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高塔”虛影方向前進的林音逐漸發現,夕陽逐漸垂落,天色漸暗,周遭完好的建築也越來越少了,溫度急劇下降,當然還不足以影響她的行動。 就在林音琢磨著要不要原路返回時,視野突然朦朧,四周的景色很快變得晦暗難明。 好濃的霧氣! 低溫起霧,是水汽而不是塵霾,說明附近空氣汙染得厲害……糟糕,參照物沒了! 林音此刻身處茫茫白霧之中,能見度被壓縮至僅十幾米見方,如此濃霧中再怎麼變化眼部結構也沒用,連腳下的路都看不真切,更別說那天邊若有似無的“高塔”輪廓了。 這時候有聰明的華生可能就要問了,主角不是有“引導線”嗎,怎麼出了實驗室就沒再用了,是不是吃設定了? 好問題,不僅你們,林音對此也抱有疑惑,她心裡隱隱有些猜測,但又如過眼雲煙般難以成形。固然,一些能力的生效是有條件的,林音如此猜測。但由於現階段所具有的信息太少,以及這具身體的某些“歷史遺留問題”,她並不能完美復現那些妙用無窮的“線條”。 以太,是一種具有物質屬性但是能實體化精神的元素;這個世界的物理法則與前世幾乎一致;超自然現象在這裡可能十分常見;有一種隻存在於意識世界中的位麵,而精神與人格可以獨立存在;這是個科技側的世界。 ——以上,是林音大致掌握的有關這個世界底層邏輯的一些信息。很明顯,這些並非最底層的規則,但其他的猜想她暫時還無從求證。 回到正題,麵對迷霧籠罩,無從判別方向,又沒有導航工具的狀況,林音選擇…… 高處瞭望。 誒,聽起來普普通通,但這可不是正常的“瞭望”啊,這是隻有林音自己才能做到的事,小孩子萬萬不要模仿。 林音四處跳躍,找到一處還未完全風化傾倒的矮樓,站在樓頂的高點。 “在這種鬼地方,應該不會有人看到的……” 靜下心來,林音開始專心“變形”。 怎麼個變呢?大夥兒都知道,一個質量、體積固定的東西,橫截麵積越小,長度就越長,當然這裡換成高度。然後大家想象一下大致是個什麼造型就好,此處便不多贅述。 總之,林音用這種方式把“眼睛”送上了空中,試圖脫離白霧籠罩看到更遠的事物。 而結果也確實有效,當她將小腿以上所有物質全以類似“竹蓀”的網狀支撐結構伸長後,確實能看到遠處有大範圍的光暈,可以看出,應當是聚居地了。 人形重塑,林音便快速向著那個方向前進。時不時故技重施,校正路線。 隨著林音不斷靠近,濃霧稍微散去一些,但不多。而四周的黑暗也逐漸被各色光芒驅散。 這時,林音察覺到,麵前不遠處似乎出現一道無形障壁,不,與其說是障壁,倒不如說像是某個界限。當她駐足不前時,能感覺到障壁就在她正前方,幾乎能碰著她的鼻尖;而當她用鼻尖往前微微一送,又會發現那障壁此時憑空跳躍,出現在了她的背後。就如同水裡剛出的遊魚,滑不溜手,知道大致位置,卻就是碰不到它。 不過這種“空間跳躍”的情況林音至此也算見過許多了,她很快想到,這種“現實中難以捕捉”的點位,也許需要精神力的乾涉。 於是她後退幾步,當即意識內潛。四周驟然大亮,身體上實打實地傳來衣物的觸感—— “誒不對,怎麼潛到這裡來了?” 林音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意識空間,這裡是感知不到現實信息的。 “深度應該更淺一點,重來。” 第二次內潛,周遭景物略顯虛幻,視野擴張但是出現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圖線、色塊,像是精神病人的胡亂塗抹又像是江湖騙子的鬼畫符。 “淺了點嗎……再來!” 