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雄並起,幾分天下。本來世間多紛亂,然各路諸侯簽訂了不攻盟約。也讓這天下迎來一時安寧。各地百姓收拾了破敗的山河,也張燈掛彩,為迎接接下來的和平做準備。 崇州北部的深嶺中,也有一青年在一棵巨樹上掛著什麼。細細看是一具具屍體被掛在樹梢上,鮮血順著屍體頸脖的傷口淋在地上。那青年弄完了一切,跳到地上抬頭看了眼結滿豐厚‘果實’的大樹,搓拍了兩下手掌,擦擦額頭少許汗漬,對自己的手藝很滿足。 巨樹森林中,全是參天大樹,陽光透過層層樹葉隻剩了幾縷,絲縷殘陽順著流下的血柱落在了鮮血侵染的黑褐色土地上。本是陰冷滲人的場景,樹下卻有一顆溫潤如玉的白花,被不時的微風拽著搖曳,徒增了一絲聖潔。 地上還剩一具屍體,青年持刀蹲下身反復切割著。庖丁解牛一般,不一會兒,屍體就被分解,骨肉分離,骨不沾肉,肉不粘皮毛。 “你這手藝做個屠夫殺豬還是不錯的。”屍體樹旁邊一位盤坐的黑袍人開口說道,他似是鎮定的誇贊,微跳的眼皮還是暴露了內心的訝異。這掛屍體的青年沒有絲毫內力,卻也將殺豬刀用的出神入化,剁肉分骨手法細致入微。解剖屍體的鎮定更是驚為天人。 青年像是沒聽見,將分解的骨肉四處丟散,像是撒米喂雞一般。做完這一切才開口解釋道,“我祖上就是殺豬的,以前跟父親學過幾手,水平也就一般般吧。”然後拿出磨刀石,將剛剛有些頓的刀刃磨一磨,方便下次再用。 黑袍人當然是不信這番說辭,開口試問著,“世人皆說做屠夫的人滿是殺孽。會有冤魂纏身,你不怕嗎?” “哈哈哈。”青年仿佛聽到了天下的最好笑的笑話。“我可沒殺豬,我隻是分割豬肉,是你殺的豬。再者,你說豬是恨殺豬之人,還是更恨吃豬之人。”說罷,他轉頭看向那朵白花,眼中盡是貪婪和一股不明的悵然。 此時此刻,黑袍人也盯著白花,目光柔情似水要將花兒融化一般。卻聽得青年最後一句,感到些許不滿,重重哼了一聲。 “這批養料有些不足,但還湊合。還需如此兩批,或者質量更高一批,才能讓她真正成熟。”青年對黑袍人的反應不以為意,開口說起了重要事項,還刻意壓低聲音,示意黑袍人要冷靜。“之後會有一批人來此地,但你也必須讓他們變成養料才成。” 聽得此言,黑袍人麵露悲哀,又要造下殺孽。想想這天地黃金白銀奇珍異寶最是珍貴,最便宜的當然是人命了,黑袍人很是無奈但也回了句。“我知曉了。” 得到了回答,青年也是心滿意足,背負雙手離去。走出了這一片森林的遮蔽,任由陽光籠罩,很是享受這般溫暖。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大喊,“你小小年紀,莫要練出殺心。” 森林中黑袍人原本思緒被打斷,伸手摸了下臉,皺著眉頭輕喃。“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呢?”思索片刻還是未能得到肯定答復,也是不管不顧的離開了這片森林,臨走之際又依依不舍留戀了一眼白花。 待他走後,地上的斷枝枯葉開始鬆動,沙沙沙的聲音頻繁響起,應是覓食者來吞下主人賞賜的肉食。 —————— 如今天下初定,各地諸侯都在休養生息,以備下次大戰。武林宗門也是如此,不論他們是否支持過諸侯,都在動亂中未能幸免。特別是宗內的高手都或多或少有些傷亡,此時的療傷聖藥隻能說是有價無市。 傳聞於世間的天山雪蓮正是天下奇藥之首,不僅有療傷作用更能增加幾十年內力。可惜它在關外,大家也隻是聽聞而未曾見過。 這時一股流言遍布世間,說崇州北部有一片深山,稱為深嶺,裡有一朵天麻回魂花。能活死人肉白骨,還可養顏駐容。但有人稱這是胡話,是有人養了一朵妖花,以鮮血灌注,待到成熟後服用,能增強魔道功法幾十年內力。有人辯駁古書上記載天麻回魂花也是用鮮血澆灌,大家眾說紛雲,未能有一個統一的結果。 說來也奇怪,花的功效眾口不一,但畫像卻越傳越廣,還長的一樣,每幅畫就細微地方有些誤差。 