長……您怎麼把頭埋得這麼低啊,能看清路嗎?” 司爾曼心中警惕,不過還是故作鎮定: “下山,當然要低頭,當然要把頭埋低,這樣才能更好地看清山路。” “奧……”那名隊員若有所思,隨即一臉諂媚:“要不我走在您前麵,給您帶路,我扶著您怎麼樣!” 你走在我前麵? 那咱們兩個一前一後,一高一低,你在我身前,還在低處? 那豈不是一抬頭就能看到我這張臉了? 那名隊員依舊沉浸在自己天衣無縫地拍馬屁手段上,還在那裡沾沾自喜地說: “您也不用太感謝我,我作為隊員,為您分憂,這是理所應當的。” 一邊說著,一邊邁步就離開了自己駐紮的山路旁邊,作勢要往司爾曼身前走,同時嘴裡還不停: “隻要您回頭在塔主麵前替我美言兩句,兄弟這心裡頭——” 眼看著他馬上就要走到自己身前,馬上就要看到自己這張豬頭臉,司爾曼驚慌叫道: “回去!你給我回去!” “啊?”隊員愣了。 我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不能啊…… 咋回事呢? 司爾曼縮著脖子,頭埋得低低的,厲聲道: “不準擅離崗位,回去!” 看著隊員依舊呆愣的樣子,他重復道: “這是命令!” 隊員一個激靈,連聲稱是。 乖乖地站了回去。 看著司爾曼漸行漸遠的身影…… “呸,什麼東西。”隊員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用腳碾了碾:“仗著塔主撐腰,在我們隊員身上耍威風是吧。” “好賴都分不清!” …… 科恩餘光掃過駐紮在山路上的戒律巫師,下意識地回頭。 發現司爾曼正腫脹著一張臉,頂著個豬頭遠遠地跟著他們。 看著旁邊打打鬧鬧的奧爾蒂斯與伯伊,他突然想起司爾曼說等考核結束後,帶他去見塔主的事情: “老師,塔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還在打鬧的奧爾蒂斯與伯伊,同時停手,齊刷刷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司爾曼。 嚇得司爾曼一個激靈,當即一動不動。 臉上的紅腫還沒消,他一看見奧爾蒂斯,就有些發怵。 奧爾蒂斯轉過身,思索著: “塔主啊,我倒是沒見過幾次麵,印象裡大概是巫術導師巔峰級別的巫師。” “至少上次見的時候,也就是兩年前吧……他是這樣的境界,現在的話……” “雖然兩年沒見,但是估計也還是停留在這個水平,畢竟要想無聲無息地從巫術導師水平突破到喚法巫師,那是不可能的。塔裡的人肯定都會有察覺。” “巫術導師巔峰?”科恩心中一動:“和您一樣也是巫術導師境界?那塔主也會授課嗎?” 奧爾蒂斯笑了笑: “不是所有巫術導師都會授課的,巫術導師隻是一個境界的稱呼,意味著對巫術的理解與掌控已經達到一定程度,可以教導學徒和正式巫師。” “但是要論授課的話,除非有某種專長,或是有空閑,否則肯定還是會選擇把時間用在自己身上。” “像他處於巫術導師巔峰的水平,肯定一門心思想著怎麼進階。” “那您是什麼境界?”科恩問道:“您是巫術導師這個層次裡什麼水準的?” “我嘛,大概算中階水平吧……”奧爾蒂斯一臉得意:“三十二歲的中階巫術導師,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科恩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懂到底是不是很厲害,乾乾巴巴地附和: “嗯……厲害,是很厲害!” 奧爾蒂斯看出他虛偽的樣子,當即說道: “像我這種二十二歲晉升正式巫師,二十七歲晉升巫術導師,雖然稱不上是天才這一級別,但是已經是很厲害的了!” “怎麼看你的樣子,像是不相信一樣!” 科恩擺出相信的樣子,小雞啄米一般說道: “哪能,我信,我信!” “不過,您這麼厲害,為什麼會隱居在巫師塔呢?” 他想起自己參加魔藥煉製考核時候,看到的那團綠色火焰。 奧爾蒂斯作為草木靈火的持有者,照理來說即便是去教派都能有一席之地,即便是大陸其他地區的教派,也會將她奉為座上賓。 怎麼願意屈身在一個巫師塔裡呢? 這不是屈才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奧爾蒂斯臉上有幾分落寞一閃而逝,隨即問道: “科恩,你覺得人類和植物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怎樣的?” 聽到這樣的問題,科恩一愣。 