這一次“浮”到現實後林音感到目眩惡心,看來潛浮是需要耗費大量精神力的,以她現在的狀態,至多還能再完成一個半潛浮。也就是說,下一次不成功,就得再在附近周遊恢復精神力……而下次再來可能就找不到這處可疑“障壁”了。 林音開啟了專注領域,憑著知覺在意識海中抵達某一深度,然後,開放感知,終於看見——四周迷霧徹底驅散,顯露出這處地界原本的荒蕪破敗形貌,遠處能“看見”一些特殊區域,感受到某些如絲般施加在自己身體上的“影響”。 這仿佛是感官發生了些許變化,林音心底升起一股明悟,這是某種對“精神”的感知力,不是感知精神本身,而是體會“以太”在其中的流勢。同樣的,自己的身體在某種程度上,也變易成了一種介於物質與意識,或是二者兼備的、形而上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林音察覺自己的人格正以一種毫不設防的狀態展露在外,就類似於大家所說的“氣場”。 “這個深度正好,現實感知與精神信息融合在一起,不像下潛和上浮,維持感知精神消耗得很少,雖然是持續性損耗,但對現在的我來說不算難事。” 林音快速估算,維持“中間感知”二十四小時應當會損耗掉自己1/4的精神,8小時的睡眠可以完全補充滿這些損失。照這個算法,她完全可以一整天開啟感知,然後見縫插針地休眠…… 但精神力消耗不是這麼算的,畢竟不是網遊藍條。精神越低,其消耗越大;還有各種事件都會影響“精神值”,比方說在和人戰前垃圾話對線輸了,心態有點爆炸,這反映到精神值上就是它下降了點,同時你的消耗速度就變快。 所以說,“笑一笑,世界更美妙”在這裡是有法則規定的……這是題外話,林音適應了一下這種雙重感知並存的感受,再看周圍,已然有了嶄新的感觀。 那道障壁也顯露出其原型,一條緊閉著的裂隙——林音就覺得它是某種裂隙,可能是看到其上散發出的虹色粒子,產生了些許既視感。 林音此時卻沒有直直走向裂隙,而是緊盯著前方,後退至某一點,在周圍繞了一大圈,之間甚至還打破了許多圍墻,折斷樹木枝乾——似在走一條無形的道路。 事實也大差不差,因為要準確找到這處裂隙位置的話,她就得按照特定的路線來走,不然,就隻能一次次地失之交臂。 經過一番折騰,林音順利來到了裂隙旁,其也真正顯露出“裂隙”的特征來:能看到,內部似是另一處空間,光色與此處迥然不同。 林音伸手試探,很好,順利進入,沒有危險。於是便整個人鉆了進去。 裂隙依舊籠於濃霧,不輕向來者展露真容。 …… 攢動的人頭,熾黃的燈光,燈紅酒綠,鬧聲嘈雜。 交談,歡呼,尖叫,謾罵,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突出就是一個亂。 這是一處地下酒吧,昏暗的空間中不知有多少人來往,工業啤酒和汗臭及嘔吐物的氣味混雜在這片不大的室內,尖銳的鐳射彩光以一種幾乎瘋狂無序地掃過擁簇著、舞動著的人群。 “上啊!打啊,打他,朝他娘的頭打!打爛他奶奶的狗臉,蕪湖~” “他媽的,鐵男你是傻*嗎!老子可是押了你足足500鈳,給我起來啊!” 地下酒吧中心,熾白的鎂光燈聚焦一處方形的擂臺,黑壓壓的人群,隔著鐵絲網,擠在四周,有叫罵,亦有歡呼。此時,臺上有三人,是選手和裁判,但其中一名選手已經倒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頭戴鴨舌帽的裁判正蹲在一旁讀秒。 “三、四……” “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他!