不過崇州的最大宗門青劍宗也是被數次提起,都說是他們暗地喂養的妖花。就算不用來給宗內長老療傷,宗主的劉夫人甚是愛美,給她養顏也是極有可能。對此謠言,青劍宗的回應自然是沒有。不過江湖之事真真假假又有誰知道呢? 於是深嶺可算是熱鬧起來,原本人跡罕見,鮮有人出沒,現在盡是些江湖人士來此。可深嶺太大了,有到處是森林、大山,貿然進入不僅未找到所要,反而會迷失在大山中。當地人知道有一條小道處在兩山中間可以直進深嶺深處,而順著繞嶺大路就能找到那條小道。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多人都在找這條小道。 ———— 三匹馬停在了一家客棧前,其中一肥肥胖胖的人說道:“應該是這裡了,怎麼會有家客棧?也沒聽本地人說過呀。”說話時臉上的肉張弛有度,很有看點。 “哥,”另一精瘦之人開口就喊哥,顯然兩人是兄弟。“按理說這路應該就在客棧之後,咱們要不去看看?”說話時他還看向了第三人,一個負劍少年。 負劍少年看這客棧外皮脫離露出了裡麵的黑磚,應是建立很久了,但這招牌有明顯的做舊痕跡。肯定是有人最近才將這裡改成這牌匾上的深嶺客棧才對。不過這客棧之後,兩座高山聳立,應該就是要找的地方。 “嗬嗬,有意思,去看看吧。”負劍少年開朗的笑笑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噠噠噠,馬剛走到棧前,客棧內就有小廝走出來。詢問三人是否入店,得到肯定的答復後示意三位客官下馬,他將三匹馬牽入馬廄。同時另有一名小二從店內出來招呼三人入店。 跟著小二步入客棧後,店內格局比較簡單。入門右手邊是掌櫃所處的櫃臺,右前方應該是廚房。正前方一眼看到一個小門應是後門。左邊有一座彎曲的扶梯通往二樓的客房。剩下就是散落在大廳各桌的食客。 客棧內眾人歡聲笑語,各自桌上、椅旁都擺著各式兵器,每桌都在交流著自己的事情。雖然來了三人,畢竟這裡這麼熱門,來人不是很正常? 少年看了下基本每桌都有人,還有兩桌每桌隻坐一個人。少年將劍抱在懷中,帶著胖瘦兄弟二人找到一個總體修為較低的桌坐下。並向桌上的人拱手說道:“各位兄臺能否讓我兄弟三人在此桌坐下?” 這桌領頭人潞安,是一個劍客,不過他無所謂誰來這兒蹭一桌。沒想到定睛一看,說話之人,十幾歲的年紀,竟能有六境修為。 江湖上內功各有各的境界定法。經過大家默認的劃分後,統一劃分為一到九境。並且流傳的斂息功法少之又少,內力在吐息之間就會被別人感知到,內功境界基本是錯不了的。 九境之中,第九境已經是天人之境,現如今最高修為也就是八境。很多大宗門的宗主也不過是七境巔峰。但他們都是修煉到三四十歲,挖空身體潛能才能有如此境界。 潞安也不過五境後期,而眼前之人如此年紀如此內力修為,著實令人驚嘆。 “小兄弟,敢問宗門名號。我看你不過十數歲,竟能有六境!”桌上一位帶著碎胡渣的中年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本來嘈雜的客棧內瞬間沒聲了,十幾歲的六境可不是開玩笑的。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位少年身上。 抱劍少年與胖瘦二兄弟坐上座位後,將劍放在背到身後。邊跟小二要了一壺酒,三斤牛肉幾碟小菜,邊回答道,“也就是小時候亂世中為了自保吃了一種丹藥,可以挖盡潛能。才能六境。現在散修一位,沒有宗門。” 眾人一聽此回答,議論紛紛,但也不會像開始那般在意了。挖盡潛能能到六境確實不錯,但是那種丹藥會耗費壽命,而且內力會比同境界的人弱。這時代也是有吃這種藥的,隻是可惜這唇紅齒白的少年,明明正常修煉就可以六境,卻因為時事混亂,不得不服藥自保。 “我聽聞天地宗有一弟子。名仇天書,也是十幾歲年紀,已經是六境中期的修為了。” 