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麼樣？”嶽成文打開自己的那份肉夾饃，看著依舊在吹氣的楊玄夜。 　　“什麼感覺怎麼樣。”楊玄夜用嘴唇碰碰米線，好像還是有些燙，於是繼續舉著。 　　“跟女孩子聊天的感覺。她應該是那種有些內斂又溫婉的類型吧，我覺得挺不錯的。” 　　大口咬下一塊肉夾饃，嶽成文不顧形象的邊嚼邊說，嘴裡發出吧唧吧唧的汁水聲響。讓她對麵那位同樣正在用餐的那位不禁微微皺眉。 　　“跟是不是女孩有什麼關係，隻是單純的聊天而已。” 　　終於吃上了第一口米線，楊玄夜開始纏繞起第二卷米線棒。 　　嗯，這家的米線肉沫又香又麻，清湯也沁人心脾，隻要不是連著吃幾天，楊玄夜就都願意經常光顧這裡。 　　“唉，你這油鹽不進的家夥。” 　　嶽成文低嘆一聲，拿著肉夾饃的手晃了晃：“我都幫成那個樣子了，你居然還這麼唯唯諾諾。大膽出擊啊。” 　　“以後不要再幫忙牽線了。” 　　“嗯？你跟綿綿相處不舒服嗎？” 　　“倒也不是……隻不過我們彼此有種不是很放鬆的感覺，或許我們不是很適合。” 　　“第一次見，別那麼主觀。談感情是長期的事。” 　　“緣分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仙人也不行。” 　　楊玄夜繼續慢慢給米線吹氣。 　　“別說是我，就算換成雲舒或者你爸爸媽媽來，估計也要說你太拖遝了。” 　　“我爸我媽？” 　　楊玄夜眼神一偏：“早就把我給放養了。” 　　“我隻知道他們很忙，他們都在做什麼啊。” 　　三下五除二，嶽成文手中的肉夾饃隻剩下了用兩根纖細指頭就能夾住的一點點。 　　“嗯……去沙漠，去海峽，去極地，去裂穀做科考。”楊玄夜大口吃下米線。 　　“反正連亞洲都很少呆著，信號也總是連接不上。發過去的消息能在半個月內有回復就算得上是工作清閑了。” 　　“為什麼在信息時代還會有這麼閉塞的工作啊，不會吧。” 　　“倒不是因為閉塞，而可能是因為工作需要。” 　　楊玄夜繼續平淡吃著晚餐。就算他對於缺失雙親的陪伴與教育有什麼怨言的話，也早就在過去早早說膩了。 　　“原來如此，你是重度情感缺失啊。” 　　嶽成文一語道破，同時眼睛盯上了楊玄夜那份肉夾饃。同時右手還沾著肉汁的食指輕點自己下唇附近。 　　“也許吧，但好歹基本人性還是有的。” 　　楊玄夜撇撇嘴，把自己的肉夾饃遞給了嶽成文。 　　“嗯，很有眼色。是個善良的孩子呢。” 　　嶽成文開始美美享用起楊玄夜那份肉夾饃。毫不顧忌湯汁四溢在臉蛋上。 　　本就晶瑩剔透的臉皮更添一份油光四溢。 　　米線溫度已經完全降低，楊玄夜也開始大口大口吃起來。 　　“放心，我會努力填補你的缺憾的。雖然不能說作為替代，但絕對是你可以去完全信任的親情哦！”伸出舌頭舔走嘴角的肉沫，滿嘴油光的嶽成文向楊玄夜打著包票。 　　遞過去一張餐巾紙，楊玄夜也開始米線的收尾工作：“不必操那麼多心。”他邊嚼米線邊說著。 　　“那可不行，小夜可是我的寶貝孫子。” 　　嶽成文又吃完了一個肉夾饃，並好好的擦了嘴，現在正用雙手撐著麵頰，注視著楊玄夜微笑。 　　“嗝！” 　　對著嶽成文打了個嗝，不過明顯質量遜色於嶽成文。楊玄夜也吃好了米線，起身準備回家。 　　看著桌上嶽成文吃了那麼多東西。 　　楊玄夜若有所思的說：“我沒見你去過洗手間……” 　　“仙子才不用去洗手間！連澡都可以不洗的！” 　　楊玄夜頭頂狠狠吃了嶽成文一記栗子。 　　“說好的親情和關愛呢……” 　　摸了摸頭殼，發現還完完整整。不得不感嘆嶽成文的手下留情。 　　真是充實又愉快的一天。 　　————————————這之後 　　給葉秋槐的劇本穩定創作著，進度十分穩定，不知不覺又到了作家會議的日子。 　　早上九點，嶽成文外出去買菜，楊玄夜在家裡等著柳青塵上門。 　　虛掩的門被準時敲響。柳青塵又換上了特工裝扮，先是把腿抬起，踏入門內，隨後邁著靜步擺著平穩的步伐走到了餐桌前。一隻手直直撐著桌子，另一隻手插在褲兜內。 　　楊玄夜看見柳青塵來到，於是走出臥室，坐到了餐桌前。