人類和植物之間的關係? 奧爾蒂斯導師怎麼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他看著奧爾蒂斯的眼睛,在她瞳孔裡,閃爍著莫名的味道。 “人類……”科恩敏銳地從她話語裡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您這個用詞……有些突兀,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不是人類呢。” 在一旁的伯伊笑著開口: “怎麼可能呢,奧爾蒂斯導師怎麼可能不是人類。”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替你回答!” “人類馴化了植物,得以繁衍生息,無論是在巫師時代之前,人類依靠各種作物維持生產勞動,維係生命,還是巫師時代之後,通過植物煉製魔藥,讓自己更好地在巫師之道上探索、前進。” “種種跡象都能說明,人類與植物之間的關係,是馴化者和被馴化者的關係!” “答案顯而易見,人類馴化了植物!” 奧爾蒂斯點頭,看著沉默不語的科恩,不置可否地說道: “伯伊的回答確實有道理,那麼科恩,你呢?” “你是如何看待植物與人類的關係的?” 科恩思索著…… 伯伊的回答有理有據,實際上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看奧爾蒂斯的神情,好像她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在巫師時代之前,人類的確是靠著種植農業進行生產,豐富糧食產量的同時,讓人口得以增加,新生嬰兒不至於餓死。 但是在農業時代之前呢? 在人類學會農業種植之前,所有生活物資的獲取都依靠狩獵進行。 農業革命以後,糧食產量確實有所增加,這是事實。 但是人類卻不得不讓一部分人,專門從事農業生產,而往往這些人的地位並不高。 他們所種植的糧食,大部分都上交給其他人。 各種賦稅的增加讓他們難以承受生活的同時,農業種植卻又成為他們不得不從事的事情。 勞動了一年的種植者,到最後自己隻能啃一些粗糙的黑麵包過活,種植的小麥根本不屬於他們自己。 就像當初在巫師塔裡當雜役的自己那樣。 小麥健碩成長,產量增加,自己也隻是能得到兩塊黑麵包。 要是小麥遭受暴雨摧殘、酷暑暴曬或是害蟲啃食,自己還會受責罰。 真的是馴化了植物嗎? 自己每天吃黑麵包吃得營養不良,地裡的小麥卻是茁壯成長。 更像是自己這一人類,被植物所馴化…… “或許,是植物馴化了人類,得以繁衍發展。” 科恩緩緩說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伯伊一臉怪異: “科恩,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奧爾蒂斯卻是眼睛一亮,示意他繼續說道。 “當初我隻是巫師塔的一名雜役,負責小麥的種植,”科恩並沒有說太多,隻是簡明扼要地說道: “小麥健康生長,那是我的本分,我不會得到任何獎賞,隻能吃最粗糙的食物,連營養都保障不了,更別提味道了。” “小麥生長出了問題,那就是我的工作紕漏,我會被塔內巫師嚴厲斥責、鞭打。” “那時候我就在想,有時候做人,還真不如當一株地裡的小麥。” “它們的地位可比我高得多。” 科恩神色如常,淡淡地訴說著往事。 “科恩……你……”伯伊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科恩有著這樣的過去。 沒想到自己每天在巫師塔裡正常學習,背後都是這些雜役們在默默付出。 科恩繼續說道:“不過如果就因此便斷言植物馴化人類,其實也並不準確。” “我覺得人類與植物更像是相互依存的關係,共同生活在大陸上。” “相互依存……”奧爾蒂斯嘴裡念叨著這四個字,隨即眉開眼笑:“我喜歡這個答案。”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項鏈。 項鏈做工並不精致,隻是由粗糙的草葉和柳條編製而成,下麵掛著一個琥珀吊墜。 琥珀澄黃透亮,在後山小路上,穿過林間的陽光照射下,依稀可以看到裡麵似乎有一株三葉草。 三朵袖珍的葉子小巧玲瓏,和粗糙的項鏈鏈條形成鮮明對比。 奧爾蒂斯把項鏈拿到科恩麵前。 “這是?” 科恩疑惑。 “見麵禮,一個普通的吊墜而已。”奧爾蒂斯淡淡道。 