此話一出,算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到少年身上。天地宗是何宗門?天下第一宗!宗主更是八境巔峰修為,為天下第一人!少林方丈,武當掌門等人都不及他。 “更何況,傳聞仇天書母親生病,他四處求藥。來到此地也不足為奇。”也不知道是誰知曉這麼多,四周江湖俠士一看。原來開口之人正是青劍宗的副宗主尹沐。這可是當地蛇頭,也是傳聞中飼養妖花的宗門。 負劍少年對此倒是毫不在意,咽下一塊剛剛上桌的牛肉。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解釋。“確實有人將我想作仇天書,可惜我不是,我叫輸天,隻是六境前期,一個無名小卒。” 仇天書?聽過好像是青劍宗的天才,近二十歲六境中期。輸天這名倒是沒聽過,雖然這位少年隻是初入六境應該不是仇天書。不過不排除他有斂息息功法。可以將表露的修為降低。 尹沐對於輸天的辯解並沒有反駁,隻是安靜的吃著野兔肉,這可是深嶺客棧的頭牌菜。 麵對周圍的關注,輸天稍稍勾起嘴角,選擇繼續解釋著“聽說被稱為刀劍雙絕的花顧和孫葉護與天地宗反目成仇,並且天地宗也有自己扶持的諸侯,戰爭過後,我想也是忙的焦頭爛額。哪有心情來著湊熱鬧呢?更何況派遣一個六境之人。” 打開這個話題算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最近這個事情江湖上弄得沸沸揚揚,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了。 天地宗這件事可是江湖上的大事兒。花顧二十多歲的六境已經是天才,而且在天地宗這種劍修宗門,她卻是學刀,六境高手之中她的刀法也是上乘。她的道侶是江湖散人孫葉護,一手琉璃劍保護平民百姓,斬殺邪魔歪道,也是六境。不過江湖相傳他的麵相至少三十歲。 他們經常一起行俠仗義,是江湖有名的神仙眷侶,被稱為刀劍雙絕,左刀右劍,每次他們的出行,總是花顧在左,孫葉護在右。卻不知為何與天地宗鬧翻,引得天地宗副宗主親自出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流傳的結局是花顧替孫葉護抵住了一劍,然後孫葉護反擊傷了副宗主,兩人才得以逃脫。就是不知道花顧是生是死。 這都是兩三個月前的事了,想來花顧若是生是死應該是確定了,孫葉護應該忙著想怎麼復仇天地宗,來到此地尋找白花簡直是暴露自己的行蹤,讓天地宗的追殺更加順利。 眾人覺得少年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雖然隻是他的一麵之詞,但事實誰知道呢? 大家交頭接耳,話題卻越扯越廣。最多是討論白花的真假,雖然江湖上傳的有模有樣就是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但就有些人生來八卦,揣測著花顧背叛天地宗的理由,也在說仇天書小小年紀能有這麼高的境界,肯定從小就是好功法好師傅。但是也沒聽說他父母是誰,便大膽猜測他是天地宗宗主的私生子。 雖然天地宗宗主不姓仇,那都是私生子了,肯定還是要藏一手的。更有甚者說可能是跟峨嵋派掌門人的私生子。 輸天聽著這些十分震驚,還在想誰在這亂議門派大事,才覺得聲音很近。居然是路上認識的胖哥瘦弟,兩人邊吃邊說好不快活,還要找旁邊的人一起聊,卻見兩人餘光時不時掃視著輸天。 懶得搭理他們倆,這要是此地真有天地宗或是峨眉宗的人,怕是第一個拿他們祭劍。他們這桌還算和睦,大家把酒言歡,聊聊家常。聊著聊著,潞安向輸天敬了杯酒,眼中透露著自信和不懼,輸天沒說什麼也是笑著回敬。 稍稍應付了下酒局,輸天環顧四周,也是打量了這一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