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錫良(1 / 1)

舊時堂前 作家fUpLHu 3543 字 2024-03-17

藍天蔚在內務府乾的是特務的事情,因此對各封疆大吏的樣子還算熟悉,他跑動的速度很快,目光四處搜索錫良的身影。   大概跑了一刻鐘左右,這城門大道左右的房屋也逐漸變得的老舊,忙忙碌碌的老百姓也越來越多,各種叫賣聲繁雜。   一處掛著“羊”字招牌的店鋪門口,人群被分流的稀稀疏疏,十幾個掛武士刀的日本浪人在左右前後徘徊。一旦有人想走入店裡,便有浪人嘴喊“八格”,拔出半刀在眼前一晃。   胖胖圓圓的錫良坐在店中靠大門的八仙桌旁,對麵正襟危坐著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錫良背後站著個中等身材、麵無表情,但眼神犀利的布衣中年人,像一把隨時可以離鞘的劍。   一個留著濃密人中胡的日本浪人,大喝一聲想攔住一身軍裝的藍天蔚,卻被藍天蔚直接無視,又是大喝一聲想要拔刀反而被藍天蔚一手按住,順勢一提,整個人便在空中翻了兩翻向後跌去,撞倒了旁邊的兩個浪人。   轉眼,藍天蔚已到店內。   坐在錫良對麵的年輕人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身高幾乎隻到的藍天蔚肩膀,年紀莫約三十上下,與藍天蔚相仿。   這個日本人猛地彎身鞠躬說道:“鄙人鬆井石根,藍標統你好!”   鬆井石根,日本侵華後南京大屠殺的主犯,戰後在絞刑架上掙紮了12分鐘30秒窮兇極惡之人。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鬆井石根隨日軍進入中國東北地區與俄軍作戰,戰後鬆井回國,繼續就讀陸軍大學,並於1906年畢業,以第一名的成績獲天皇賜予的軍刀,晉升為步兵大尉。1908年夏,同盟會革命者陳其美,悄悄從日本回國,他準備在上海組織反清暴動,這時他見到了鬆井石根,兩人是在日本的舊識,陳其美還把他21歲的結拜小兄弟蔣誌清便介紹給鬆井,這蔣誌清就是後來的蔣介石。後來蔣介石去日本留學,就住在鬆井家裡,去日本高田聯隊實習,也是鬆井做的擔保。   鬆井石根表麵上支持中國革命,而實際目的是通過在中國製造內亂,從而消耗中國的國力,現下本應在上海的鬆井石根沒想到竟然出現在東三省。   “認識我,還敢攔我!”藍天蔚淡淡地說道。   鬆井石根仿佛有點內疚地笑了笑,很溫文,說道:“藍標統大名遠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今天這是個誤會,過些日子一定親自登門謝罪。錫大人,鄙人尚有些俗事,今日就先行告辭了。”   大凡真正大奸大惡之徒,外表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如被外人一眼看穿,那就做不了大奸大惡的事。   “好說,好說,鬆井大人請自便。”錫良盯著一大塊熱氣騰騰的羊肉,好似生死戀人似的一秒舍不得分開,一聽這日本人要走,便很高興地應道。   “啪”一聲非常響亮,鬆井石根又是一個九十度以上的彎身鞠躬,這日本人似乎骨骼特別清奇,鞠躬都自帶聲效,他接著後退幾步轉身帶著一群人離開了。   “卑職奉天巡城營標統藍天蔚參見錫總督。”藍天蔚行了一個標準新軍軍禮,神情好似一隻沖天野鶴,堅毅中帶著莫名的孤高。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天蔚啊,來來來,坐坐坐。掌櫃的!掌櫃的!給藍大人來一碗羊肉羹。”錫良這幾句話斷斷續續也含糊不清,那一大盤羊肉已經沒掉了一半,待到掌櫃匆匆忙忙給藍天蔚端上羊肉羹的時候,這羊肉羹不需要新做隻需從鍋裡盛上來就行,也就那麼一兩分鐘的事情,錫良已經把他盤的羊肉全部就地正法,接著就一眨不眨看著藍天蔚拿起調羹,將調羹放入碗內,撈起羊肉。   