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破天二人已來到鵲山附近。連日穿行在連綿山脈中,經過繁花似錦的山間草地,經過波瀾壯闊的原始森林,一路都是天地造化的神奇畫卷。但此處卻是一派蕭瑟破敗的慘景。 滿坡的土地光禿禿地裸露在外,連荒草都被啃得乾乾凈凈。沿路皆是成群倒斃的蟲屍,中間還夾雜著一些森森白骨,大群烏鴉在空中盤旋鳴叫,時不時打破寂靜。空氣裡飄散著一絲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 長河奇道:“怎麼鵲山不見喜鵲,隻見烏鴉?這地方當真邪門。” 破天也很納悶,太師父說山上多長桂樹,還有吃了管飽的祝餘草,可放眼望去滿目淒涼,荒草不生,難道是走錯岔路了?他當然不知道,此地為三苗城的郊野,多日的饑荒驅使著城裡的蟲豸四處覓食,其中有不少饑腸轆轆的蟲豸沒頭沒腦地沖出城外,早將綠草如茵的山坡啃食乾凈。它們不放過沿路的任何活物,地上的森森白骨就是它們啃食的動物遺骸。 隻聽到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頃刻間無數蟲豸的爬行聲就響成一片。二人立時醒悟這是蟲豸大軍到了,可此地無處可躲,避無可避,二人皆大驚失色。 隻見蟲豸們似在追趕一個人類少年。少年披頭散發,衣衫襤褸,滿臉汙垢,隻露出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驚恐萬分。他腳上似已被蟲豸咬傷,一瘸一拐,跑得甚慢。二人對視一眼,同時上前想救那個少年。後麵是漫山遍野的蟲豸,當頭一隻蟲豸的尖爪已勾到少年後背。 不及細想,二人同時發出劍氣。破天的劍陣仙術瞬間洞穿一大片蟲豸,後麵的蟲豸立刻撲上同伴屍體瘋狂撕咬。長河的真氣有限,隻能連續發射劍氣,逐一擊殺蟲豸,但漫山遍野的蟲豸豈是這樣殺得完的? 破天見狀,背起少年,真氣一提,禦氣狂奔,長河緊隨其後。初時,兩人尚能一前一後,並肩疾馳,但破天周身真氣流轉,越跑越快,兩人逐漸拉開距離。破天雖然背著少年,卻已是禦風而行。這一路逃出近二十裡地,方才停下休息。 長河已是累得氣喘籲籲,破天卻毫無疲憊之感。他放下少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我叫白螢。螢火蟲的螢。” 長河問道:“此處荒山野嶺,你怎麼獨自在此處閑逛?” 白螢道:“我和父母走散了,本想偷偷去城裡找點吃的,可是半路遇上了蟲豸。” 破天撩起白螢褲腿一看,小腿上赫然是一道傷口,幸而並不嚴重。白螢急忙將褲腿拉下,一臉很不自然的扭捏表情。他心道這個少年怎麼扭扭捏捏的,雖然滿臉汙垢,腿上卻是肌膚勝雪,一片白皙。當下問道:“白螢,你準備去哪裡?我們送你一程。” 白螢道:“我們本想去投奔附近的反抗軍基地。” 長河道:“那可巧了,我們也要去那裡,正好可以結伴而行。” 破天卻留了個心眼,這個少年頗有些奇怪之處,須得摸清底細。於是問道:“白螢,你會仙術嗎?加入反抗軍須得作戰殺敵,手無縛雞之力者他們怕是不收的。” 誰知白螢直截了當地道:“我不會仙術。隻是聽大家說去反抗軍基地可以保護我們活下來。” 破天盯著他的眼睛,白螢的眼神清澈得像雪山上的湖,一塵不染。他的話毫無破綻,應該是自己想多了,他不過就是個亂世中的普通少年,希望能夠活下去罷了。 他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那我們一起去找基地,希望反抗軍還在。” 話雖如此,破天心裡卻沒底,剛才漫山遍野的蟲豸讓他心有餘悸,隻怕此刻基地早已被蟲豸攻陷,不是人去樓空就是慘遭蟲弒,無論如何情況都不容樂觀。 一路上,長河見破天悶悶不樂,神情憂慮,便說道:“破天你也不用杞人憂天,這裡離基地應該不遠了,等我們找到反抗軍基地,一定能轉危為安的。” 破天不願把心裡憂慮告訴二人,便笑道:“說不定還有大魚大肉飽餐一頓。” 說完,二人哈哈大笑。 突然從一側叢林裡破空射來一箭,箭不偏不倚落在三人身前。 