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燃起熊熊火焰,照在一尊渾身黝黑的巨大雕像上。 雕像呈現八頭千臂,八個頭顱以寶塔狀排列,朝向四麵八方的麵孔皆為三眼忿怒之相,滿口獠牙,眼神恐怖。脖子上掛著一串人頭項鏈,細看竟都是風乾的活人頭顱,個個睜大雙眼,死不瞑目的扭曲表情,似是充滿無窮的怨毒恨意。身後的千隻手臂中,有六隻手臂各持法螺、寶塔、骨笛、魔鈴、妖鼓、長矛,前麵的兩隻手臂,一隻手握著一把寶劍,一隻手掌放置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竟是剛剛割下來的活人心臟,還在不停跳動,鮮血順著手掌一路流下,匯聚到雕像腳踩的一個石頭血槽內。 巨大雕像下站著一個黑袍人,火光照不見他的麵容。他整個人隱匿在雕像下的陰影裡,就這樣一動不動站著。 龐大的地下洞窟大廳裡黑壓壓地匍匐著二三百號人,皆黑袍打扮。此刻,他們正在集體吟唱著黑暗金剛尊主贊歌,“黑暗降臨,金剛能斷。末世大劫,金剛能解。……”幾百人的聲音如魔咒般在洞窟裡反復回蕩。良久後,全場鴉雀無聲。 這時,雕像下的黑袍人開口了,他的聲音渾厚悅耳,充滿了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所說的每個字都像刀刻斧鑿般牢牢鉆入每個人的腦子裡,讓人抑製不住仰望的沖動。 “尊主的使徒們,你們不要猶豫、恐懼、彷徨,黑暗金剛尊主必將降臨人間,他必要大大地犒勞使徒,成就使徒,他必使你們獲得永生,他必使人類重獲新生。使徒們,你們正在從事最偉大的事業,你們的奉獻和犧牲必將換來偉大事業的成功。人類早已徹底腐朽墮落,真善美是人間最大的謊言,仁慈與公正是人間最大的惡行。天道從來沒有道德,萬物從來都是本心。人類的失敗是咎由自取,偽善的道德摧毀了人類的本能。野獸們捕殺人類,這就是它們的本能。蟲豸們啃食同類,這就是它們的本能。它們從不會感到困惑和迷茫,因為這本是造物主的安排。不要被偽善束縛住你們,盡情殺戮吧!釋放天性吧!不要為背叛師門而痛苦,不要為殺死同伴而痛苦,因為被你們殺死的人都是偉大使命的墊腳石,他們死得其所。” 所有跪著的黑袍人開始集體搖擺身體,仿佛同時中了魔咒一般,齊聲吟唱“偉大尊主,信靠得生。偉大尊主,信靠得生。……” “很好,使徒們,你們各自的事業完成的怎麼樣了?” “啟稟教主,在偉大尊主的庇佑下,我們得到了鎮魂門的至尊法器—鎮魂法鈴。”人群中一人高聲回答。 “無咎,你們三人眾這次辦得很好。走上前來。”雕像下的黑袍人就是末世金剛教的教主,他有著過耳不忘的能力,幾百名使徒的聲音他都能一一辨認,沒有絲毫差錯。 三人從匍匐在地的人群中站起身,來到教主跟前,名叫無咎的黑袍人雙手捧出一枚僅為一尺半高的鈴鐺,鈴身非銅非鐵,觸手冰涼,密密麻麻地刻滿蝌蚪文,竟是天界大梵天語。 教主接過鈴鐺,輕輕一搖,眾人立刻都是渾身一震,嗡嗡之聲響徹頭腦,心神克製不住的慌亂,心仿佛要立刻跳出喉嚨,隻覺得大有惡心嘔吐之感。 教主滿意地輕輕點頭。從黑袍下拿出三枚黑色藥丸,對無咎道:“此乃我親手調製的真元大補丹,以紫河車、牛膝、肉蓯蓉、天冬等藥材配以金丹秘術調製而成,食之大補真氣,特賞賜你們三人。” 無咎等人接過藥丸,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道:“屬下何德何能,受教主如此賞賜,這本是屬下應盡的本分之事。” 教主道:“立功有賞,獎罰分明。你們這就服食丹藥吧。” 無咎看著手中的藥丸,突然渾身顫抖起來,顫顫巍巍的手竟把藥丸掉在地上。 教主道:“怎麼,你是嫌棄我賞的丹藥不好嗎?” 無咎此時已汗流浹背,全身抖如篩糠,磕頭如搗蒜一般,顫聲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請教主饒命!請教主饒命!” 原來他發現此藥丸湊近有一股腥臭刺鼻之味,這哪是大補丹藥,分明是教主的“百蟲喪魂丹”。此丹藥由教主采集一百種毒蟲隨意調配,服食後或立時七竅流血喪命或變成行屍走肉,不人不鬼。上次,辦事不力的無刑被賜此丹藥,活活折磨了七天七夜後才一命嗚呼。無咎此刻已嚇得肝膽俱裂。 教主冷冷道:“你忘了剛才我說的話嗎?