藍天蔚在這灼灼的目光下,實在吃不下,便放下調羹,將碗推向錫良,說道:“卑職已用過早膳,這店羊肉在奉天還算出名,不如請大人嘗嘗鮮?”   “好好。”錫良非常不客氣,端起羊肉羹幾口喝完。   錫良摸了摸圓溜溜的肚子,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拍了拍桌子,邊掏出了幾個銀元付賬,說道:“天蔚啊,我剛從雲南河口剿完叛,那個地方雖說也是有羊肉吃,但是絕對沒有我們北方的羊肉夠味。掌櫃的,結賬了,多少錢那?”   “不用錢,不用錢!看樣子,大人是初到奉天,今天就讓小的盡盡地主之誼,也讓大人感受一下我們奉天人的熱情。”   能在奉天經營做生意,這掌櫃的自然也是個人精,他不認識錫良,但起碼認識藍天蔚,假設他不認識藍天蔚,但也起碼認識藍天蔚這一身標統的軍裝。這藍天蔚和日本人對錫良恭敬的樣子,這個老胖子必定是個大官,大官來店裡吃飯,那是光耀門楣,還需要付錢嗎?   “掌櫃的客氣了,你這店生意挺好啊。”那群日本人走後,店裡客人便逐漸多了起來,錫良又摸了摸肚子,轉移了話題說道。   “生意還算可以,畢竟戰後人們慢慢都回來了。不過人多了起來,這東西也變得有點短缺,價格那是一個勁的上漲。”掌櫃的嘆了口氣,說道。   這錫良原意要到處走走,沒想到和這掌櫃的竟然聊到了中午,於是他們三個又在羊肉店吃了個午飯,三個指的是錫良、藍天蔚還有那個冷冰冰的中年侍衛,錫良沒有給藍天蔚介紹,而藍天蔚的性格也懶得問,這一頓飯原本也要吃得冷冰冰,索然無味,但是好在有錫良這個老胖子在,東扯扯,西拉拉,吹吹牛,蒙古草原人民的熱情洋溢,這頓飯吃得也很舒服。   嗯,這頓飯值十個銀元!   奉天的物價貴但十個銀元總可以買頭羊了吧,於是錫良留下十個銀元,一步一顫領著兩個屬下去總督府開歡迎會去了。   中年侍衛跟在他們後麵,始終落後藍天蔚半步,步伐穩健而又有韻律,與周圍紛雜的環境隱隱契合,藍天蔚幾次故意放慢了腳步卻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張力將他往前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什麼奇怪武功?   藍天蔚並不像陳真那樣奢武成癡,但這不代表他沒有突發與這中年人一較高下的想法,不過他的後天成長環境養成了他淡然孤高的性格以及一切以職責為重的責任感,在未有錫良首肯下,他便不會有任何唐突之舉。   一路上,錫良談興甚高,與藍天蔚似乎也是一見如故,但他未與藍天蔚提起日本人的事情,藍天蔚便也不說,這是大清官場文化,上級不提下級永遠當不知道。   藍天蔚的主要思考的是奉天最高首長出來逛逛,沒幾分鐘就已經被日本人偵知並被強製拜訪,這奉天城現在到底是大清的天下,還是日本的天下?這個責任是巡城營也就是事實上的警察局必須要負。不過巡城營沒盡到保護職責,但既然領導不提,也未出現任何意外情況,他便沒必要主動承擔。另一個,在他趕到的時候,鬆井石根似乎已經和錫良談完,在不知道談什麼的情況下,也沒法發表什麼意見,也許鬆井石根真隻是來拜訪一下,聊一聊天呢!   馬三條在總督府隻算個借住的客人,不過錫良也很給他麵子,一進府就在藍天蔚陪同下與他們三人打了個招呼,然後請大家當在自己家一樣自便。   下午的歡迎會相當熱鬧,不僅軍界、政界各山頭的頭麵人物都無一缺席,就連各商界大佬、日俄高官也紛紛趕來祝賀,錫良人胖話多,一通交流到天黑,然後大開宴席。   第二天傍晚時分,張作霖早早已經派人來接了,來迎接他們的人是張作霖結拜兄弟張作相,從這陣勢來看,洗這個澡還挺隆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