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血壓！腎上腺素！” 　　“陸鳴！陸鳴！請保持清醒！千萬不要閉眼！” 　　“我同意！我同意！快些把線路接通！求你們了！” 　　“嗡……嗡……” 　　“滴答、滴答。” 　　“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讓他自己說。” 　　數十顆明亮的燈球晃著眼，一群渾身染血的醫生，簇擁著一個表情驚恐的中年女人，來到手術臺前。 　　完好無損的陸鳴睜著眼睛，與她對視。 　　心臟早已停止跳動，陸鳴卻還活著。 　　這事就連陸鳴自己都感到奇怪，為何被莫名其妙的飛車撞到，還能感覺良好的躺在這裡。 　　中年女人不敢上前，她的視野中，看到手術臺上支離破碎的屍體，那是她的獨子。 　　殘破不全的人類身軀，被完全拆解，一顆鮮活的大腦，被裝進一個粗糙的機械頭盔裡，這頭盔正上方，有一顆攝像頭，正閃爍著光輝。 　　“陸鳴……是媽媽沒本事……沒有救下來你……”中年女人哭得很傷心，幾度暈厥過去，醫生們隻得將她拉向遠處的黑暗。 　　“吱吱……吱吱吱……” 　　“我這是怎麼了？” 　　陸鳴想要開口詢問，卻發出電流摩擦的聲音。 　　自己明明能看到外界的環境，人群散去後，就剩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醫生，伸手關閉旁邊的諸多電源開關。 　　“看來實驗是失敗了，真可惜這麼好的一個苗子。” 　　“我好困……突然好想睡覺……” 　　陸鳴的思考隨之中斷，陷入沉睡之中。 　　僅有的一盞應急燈光下，這顆大腦緩慢蠕動著，機械頭盔表麵繁雜的線路，像是觸手般緩慢朝著其它血肉伸展，將其纏繞、吮吸、拉扯，想盡一切辦法拉往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喚醒陸鳴：“睜開眼，你看到了什麼？” 　　陸鳴麵前立刻出現了自己所在的手術臺，隻可惜手術臺上沒有自己，隻有一個機械頭盔，和一顆腦子。 　　陸鳴如實告知，那聲音很不滿意地回應道：“回答我的問題，你看到了什麼！” 　　除了手術臺，還有墻上的鐘表，隻不過指針的方向是反著的。 　　本應該是入口的地方，此時變成了墻壁，陸鳴覺著頭皮發癢，但無論如何也調動不起手掌的力量。 　　“我看到的就是手術臺，還有這個房間。” 　　“給你一個提示。”那個聲音變得冷漠，陸鳴霎時間如墜冰窟，數不清的破碎記憶填滿了思維。 　　不久前的車禍畫麵，變得可視、可放大、可慢速，陸鳴從上帝視角看到了，坐在副駕駛的母親，和駕駛車輛的老醫生。 　　而飛車對麵的斑馬線上，站著一個全身生銹的機器人。 　　飛車乾脆地撞上了機器人，兩者觸碰到的一瞬間，機器人的腦袋冒出藍光，一顆白凈光滑的腦仁蹦跳而出。 　　陸鳴清晰記得，自己是被撞飛的。 　　然而機器人卻站的筆直，並沒有被飛車撞碎。 　　腦仁落地的瞬間，四麵八方沖過來許多早已準備好的醫生，用一個新的機械頭盔裝載著腦仁，坐上救護車揚長而去。 　　不久之後，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 　　“呼吸！血壓！腎上腺素！” 　　“陸鳴！陸鳴！請保持清醒！千萬不要閉眼！” 　　“我同意！我同意！快些把線路接通！求你們了！” 　　“嗡……嗡……” 　　“滴答、滴答。” 　　“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讓他自己說……” 　　冰冷的聲音再次發出提問：“你看到了什麼？” 　　陸鳴呆若木雞，他的意識像是電路貫通般瞬間清醒。 　　自己所見到的是一麵鏡子，手術臺上的腦仁是自己，陸鳴是那個機器人，我不是人類！ 　　二十年！陸鳴自以為在母親身邊活了二十年！結果卻是在機器容器裡的一顆腦仁！ 　　“那個腦仁……是……我……”陸鳴的聲音痛苦不堪。 　　“還不錯，下一個問題，你是死了，還是活著？” 　　這個問題和醫生所問如出一轍，對方的語氣裡充滿期待，似乎很想知道陸鳴該怎麼回答。 　　陸鳴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他還能思考，還會與之對話，那就意味著…… 　　“我還活著！” 　　“好樣的！我就知道你有活下去的資格！” 　　那個聲音非常興奮，接下來陸鳴的視野完全點亮，不是一個平麵的一百八十度，而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不遠處放著的衣帽鏡內，倒映著一個全身血肉完好、赤裸著皮膚的青年男性。 　　看不見一點兒機械痕跡，之前的腦仁和碎肉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就知道，是創傷後遺癥。” 　　陸鳴鬆了口氣，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臉，卻感覺不到疼痛。 　　“你還沒恢復，別對自己動手動腳！” 　　陸鳴的視野中央，找書苑 www.zhaｏｓhuyuan.com 冒出來一行文字，耳邊仍然是那個聲音。 　　“你是誰？” 　　“智械中樞，你的救命恩人，你也可以叫我人造神明第009號——極限之光，你也可以稱呼我為極光。你差點就真正死去，我也差點成為真正的人造神明。” 　　陸鳴晃動腦袋看向其它地方，眼前不停彈跳出各種數據提示，跟佩戴全息眼鏡一樣。 　　極光可以窺視他的所有想法，第一時間做出解答。 　　“你被培養了二十年，是研究人員最喜歡的一個腦仁，如果當時那副機械身軀將你完全卡住，大腦中樞應激反應徹底完成，就會將我徹底激活，取代你的意識，成為極光。” 　　“先說好，咱們不是敵人，而是親密無間的朋友，我幫助你活下來，用這堆其它實驗體裡剝離出來的碎料整合成軀體並不容易，更何況連我也一起融合進來，你可不能輕易死了，不然我也會死。” 　　極光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陸鳴聽得十分迷茫。 　　“先找一身合適的衣服，我現在這幅模樣沒法見人。”陸鳴起身前往衣櫃，那裡有些病號服。 　　“當務之急是如何逃出去，在這裡沒人看你！” 　　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赤紅，嚇得陸鳴趕忙縮進衣櫃中。 　　透過縫隙，看到一個拿著垃圾袋的護士走到手術臺前，左右尋找著。 　　她接到命令，要處理殘次品，卻沒能在手術臺上看到。 　　“你在找什麼？” 　　護士聽到聲音，下意識轉過身來，一張潔白無瑕的帥氣麵龐，正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