仁慈是人間最大的惡行,金剛尊主最痛恨欺騙,你選擇了欺騙就是選擇了死亡。”說完,手一抬,無咎身子一軟,已是氣絕倒地。 大廳裡寂靜無聲,教主從無咎屍體懷裡掏出一本破舊的冊子。高舉說道:“這是鎮魂門的仙術秘籍,無咎私藏不報。這是不是對金剛尊主的不忠?” 片刻沉默後,底下一人高聲喊道:“無咎不忠,咎由自取。我等定忠心不二,以死效忠教主。”瞬間,眾人皆反應過來,齊聲高喊:“我等定忠心不二,以死效忠教主!” 教主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無畏,無咎的兩個徒弟就有你暫代管理。” 底下一人道:“謹遵教主之命,無畏當拚死捍衛教主,捍衛本教事業。” 教主又道:“其他使徒們可有收獲?” 無情、無晦、無念等三人眾紛紛上前,獻上血祭山河圖、九天玄冰長槍等一眾至尊法器聖物。 教主道:“使徒們,本教已獲得十二件至尊法器,這些法器在那些羸弱不堪的人類手裡不堪重用,簡直是暴殄天物。隻有當金剛尊主降臨世間之時,才能讓六道眾生都體會到毀天滅地的力量。” 當眾使徒離開之後,教主久久佇立,從金剛尊主雕像後竟轉出兩道身影。 “恭喜教主喜獲法器。”一個甜膩膩的冰冷聲音從身後傳來,來者有著一張絕美的少女麵容,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黛。脖頸以下卻是布滿鱗片的蛇妖之身,她纏繞著雕像姿態輕盈地遊動著,脖子瞬間變長十倍,絕美的臉貼近教主那張冷冰冰的麵具,吐著長長的蛇信道:“卻不知我們約定的事情,教主準備的怎麼樣了?” 教主淡淡道:“飛頭蠻大人請放心,貴方大王之事我定會鼎力相助。請大人回復大王不必擔心。我這裡準備了一份小小心意,還請大人笑納。” 說罷,雙手一拍,大廳外走來一位黑袍人,手捧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放下後轉身告退。 教主道:“我無意中聽說大人正在修煉飛升大法,需要集齊九十九個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女嬰,就能大功告成。這個女嬰願助大人一臂之力。” 飛頭蠻聽得笑靨如花,盯著女嬰的眼神中滿是貪婪之色,忍不住蛇信一吐。她笑道:“教主真是善解人意,文成武功樣樣了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此我就多謝啦。我回去定會和大王美言幾句。” 黑暗中另一個聲音道:“那我們家主人之事,不知教主是否已有準備?”聞聲,爬出一條身長三丈,通體紅黑相間的巨大蜈蚣精,千足爬行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教主道:“還請將軍放心,蟲王剛愎自用,獨斷專行,連令兄金翅蜈蚣王如此忠心耿耿的一代名將,替它蟲王的江山出生入死,還是會因為一個小錯誤被淩遲處死。這樣的王遲早是要身敗名裂的。” 蜈蚣精一聽,深以為然。又道:“話雖如此,但我家大巫師主人有心反叛,兵力不足。這蟲王疑心病極重,一直在清洗軍中老帥大將,這些年爬到軍中高位的都是它一手提拔的年輕蟲族。大巫師主人不得不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啊。” 教主道:“將軍所言極是,但凡事都有正反兩麵。蟲王如此倒行逆施,必定會激起民憤,我聽說現在蟲族境內到處在鬧饑荒,民不聊生。蟲王和它的死忠黨們拚命斂財,瘋狂搜刮民脂民膏,這不是天災而是蟲禍。隻要大巫師義旗一舉,必定應者如雲。二者,老帥老將們現在都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金翅蜈蚣王。所以,他們也必定會團結在大巫師身邊。天時地利人和皆利於大巫師,何愁不會成功?到時,我定會舉全教之力從旁相助。” 蜈蚣精點頭稱是,便道:“那我就回去和大巫師主人復命,還請教主言而有信。” 教主道:“那是當然,願助大巫師登基稱王。” 望著兩個妖物離開,教主在黑暗裡發出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