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法器上,李君平望著緊逼而來的修士,眉頭緊鎖,心中念頭百轉。驀地,他彈了彈手中長劍,長籲一口氣,來到李君誠麵前,拍拍這個跟著自己從小到大的嫡親兄弟的肩膀,靜靜看了一眼。 李君誠似知道李君平的打算,激動地道:“大哥,我與你同去!”說著,便邁動腳步。 李君平一把止住李君誠,沉聲道:“不得妄動!”說罷,對水雲宗修士拱拱手,轉身走到飛行法器前頭,對掌舵的水雲宗築基期修士傳音幾句,然後長劍一揮,指著外麵一眾修士喝道:“諸位均是築基期修士,如今既要為門中弟子報仇,李某不才,以練氣期修為挑戰你等,可敢一戰?!”喝聲滾滾而去,響在半空。 “嗯——?!”眾修麵麵相覷,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時候練氣期修士已經狂妄到主動挑戰築基期修士了?螻蟻挑戰大象,想死也不是這種死法。卻見李君平已一步跨出法器,向下方海麵掠去。 見那身著青衫的練氣小修如此狂妄,真敢不知死活跑出飛行法器,眾修嗤笑不已,真是無知者無畏。 “狂徒!想跑?給我死來!”隻聽磣人陰森譏笑響起,那原本就在水雲宗飛行法器上,有恃無恐的玄冥殿築基期修士跟著一步跨出飛行法器,神識鎖定李君平,袖袍一揮,隔空一掌—— 隻見一道黝黑掌勁勢若山倒,狠狠向李君平後背拍去,毫不留情。 築基期修士全力一掌,自然非同小可,若是拍實,就是同為築基期的修士不做防備也會非死即傷,又豈是一個練氣期修士能接得下的。眾修見狀,便知這青衫散修兇多吉少,自不去管他。狂妄之徒,不知天高地厚,死了也活該!早將注意力放在了水雲宗修士的身上。 “大哥——!”李君誠揮淚悲呼,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為力,隻暗暗發狠,將來定要這幫雜碎血債血償。 水雲宗掌控飛行法器的築基期修士一聲暗嘆,沉喝道:“走!”雙手飛快打出法訣,飛行法器轟然爆發,以最快最猛烈的沖擊開始突圍。 眾修早有準備,見水雲宗開始動作,一擁而上猛烈攻擊,將飛行法器震得“咯吱”作響,搖搖欲墜,防護法陣更是被打砸得明滅不定,隻怕支撐不了多久。形勢危急,耽擱不得,水雲宗修士拚了命往外沖,祈望逃出生天。一時間,長鯨島海麵上空靈氣暴動,喊殺震天,壓過了呼嘯的罡風。 正疾速掠向海麵的李君平,隻感覺後背發寒,有著莫大威脅。瘋狂湧動的神識早已發現如山拍來的黝黑掌勁,壓迫神識,讓紫府隱隱作痛。不過直覺感到這掌勁威脅雖大,但似乎並非全無生機。 莫大威脅即將臨身,料敵先機的本能協同瘋狂湧動的神識似已窺見了黝黑掌勁中的一絲薄弱,疾速下掠的李君平突然回身一劍,練氣十層的修為化作劍芒,刺入黝黑掌勁的手心處。 那黝黑掌勁停滯了一下便如氣泡般崩碎開來,劍芒亦跟著消散一空。李君平“哇”地噴出一口中鮮血,仰麵墜落海麵,腳掌在海麵一踏,借力滯留海麵,稍作調息,回神聚氣。 方才雖一劍破了那道黝黑掌勁,但李君平也被震得五臟移位,受傷不輕。縱有質變的真元和練氣十層的修為又如何,練氣期與築基期之間的差距就是差距,隻能說最多無限小,不能說沒有。就好比一層樓再高也是一層,兩層樓再低也始終比一層樓多一層。 “咦?!竟能接我一掌未死?!”那拍了李君平一掌的玄冥殿築基期修士原本已在圍攻水雲宗的飛行法器,突然發覺李君平不僅擺脫了自己神識鎖定,還一劍擋下自己全力一掌,心中詫異,頓感臉上無光。自己堂堂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全力一掌竟還搞不死一個練氣期散修,這臉還往哪擱? 個別注意到此事的築基期修士修士亦感驚奇,看向這玄冥殿築基期修士的眼光意味莫名。