但柳青塵並沒有坐下，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 　　伸出插在褲兜內的手，柳青塵把一把金屬勃朗寧手槍拍在桌子上，從比例來看隻是模型。 　　嘴巴開合，叼著牙簽的柳青塵吐著低沉的話語。 　　“嗨，哈尼。” 　　譯製片腔調很重，能聽出在強行模仿滄桑又風流的大叔味。 　　用手拉下一邊墨鏡，左眼對著楊玄夜眨了兩下。 　　“……今天要說什麼。” 　　“可以啊你。” 　　柳青塵拉過凳子，讓椅子背麵對著桌子坐下：“本來我還打算撮合你和綿綿，沒想到你個木人石心的小子居然也有兩把刷子。那句話怎麼麼說來著？暗度陳倉？” 　　“那是看在你的份上的正常人際交往罷了。” 　　“嘛沒事沒事，千裡之行始於足下，萬事開頭難。綿綿一直很看好你的作品，你可以多跟她聊一些哦。” 　　柳青塵嘿嘿笑著。 　　“那麼既然人際關係都邁出了第一步，那件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呢？” 　　“嗯，還是沒有想法。”楊玄夜冷漠的說著。 　　“嗯，難道我們兩個要變成老頭子了才能看見進展嗎。” 　　那是楊玄夜和柳青塵在兩年前認識時口頭約定的計劃。當時柳青塵還沒認識葉秋槐，所以還是正常的裝扮。 　　——————————三年前的夏日，大都市風和日麗的公園籃球場內。 　　“呼呼呼呼。”一個形單影隻的身影正在球場上揮汗如雨。雖然身形接近兩米但依舊能夠做出迅捷而不失力量的動作。 　　其形態之流暢迅捷，明顯是勤於訓練才能夠取得的結果。 　　“砰！”又是一次完美的投籃。留著短寸，穿著背心，短褲的柳青塵從地上重新撿起籃球。 　　日光灼灼，把汗珠從額頭照落，劃過臉龐，下巴，喉結，鎖骨，胸肌，然後浸染在了身前的背心上，染出一圈重重的顏色。 　　“嗯……本來約好難得聚一起打球，沒想到全都突然臨時有事。” 　　柳青塵原地站著拍著籃球：“公司的事，對象的事，家裡的事……” 　　再次投籃，又是穩穩的準確命中籃筐。但是再高超的技術，沒他人的對抗，玩笑，捧場，一切都隻是那麼的索然無味。 　　“以後也就要專心在工作上了啊。”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本打算收球的柳青塵餘光瞄見，籃球場鐵網外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向裡看著的人。 　　戴著遮陽帽，穿著藍黑色的短袖，七分褲，身材看上去略微偏瘦，個子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 　　“是想來一起打球的嗎。但是站在那裡已經有過一點時間了，不說話隻是光看著。” 　　“算了，我來邀請？” 　　柳青塵又開始拍球：“可是萬一隻是想散步時看看，或者技術打的不好的話，直接邀請說不定會走掉吧。” 　　忙裡偷閑難得有打球機會的柳青塵還是希望有個人一起玩，技術方麵的好壞倒是無所謂。哪怕是玩拋接球也可以。 　　“嗯……” 　　柳青塵開始思考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的吸引那個人加入球局。 　　“我的球技很好，所以隻有兩個人的話水平差距就會十分明顯，盡管我不會出全力，但作為陌生人並不知道我的個性。” 　　“但是如果能營造出熱情的氣氛的話，也許就能夠讓人想要加入了吧。比賽總是鼓舞人心，讓人熱血沸騰。” 　　想到就做。 　　“砰砰砰。” 　　柳青塵拍球的頻率加快，眼神觀察著前方，就好像前方有什麼人員在阻攔他一樣。身體前壓，再急停，向側方虛晃，再朝相反方向沖出，突破了不存在的敵人的防守。 　　如今柳青塵的眼中，球場已然不是再那樣的空無一人，而是回到了大學時自己帶領隊伍，與強敵抗爭的比賽時刻。過往曾經力戰的強敵的麵貌，軀乾，肌肉，汗毛都清晰的浮現在眼前，甚至連毛孔噴薄而出的水汽都那麼鮮明可見。 　　