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處,陸修文眸光略有些沉鬱。 支脈那次,當真是極為放肆。 麵對同族血親,下手居然如此不知輕重。 差點讓陸渙留下大道之傷。 如果不是族長為此勃然大怒,嚴厲懲處。支脈這些年還不知道要驕狂到什麼地步。 陸修文看著蓮花臺玄光緩慢拔高。 眼神有些深沉。 眼下的正脈太需要一位鎮壓同族的修道種子了。 哪怕一個就好。 說近的,同宗族比,正脈被支脈壓製,本就臉上無光,對正脈資源的分配也愈發難做。 說遠的,未來十六家玄族道爭,陸氏嫡係無一人可上場,讓外人見了,難免猜測陸氏外強中乾,徒生滋擾。 陸修文默默地看向中央蓮臺處。 玄光在逾九尺之後就開始後繼乏力,但依然保持著些許速度上升。 九尺三寸……九尺五寸……九尺七寸…… 玄光定格。 最後停滯在九尺八寸。 陸修文心中微鬆,暗暗點頭。 無比接近甲下之資的丈高。 乙上資質,在族中傾力支持下,仙臺有望。 若是嫡脈一齊分潤資源全力培養,陸浩然當可領先同輩。 除非支脈能誕生甲等資質,但那種概率太過低微。 甲等資質,是有一絲結丹可能的。 陸氏老祖溟淵真人,就是甲上仙根,族中以此為最高憑依,往下分列種種等級之製。 能誕生那種仙根,老祖都會親自傳道。 是萬萬中難得一見的修道天驕,窮盡整個四姓十二家,數百年也未必有一個。 沒有甲等,乙上就是族中最高天資。 陸修文笑著摸了摸胡須:“浩然侄孫大道在望,當可為我族下一代執牛耳者。” 陸秉源搖頭:“支脈未曾測驗完全,此時論執牛耳尚且過早。” 陸修文眉頭一挑:“莫非賢侄認為支脈也能出一位乙上之資?” 他隨即灑然一笑:“即便出了又如何,我嫡脈可同氣連枝,將修道資源傾斜到浩然侄孫一人身上,又豈能比不過支脈天才?” 陸秉源輕嘆一聲。 他知道自己這位叔父性子閑散,對族中很多事務都不甚關心。 有些事情,還得是自己親自探查而來才知曉清楚。 陸秉源道出些許信息:“支脈有一幼童,甚為寶貝,來自潭懿地界一外姓人家,未曾測量仙根道骨就被賜下陸姓。” “支脈對那孩子看得很重,或許是因為他的天賦非同凡響。” 陸修文皺眉:“未曾測驗根骨就賜姓?支脈對那小娃如此看重?” 陸秉源點頭。 陸修文眉頭緊鎖,思量片刻,揮袖轉身:“我且去外看顧一二。” 他需要看看支脈那位遮遮掩掩的孩童,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出色。 陸修為方才起念,腳步剛至玄檻,閣樓外升仙大會忽然奏響大呂黃鐘。 當,當,當…… 一共七響。 陸修文臉色微微動容:“竟然是仙鐘七響!” 檀仙鐘乃陸氏老祖昔年與一上修鬥法所得,經過一番煉化後立於萬仙臺處,凡有仙根道骨卓絕者,玄鐘自鳴。 玄鐘不鳴則已,一鳴則是甲等天資。 七響為甲下,九響則為甲上。 升仙大會上,陸氏修士朗聲宣布:“潭懿陸驚鴻,仙根甲下,道骨丙上,為上上之資。特此昭示,共賀仙途!” 升仙大會上數萬人一齊行禮:“賀小真人仙道昌隆!” 陸秉源臉色平靜,望著萬仙臺上那位白衣小童,後者神色從容不迫,頗具幾分道姿。 “他們居然找到了一位甲等道種!” 陸修文滿臉凝重:“明明未曾測算,仙根不顯,他們如何從塵世中覓得這般修道美玉?” “或許是靈體。”陸秉源淡淡道。 天下蕓蕓眾生,除卻仙根道骨,還有一些特殊體質影響著其修行天賦。 諸如靈體,道胎,十二竅玲瓏心…… 先天靈體就是其中最為常見的一種。 雖說在特殊體質中常見,卻也不代表就真的俯拾即是。靈體的誕生遠比仙根道骨卓絕者要少。 先天靈體,煉化元真的速率遠超同輩,在修道之初堪稱一日千裡。 而能身懷靈體,其仙根也基本差不到哪去。 陸修文凝眉不語。 甲等仙根,身懷靈體,這等天驕放在四大姓都是要全力培養的。 相比之下,陸浩然的乙上仙根就有些黯然失色。 玄樓臺階下,一位青墨玄袍的老者微笑著踏步而來。 “嗬嗬,修文,方才你可聽見了玄鐘鳴響?” 陸修文轉眼望去,見是支脈族老陸湛,臉色自是不如何好看。 他冷哼一聲:“我雖年邁,卻也不至聽不見玄鐘神音。此番倒要恭喜你等,為我陸氏忝列一位靈體道種,想來老祖必有厚賞。” 先天靈體舉世難尋,支脈能為族中覓得一位,當得上甲等大功。 陸湛笑容滿麵:“先天靈體豈是這般易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驚鴻不過是略微接近靈體罷了。勉強甲下資質,也算沒白費我脈一番苦功。” 陸修文微訝,居然並不是真正的先天靈體麼? 非是真正靈體就能有如此仙根,那傳說中的先天靈體又該是何等強大。 怕是結丹都如探囊取物,甚至有望一窺元嬰上境。 “咦,這不是定源上人嗎”陸湛似是才發現不遠處靜望的陸秉源,語氣驚訝。 “秉源見過族叔。”陸秉源頷首。 他是仙臺上人,即便麵對輩分高於他的陸湛,也不用行禮。 反倒是尋常時候,陸湛見了他則須正身以待,難有尊長的架子。 許是陸驚鴻一功給他壯了不少底氣,都敢主動攀談起陸秉源來。 “我陸家三傑,就屬你定源上人平日最為難見。”陸湛笑容燦爛:“今日到此,可是為你家三公子測驗仙根道骨而來?” 陸秉源神色平淡:“確為此事。” 陸湛笑瞇瞇地點點頭,看向兩人身後巍巍玄樓,頗有些意味深長: “嫡脈子弟,特許單獨玄樓以顯測根骨,我等旁支倒是沒有這個福分。” “有此大功,你脈申請下一座玄樓卻也不難。”陸修文麵無表情。 “無妨,左右不過一座玄樓罷了,”陸湛不以為意地笑笑“和通天大道比,區區一座樓算不得什麼。” 陸秉源抬眼看了他一刻,抱臂不言。 支脈的心思並不加遮掩,他們所求無非就是要將陸驚鴻推上金丹大道。 待其成就真人果位,便可來與正脈論一論嫡庶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