嗨,打死他——” “四……”裁判讀秒聲不大,且異常緩慢,這也是地下的“規矩”,隻要倒地一方在十秒內不起身或是投降,便可以宣告比賽結束,當然,這個“十秒”主要還是看裁判的意願。裁判也主持場次多了,自然知道金主和觀眾們愛看什麼——不就是拳拳到肉,血肉橫飛,既分高下,也決生死嘛。 所以隻要他不判負,就算倒地者意識模糊尚且無法言語,這時候勝手一方也是可以追擊的,隻要不打死便可以任意地蹂躪和羞辱對方;不過打死也無所謂,地下拳館哪有不死人的?都是意外罷了。觀眾愛看,金主愛看,錢就嘩啦啦地來。至於死者,哦,真是不幸——好了別壞了大家的熱情,讓我們期待下一個新星拳擊手的誕生! “六、七……”裁判還在慢騰騰地數秒,實際上都快二十秒了。他不斷地在倒地者“鐵男”耳邊拍手,並用眼神示意另一方繼續進攻。場外觀眾的呼聲也越來越大,都發展成了節奏同一的呼喝。 “打死他!嗨,打死他——” 排山倒海般的呼聲響徹整個地下酒吧,不斷有周圍其他區域,做著其他娛樂活動的人尋聲望去,甚至一些身姿熱辣的脫衣舞女,也停下手中的活計,向拳臺投去視線。 地下酒吧空間上層是貴賓包間,這裡凸出一塊懸閣,具備良好的隔音措施和空氣調控係統,配備有包括拳臺的酒吧各處的全景投影,也可以直接居高臨下,看到拳擊手們的真實賽況。 其中一間包房內,偌大的包間中獨放著一把褐色的沙發椅,支腿與扶手皆呈暗金,在暖黃的燈光下反射出富有的光澤。一排5個西裝墨鏡男站的筆直,在後方充當背景板。 沙發椅旁立侍兩人,一人平端一盤,上麵放著卷紙香煙和各類小食;另一人彎著腰,雙掌前舉在胸前,托著一個透明小盤,是煙灰缸。二人均為女性,穿著鮮艷暴露。 看到這排場,任誰都會覺得這把椅子上坐的人肯定不一般,那也……確實,光看他那隻黑色斜拉著的骷髏眼罩,以及那一條從額頭劃過義眼、拖過臉頰、刺破喉側、深至胸口、最後消失在腹間的恐怖傷痕,便也能感受到,這人絕對夠稱得上“狠”之一字。 攤手彈了彈煙灰,男子揮手調出一個全息界麵,看著畫麵中的人,輕笑一聲。 “奧萊爾,你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啊。” 全息影像中是個女人,長發披肩,身著白色絨毛大衣,領口紐扣似要崩斷,堪堪係扣相合。她同樣是貴賓房的座客,通過影像聯結也看到了男子的通信,聽到對麵男人找話,便是隨口應和。 “湊合,對付些野狗臭魚爛蝦費不了多少力氣。” “嗬嗬,那也是。不過……有這樣的實力,讓她來打擂,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男子看向下方的擂臺,在裁判將近半分鐘的十秒內,滿臉汙血的“鐵男”終於在觀眾的歡呼聲中醒來,搖搖晃晃地擺出防禦姿勢。 奧萊爾攤攤手,看著擂臺。“可不是我要她來的,小萊芙世亞手癢了,我今天正好有空,就過來看看她玩得開不開心。”她的眼神柔和,就像在看一場優美的舞蹈,“隻是這些家夥的話,根本不夠看啊,看來今天我們要掃興而歸了。” ……沒錯,此刻在擂臺上對戰“鐵男”的,正是一名女子,發色粉紅,其間夾有幾簇寶石藍,梳著雙馬尾(現在用鐵絲盤在後腦),光看麵相甚至有些柔弱。 然而,此人卻是在地下拳界有著“絕對不能撼動之人”之稱的——“地生花”,萊芙世亞。其人身高187cm,酷愛“少女粉”,不僅染著一頭粉發,還喜歡穿粉色背心、牛仔褲、運動鞋,甚至是粉色口紅、美瞳等等。雖然長著一張可愛、甜美的臉蛋,但她那高挑的身形,和一身精壯的肌肉,可以讓所有直麵她的人心生退意。 