巨大的身軀與肌肉以及堅毅眼神阻擋在他的身前，跟隨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變化而做著反應。二人仿佛是手持矛與盾的戰士，都在保守的運動中尋找著那轉瞬即逝的一絲時機。 　　前沖，假動作，晃出對手防守動作後再迅速帶球過人，就算前方再度出現包抄的人，他也能用勁風一樣充滿力量而順滑的動作將他們一一突破。 　　伴隨著他迅速穿越球場的跑位，觀眾席迫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 　　已經到極限的位置，腳步用力踏地，鞋與地麵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音，又是一次急停，緊接著就是後仰跳投，前方的對手未能及時改變自己的姿勢，無法作出有效攔截，再往後，球的高度已不再是他們可以觸碰的高點，就像奪目的彗星一樣，徑直而準確地劃入網中，落下地麵。 　　“三分！” 　　“呼，呼，呼。” 　　由於劇烈運動而帶來的散熱負擔讓柳青塵用手短暫支撐著膝蓋，大口調整著呼吸，背部大量汗氣蒸騰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流下，但不用手去擦，柳青塵隻是猛然挺身，隨後隻兩下甩頭，就把額頭上的汗水一掃而空。 　　高高站立，健康的微笑，健康的牙齒，回憶著記憶中觀眾的歡呼、隊友的歡呼、粉絲的歡呼。整座體育館的欄桿，地麵都在伴隨著聲浪而微微震顫著，被他，被他柳青塵的表演所感染。 　　“怎麼樣，沒理由不會被我這如此精彩的表演所吸引吧。肯定會熱血沸騰的。” 　　雖然心裡如此期待著，但此刻並沒有人為他叫好，炎炎夏日隻有蟬鳴在奮力發聲。場外的那位依舊隻是默默平淡注視著，沒有感嘆也沒有贊許。 　　偶爾也有樹葉在風中摩挲的沙沙聲。 　　“呼。” 　　拉扯著背心散熱，柳青塵轉身看向那位一直站在鐵網之外的看客，好像依舊沒有想要主動加入的意思。 　　“嗯，遮陽帽的影子讓人有些看不清表情呢。不明白是在想什麼。” 　　算了，萬事開頭難，此時的情況或許隻要自己再稍稍推波助瀾就能順理成章的將其邀請過來。 　　“嗨，哥們，光站著看嗎？一起來唄？”用結實的臂彎夾著籃球，柳青塵大幅度揮手向對方招呼著。 　　皓白的健康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嗓音磁性而嘹亮。 　　“……” 　　“……” 　　一陣短暫的沉默。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啊，估計是沒法找個伴了，柳青塵已經覺得今天看來隻能是個遺憾。 　　“我不會籃球。”那人終於說話。 　　“沒問題，一起打著玩唄。”看來事情好像有些轉機。 　　“抱歉，我體育不太行，而且今天出來是為了取材的。” 　　嗯，轉機轉瞬即逝。 　　不過取材這個關鍵點倒是勾起了柳青塵的好奇心。反正自己一個人打球也沒意思，跟同齡人相互聊聊天也好。 　　“取材？你是畫家或者……小說家嗎？” 　　整理著裝備，披上了自己放在長凳上的外套，柳青塵大口大口補充著水分。 　　“我在寫些作品，稱不上小說家，隻是剛有些想法而已。” 　　“真巧啊。” 　　柳青塵從包裡抽出毛巾擦了擦汗：“我是個文學編輯，雖然也是初入行。” 　　“哦……文學編輯啊。” 　　伸手梳理了自己的短發，柳青塵向楊玄夜微笑說道。 　　“有作品的話我可以看看哦，說不定能提些建議呢。” 　　“嗯，可以的，謝謝。” 　　“小事情，謝什麼。”柳青塵整理好衣服，向那人大步走去。 　　“我叫柳青塵，叫我小柳就行，怎麼稱呼？” 　　“楊玄夜。” 　　那人抬頭，柳青塵在看見五官之前先看見的是那人一頭短烏黑卷發下額頭上的小豬眼罩。 　　“真有趣啊。”柳青塵嘴角微笑。 　　怎麼會有人大夏天外出額頭上戴個眼罩，不嫌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