在一旁的伯伊小聲嘀咕著: “為什麼我當初沒有……” 科恩連忙推辭: “老師,不必這樣,隻要能跟隨您學習巫術,和煉製進階魔藥就行。” “禮物什麼的,不需要。” 奧爾蒂斯微微一笑: “好歹伱也是我奧爾蒂斯的學生,太珍貴的東西我給你你也用不了,這個吊墜隻是一個小玩意而已。” “拿著吧。” 說完,不由科恩推辭,奧爾蒂斯當即原地站穩,輕輕地把項鏈掛在科恩的脖子上,把吊墜順著他的領口放進去。 琥珀吊墜和科恩胸口的皮膚接觸,一股清涼的感覺從皮膚上散發出來。 科恩感覺整個人大腦似乎都有些清醒起來,先前因為魔藥煉製導致的疲憊感一掃而光。 這就是這個吊墜的功效嗎? “提神醒腦,有助於精神力回復,”奧爾蒂斯神色如常:“如我剛才所說,一個小玩意而已。” “學習巫術和煉製魔藥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天你已經很累了。” 說完,她回頭瞥了一眼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司爾曼。 司爾曼見狀再次立馬站穩,尷尬地看著奧爾蒂斯: “內什麼……你們聊你們的,等回了巫師塔以後再去見塔主。” “路上不急著走。” 奧爾蒂斯一言不發,招了招手。 司爾曼一臉警惕地倒退數步,繼續說道: “真不著急走,等回巫師塔再說。” 奧爾蒂斯眉頭微皺: “過來!” 司爾曼原地一動不動,臉上依舊滿臉的戒備。 “別讓我說第二遍啊。” 奧爾蒂斯淡淡道。 聽到這話,司爾曼連忙邁步靠近。 隻是每走一步,都死死地盯著奧爾蒂斯,生怕她有什麼異動。 甚至一條腿始終彎曲,整個身子半側著,隨時準備轉身,提腿跑路。 “快點,別磨蹭。” 奧爾蒂斯臉上閃過一抹不悅。 司爾曼趕忙加快了步伐,快步來到三人麵前。 看著他那腫脹的豬頭臉,伯伊噗嗤一聲樂了。 “您有什麼吩咐您就說,有什麼要求都能提,咱們一切好商量。” 司爾曼生怕挨打,趕緊把所有話都一連串地說出來。 奧爾蒂斯淡淡道: “吩咐談不上,我不是塔主,沒權利直接給你下命令。” “瞧您說的,我們戒律巫師也是為了巫師塔裡的巫師服務,有什麼要求您盡管提,千萬別跟我客氣。” 司爾曼顫抖著開口。 奧爾蒂斯一抬手,剛要開口說話,就看司爾曼猛地後退數步,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她疑惑道: “乾嘛呢?離那麼遠能聽清我說話嗎?” 司爾曼驚恐地指著她的手: “咱不是說好了,有話好說,就是別動手嗎?” 奧爾蒂斯不禁有些莞爾,沒想到自己那十幾個嘴巴子給司爾曼打出心理陰影了。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一根手指伸直,其餘四指自然彎曲垂落。 “看清楚,我是想說,我隻有一個要求。” 奧爾蒂斯淡淡道: “我想你應該還沒告訴塔主,科恩的事情。” 司爾曼點點頭。 確實,自從他發現科恩釋放的月華術波動奇異,並不是普通的月華術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就一直駐守在後山山路上。 他並不知道其實科恩釋放的根本不是月華術,而是月蓮凈化。 他隻當是科恩掌握了禁忌之物,在宿月教派禁忌之物的加持下,才會展現出那種奇特波動。 “我確實還沒向塔主秉明科恩疑似持有禁忌物品。” 司爾曼咽了咽口水,說道。 在一旁的伯伊說道: “什麼疑似,壓根就沒有!” “有沒有那得塔主鑒定——”司爾曼解釋。 “好了,”奧爾蒂斯打斷道,繼續晃了晃手指: “聽清楚,明天!” “什麼?”司爾曼疑惑。 奧爾蒂斯神色如常: “明天再去見塔主,他今天需要休息。” 司爾曼急了: “可我們剛才不是說好等考核結束就帶他去的嗎?” 奧爾蒂斯淡淡道: “我是說考核結束再去,又沒說考核結束立刻就去。” “而且,即便是明天,也要等他徹底休息好之後才能去見塔主,他要是沒休息好,還想繼續休息,哪怕是後天、大後天,你也得等著。” “所以,為了讓他更好地配合你回去復命,你最好不要打擾他。” 奧爾蒂斯無視了司爾曼越來越難看的表情,繼續說道: “至於你什麼時候去告訴塔主你的新發現,隨你便。” “但是在科恩休息好之前,他是不會去見塔主的。” “塔主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就說是我奧爾蒂斯的主意。” “魔藥煉成師,奧爾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