一人單挑十三人次車輪戰獲勝、4次蟬聯“藍泥灣地下拳擊冠軍”、徒手拆爛機械變種人……這些令人咋舌的戰績獨屬於萊芙世亞一人。而在其風頭鼎盛之時,這名年輕的天才拳手加入了“涅芮爾幫”,成為了幫主涅芮爾·奧利安德女士手下一名乾事。 這也是對萊芙世亞的保護,隻是年輕人玩心大,她偶爾出來打擂奧利安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被那男人叫做“奧萊爾”的女人就是奧利安德,她的回應狀似隨口,實則也是暗示對方不要動歪念頭,有她“皚櫻”奧利安德在,無論來多少打手,都還“不夠看”。 “不過,我想‘玄虓’小蓿椋之助今天在此,恐怕也不是單純來看我部下演出的吧?” “嗬嗬嗬,這可就說笑了,我今天也是來看部下打擂,這麼巧給遇上奧萊爾你的人了,不如……我們私下裡打個賭,如何?” “哦?好啊,那就拜托你的人給點力,別讓我睡著了~” 見賭約成立,名叫小蓿椋之助者微笑著靠在椅背上,把弄著左手上的銀色指環,心想。 “放心,不會讓你們無聊的,尤其是你的‘小萊芙世亞’……” “十……時間到!比賽結束,勝者,萊芙世亞——” 肌肉甜妹一個腦瓜崩把“鐵男”崩進了深度睡眠,十秒後裁判終於不情願地判負,結束了她的第三場守擂賽。 “喔呼——萊芙世亞!” “地生花!我愛你啊——我要給你生猴子!” “婊砸!為什麼不打死他,你怕殺人嘛!?” “完了,這家夥不會累的嗎,我下個月的飯錢……” “萊芙世亞,我要當你的狗,請狠狠地蹂躪我吧!” 裁判舉起萊芙世亞的手,全場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其間也有各類失意的叫罵,但絲毫不影響她臉上自信的笑容。“還有人要挑戰嗎!”裁判高聲大喊道,觀眾也繼續呼喝“再來!再來!再來!” 臺下的自由拳手全都猶豫著,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想在今晚上擂去爭“地生花”的風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雖然聽說萊芙世亞從不殺人,但那也隻是聽說,更何況這打上一場能回家躺十天半月,獎金都不夠醫藥費花的! “還有攻擂者嗎!”臺上裁判大喊,臺下觀眾叫囂附和,“哈哈哈,一群娘們兒,女人都不敢打!” 萊芙世亞看著臺下扭扭捏捏的拳手,聽著耳邊嘈雜的呼聲,遲遲無人攻擂,望著頭頂的強光,不禁感到有些疲憊,打拳的興致也逐漸消退了。 “唉,老大說的沒錯,像我這樣的‘天稟者’,遊於凡人境地也隻會徒增空虛……” 低頭看看手背,一連三場,拳頭也隻是擦出來些紅印,萊芙世亞長嘆一聲。 “裁判——今天我不……” “我來!” “打”字還未出口,萊芙世亞疲憊的聲音便被一聲清脆的女聲打斷。 她悚然一驚,巡著聲音訝然看去——裁判和觀眾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還未聽見那句女聲。 “大家靜一靜!”萊芙世亞大喊了一聲,吵鬧聲靜下來大半。“誰要來挑戰我的擂主?” “我來挑戰!” 清脆的嗓音再次響起,人群攢動著,驚疑不定地找尋聲音的來源。“誰來——” “我。” 最終,觀眾席讓開一條道,露出了聲音的來源,萊芙世亞也詫異地投去目光—— 黑發高馬尾,劉海遮住左眼,穿著露腋黑色緊身衣,單肩披一紅色大衣,看起來還不及她一半強壯。 “我,來跟你打。” 少女嘴角咧開,指著臺上的粉毛肌肉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