三人忙左右環顧,但兩側叢林裡卻看不見一個人影。 “來者何人?”叢林裡遠遠傳來一聲問話。 一聽是人類少年之聲,破天不由精神一振,便高聲答道:“我們是來投奔反抗軍的,請問你是反抗軍的兄弟嗎?” 聞言,對方沉默不語。片刻,一陣窸窸窣窣之聲響起,從林子裡鉆出一道身影。隻見他渾身披著一件綠色的樹葉衣服,露出的皮膚上裹滿泥土,臉上塗滿綠色的刺青,手持一把墨綠色弓箭,整個人與叢林渾然天成,融為一體。破天心道怪不得看不見他。 這個少年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圈三人,開口道:“我叫鹿哨。歡迎三位加入我們。” 往基地路上,鹿哨介紹道:“此處距離基地僅五裡路程,我們基地設在叢林裡的一處隱秘地點。” 長河也是使弓箭的獵戶出身,對鹿哨有種天然親近之感。他贊嘆道:“鹿哨,你這身叢林偽裝的本領可真是神乎其技啊。基地裡都是你這麼厲害的高手嗎?” 鹿哨笑道:“長河兄說笑了,我不過是偵查兵,若說到基地的高手還得是苜蓿大師。他是我們這個基地的創立者,也是原來若木派的仙術高手,這幾年都是在他的領導下對抗蟲豸。” 破天問道:“基地現在有多少人?” 鹿哨道:“目前有二十幾人,前段時間有三位兄弟在襲擊蟲族運糧隊伍時被俘,被關在三苗城的地下巢穴牢獄裡,生死不明。” 長河很好奇鹿哨的身世,便問道:“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鹿哨道:“我的家族是森林一族,我母親叫鹿角,是族裡的大巫師,我們的血脈裡天生有驅使森林百獸的能力。在世間大戰時,我們世代生存的森林被雙方強大的法術徹底摧毀,我們隻能四散流浪。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世間徹底和平,我們找到一片新的森林,讓我的家族重新繁衍生息。” 長河感嘆道:“世間和平何其艱難,單是蟲豸一族就如此殘暴,何況還有其它四個異族,它們就像五座大山壓在人類身上,不徹底推翻它們的統治,世間哪來和平可言?” 鹿哨道:“所以我加入了反抗軍,為和平而戰。” 一路聊天下來,破天發現鹿哨是個淳樸善良的人,很值得交朋友。白螢則是不言不語,似乎並不合群。 在鹿哨的帶領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眾人走在迷宮般的林間小路上,破天發覺此處叢林茂密異常,往四下看去哪裡都是一樣的高大植物,分不清東西南北。時而看著眼前無路,撥開一片高大灌木叢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時而看著眼前明明是一條路,鹿哨卻帶著眾人繞道而行。隻一會功夫,眾人已暈頭轉向,記不清轉了幾道彎,走了幾裡路。 約莫小半個時辰,前方隱隱聽到水花之聲,鹿哨對眾人道:“已經快到了。” 越往裡走,水花聲越大,從一片高大樹木中間轉出身形後,眾人麵前竟然是一道七八丈高的大瀑布。清澈的山泉從懸崖上傾瀉而下,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銀綢般閃耀著神秘的光暈。瀑布下方是一池深潭,激起的水花在潭麵上如煙如露,形成一道淺淺的彩虹。 鹿哨一指瀑布上的懸崖,道:“基地便在崖上。” 眾人跟著他從瀑布旁的一條小道拾級而上。來到崖上,視野一片開闊,不禁心情大好。破天心想從遠處並未望見此處懸崖,但站在懸崖上卻能遙望整片森林,果真是個絕佳的據點。 懸崖上其實是一片不小的山頂平臺,崖上的樹林之間若隱若現地坐落著一間城寨。 眾人來到城寨跟前,並無人出來迎接。鹿哨略感奇怪,推開兩扇巨木寨門,叫道:“苜蓿大師,我回來了。”卻無人應答。 城寨內是一座小型的木造城堡,僅二層高,進深卻望著頗深,顯然城堡內有不少房間。 破天耳聰目明,對眾人道:“我想大家應該都在城堡裡,我聽著似乎有些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