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兩人停止了談話。房間裡林易逍安靜地睡著了,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猛一睜眼,發現窗外有一道白影掠過,說時遲那時快,立馬跟了出去。他追隨白影往南嶺方向奔去,在郊野之外忽然意識到什麼,望著那一縷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大聲喊道:“師父!師父!是你嗎?” 白影停下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麵前,約莫四五十歲,兩道劍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無形中透露出一股浩然正氣。男子長發飄飄,衣魅飄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但他臉帶微笑,讓人感覺到和藹可親。 林易逍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飛奔過去,抱住那人的大腿哭道:“師父,真的是你嗎?” 中年男子眼中滿是憐愛之情,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易逍,你長大了!為師感到很欣慰!我已經死了。。。” “師父,弟子不孝,請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害了你?”林易逍跪在地上,低著頭。 “不要太執著於師父的死,人固有一死,若死得其所,便無遺憾,你應該以大局為重!拯救蒼生保家衛國的事情,以後就要交給你了!” “師父,我可以嗎?我怕我能力不夠!” “易逍,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中年男子把林易逍扶了起來,緊握住他的雙手,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要懂得分辨真假,學會明辨是非,凡事應當盡力而為,但求無愧於心。為師真的要走了,切記切記!” 中年男子說完,轉身便要離去,林易逍伸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好像眼前的人是一片虛影,一眨眼就如煙般消散不見了。林易逍環顧四周,呆立在原地,不斷地呼喚著師父! 像是有了光,林易逍猛一抬頭,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才意識到剛剛原來是在做夢。床前正坐著一個女孩,一雙晶瑩的大眼睛正瞪著自己,一時相視無言。今天是個晴天,太陽出來了,微弱的陽光照射在兩人之間。林易逍雙眼靜靜地看著蓮花,思維還完全沉溺在剛才的夢境之中。 林易逍呆呆地望著蓮花,腦海中想的是其他事情。蓮花兩眼浮腫,雙腮微紅,害羞地低下頭。外麵街上傳來馬車走過的聲音,和低沉而莊嚴的和尚誦經的聲音,人們圍在街邊竊竊私語,一個嘀嗒的腳步聲輕輕地向房間走來。 “林大哥,蓮花姑娘,時間到了!”小天出現在門前,帶著苦澀的雙眼。昨晚他並沒有睡多久,早上很早就起來忙活了。 陽光微弱,散落在冰涼的街道,小天牽著馬,林易逍牽著蓮花,後麵緊跟著送殯的隊伍,一行人穿過長街,經過郊野,往南嶺山上走去。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兩邊綠樹成蔭,野草青青,還有鮮花陪襯。正好在山腰上,向前望去,白石鎮的美景盡收眼底。蓮花哭得比昨天還兇,這是她和親人見的最後一麵了,從此天人隔離,生死兩茫茫。逝者已矣,應入土為安。林易逍一直陪在蓮花身旁,手拉住她。由於時間緊迫,葬禮一切從簡,最後一把黃土散下,蓮花給父親哥哥嬸嬸磕了頭,燒了香,林易逍又拿出銀子分給大家作為感謝。不一會兒,大家都陸續散去了,原地上隻剩下林易逍與蓮花兩人。 過了不久,林易逍拉著馬兒牽住蓮花,往山頂白雲寺走去。早禱的鐘聲早已響過,兩人走到半山腰,寺內沉鬱的鐘聲響起,想必此時又有人死去。經過山門前的涼亭也無暇整理,兩人快步往寺裡走去。 白雲寺是佛門清凈之地,建於佛風興起的南朝,至今已有百年歷史。平日裡遊客信徒甚多,現在卻大部分是患病的村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些已然奄奄一息,無力回天。哀嚎聲呻吟聲與誦經聲木魚聲匯聚在一起,仿佛正編織成一首死亡的進行曲。 眾僧聚集在太和殿前,圍成一個圓圈,圈中陳列著數具屍體,皆用白布覆蓋。邊上站著一位老僧,濃眉善眼,穿著婆娑,手握佛珠,口中念念有詞。這裡正在進行一場莊嚴的法事,一個小和尚從門外急奔而來,聲音清脆地喊道:“林大俠回來了!林大俠回來了!”眾人聞之心頭一振,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小和尚徑直來到老僧跟前,激動地道:“方丈,林大俠回來了!” “阿彌陀佛!”法戒大師微微頷首,雙手合十,往寺門外望去。隻見林易逍帶著一位小女孩,麵色凝重地走來。法戒大師慈悲為懷,雖貴為一派方丈掌門,但性情開放隨和,為人行事往往不拘一格,與林易逍乃忘年之交。這兩年來,林易逍長期在外行鏢,兩人時常有書信來往,共訴心聲和共論天下大事,好不樂乎。 清明時節,瘟疫滋生於南荒,端午過後,向各地蔓延開來,到中秋,白石鎮已成重災之區。從法戒大師的信中得知,感染的病人雖然得到了隔離,通過封鎖控製疫情也不再向外傳播,但是病人的病情日益嚴重,普通藥物根本無效,隻能吊著一絲生命茍延殘喘,隨時等待死神降臨。法戒大師自皈依佛門後,一心向善,平時鉆研醫經,懸壺濟世。此次瘟疫如同洪水猛獸,已經超過了他的畢生所學,但他從不放棄,而是努力查閱各種古籍醫書,飛鴿傳書請教各方能人異士,終於讓他找到了救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