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燼繞了一小圈，確定裴漪失魂落魄地走了之後，又回到書房。 　　果不其然，那裡已經有兩個人在等著了。地上的雜亂被草草收拾了一下，桌上也沏了茶，隔老遠都能聞到香味。 　　一位國色天香，一位威厲自現。 　　“稀客呀。” 　　座上兩人並未搭話，見他進來了，方才對視一眼。 　　鳳儀公主先開口了，聲音帶著急切： 　　“你真要去？“ 　　“瞧公主說的。”葉燼不慌不忙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我不去又能怎麼辦呢？再說，這又不是去送死……” 　　“你就是去送死。“寅思帝看著少年不甚在意的樣子，竟然有些生氣： 　　“虧我看你在大殿上侃侃而談，就把這樁差事交給你。你就算沒去過幽蹠，難道沒聽過他們的名號嗎？“ 　　“陛下，我自然聽過。可我說要向三國派遣使團時，陛下也並未反駁吧。“ 　　葉燼特意咬重了“三國”二字。 　　葉燼一句反問，讓兩人啞口無言。 　　“陛下，我不是不惜命。可是幽蹠來攻、大敵當前，哪個富貴人家肯派自己的子弟去呢？我思來想去，還是自己比較合適。” 　　“你……” 　　鳳儀公主急了，可說不出話來。 　　“好一個不惜命。朕是沒否定，但也沒讓你以命犯險啊。” 　　“這世上事，哪有不拿命就能輕易換來的。我死是死，他死也是死，為何要至他人性命於不顧呢？” 　　葉燼也是有些怒了： 　　“陛下，您比我更通世事，難道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葉燼……”鳳儀公主看兩人像要吵起來了，忙開口勸道： 　　“父皇也是愛才，怕你受到危險。這才……動了私心。“ 　　“你我都清楚，這不是私心的問題。身為一國之君，豈能動私心？他動了雜念，百姓又怎麼辦？” 　　葉燼冷靜下來，扶了扶額頭，表情轉變為嚴肅： 　　“陛下，您找我何事？” 　　“看你這麼想去送死，我也沒什麼事了。“寅思帝冷冰冰地說道。 　　“出使幽蹠，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說完，寅思帝便起身走了。 　　鳳儀公主也站起來，但猶豫一下，還是看著葉燼說： 　　“弟弟，父皇不是有意為難你。他隻是……太擔心了。” 　　“放心吧，”葉燼笑道：“我和陛下都不是置大局於不顧的人，剛才也隻是吵吵罷了。至於出使幽蹠，是我自己的選擇，並不是被他人所迫。我會小心的。” 　　“行吧。” 　　“公主，月有陰晴圓缺。” 　　看著鳳儀公主的猶豫，葉燼補上一句。 　　鳳儀公主心頭一愣，不知道該回什麼，躊躇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 　　“呼……”看著冷清的客廳，葉燼總算鬆了一口氣。 　　去幽蹠的確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必要的選擇。從一開始製定這個計劃，他就在盤算著什麼時候把自己“送進虎口”。隻是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快。 　　還得多虧那個傻將軍啊。 　　大敵當前，這是他要做的選擇。 　　他和寅思帝都明白，這種時候的“大敵當前”不再是和平年代開開玩笑了。這也就是為什麼，雖然寅思帝動了愛才之心，卻依舊沒阻止葉燼去幽蹠—因為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江湖的打打殺殺，他上輩子就體驗過了。如果這輩子……還是要死一回，那他寧可為了千萬人守護的大寅而死。而不是為了一份名利、一己私欲，就平白無故、莫名其妙地沒了。 　　“蠢啊……”葉燼感慨一句，但不知道是在說誰。 　　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了，那就要先養好身子啊。 　　葉燼走出房，恰好一絲耀眼的光穿透雲層，直撲在他臉上。葉燼微微瞇了一下眼，抬手看著手中的信條——這是他進皇宮那天晚上，鳳儀公主塞在他手裡的。 　　死馬當活馬醫吧。葉燼心想，往太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