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這老家夥臉色一沉,心下惱怒,一聲冷哼,便要脫離戰圈殺向李君平。 旁邊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察言觀色,搶先一步脫離戰圈,對玄冥殿的築基期修士道:“道兄且慢,俗話說殺雞焉用牛刀,滅殺一個練氣期散修這等小事何須道兄出手,待小弟去摘了他的頭來。壓製水雲宗方為大事,道兄在此掌控大局才是上策。” 玄冥殿的築基期修士聞言一看,說話之人乃是依附於玄冥殿的一個小門派長老,遂點點頭陰森森道:“也罷,如此便有勞道友了。”說著,又返回戰圈,圍攻水雲宗。 那築基初期的修士腳踩法器,抖擻精神,徑向李君平所在之處掠去。人未到,手中一柄折扇早已脫手飛出,卷起一片虛影,重重疊疊,呼嘯著掃向李君平,海麵也被氣勢激蕩得雪浪飛卷。 在海麵調息的李君平早就神經緊繃,神識和本能亦也察覺到這扇影的路數有些眼熟。在東來秘境中,自己曾遇到個使折扇的練氣期家夥,一把折扇使得神出鬼沒,對自己造成了不小的威脅,但最終成了自己劍下之鬼。 這築基初期的修士也使折扇,路數也是相仿,想來應是那家夥的門中長輩。但折扇的威勢招數和精妙程度卻是天淵之別。那等威勢,十個練氣九層圓滿的修士同時施展也難及分毫。 扇影重重,殺機四溢,李君平心中雖是緊張,卻也無懼。剛才一劍破了那道黝黑掌勁後,李君平便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些判斷,而且本能覺得,這扇影的威脅相比那道黝黑掌勁略有不及。 不待扇影臨近,李君平借著飛卷的雪浪騰空而起,在半空留下幾道模糊的青色虛影,手中長劍化為銀虹上下翻飛,或挑或斬,將重重疊疊的扇影不斷擊散,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嘿嘿,有意思。”折扇修士見李君平化解了攻勢,不由一聲冷笑,心中殺意更盛。駕馭法器催動身法,在空中東西遊蕩、上下穿梭,兩手指影變幻,飛快掐訣,折扇或遠或近、一張一合、半點半挑、時隱時現,方圓十丈內盡是變幻莫測的扇影,陰毒狠辣,詭異淩厲,將李君平緊緊裹在半空。 李君平雖不能像築基期修士能滯空久留,但練氣十層的修為在真元上絲毫不輸築基初期修士,兩腳互點借力發力,短時間內亦能來去自如,與那築基初期修士在空中拚個旗鼓相當。 一時間,李君平與那築基初期修士僵持不下,那家夥深感臉上無光,羞怒無比,出手愈發狠辣,但李君平攻防應對,有驚無險。 遠處吃瓜的修士也是呆了,練氣期能與築基期抗衡戰到如此地步,真是聞所未聞。不要說戰了,能接個一兩招不死都非常牛叉了,練氣期再強那也是練氣期,築基期再弱那也是築基期,如今徹底刷新了三觀。 水雲宗飛行法器上,正在奮戰的李君誠,瞅到這精彩的一幕,既驚又喜,哈哈大笑。 瘋狂圍攻水雲宗的一眾修士也被閃了眼,不自覺地放緩了攻勢,留意這幕千古奇觀,更想窺探其中的秘密。 從震驚中回過神的水雲宗築基期修士,毫無好奇探秘的欲望,趁此機會,全力催動破爛的飛行法器,“嗤啦”一下,竟然突破了包圍,瘋狂逃遁。 眾築基期修士立馬回過神來,便要圍追堵截,但哪裡還見得到水雲宗半根毛的影子,現場頓時咒罵聲、嘆息聲響成一片。 不過,玄冥殿等七大派對水雲宗逃走,也不覺得無法接受,反正瀛洲海域八大宗派鬥來鬥去是常態,今天你逮著機會整我一下,明天我抓到把柄搞你一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紛紛擾擾幾百上千年了,也沒見鬥垮誰。 其他參與圍攻的門派則是心中惴惴,生怕日後水雲宗報復,而且不是可能,是一定。不過幸好背後都有七大派做靠山,雖不至於覆門滅派,但付出巨額賠償買命是跑不了的了。若背後沒有靠山,也不敢參與圍攻水雲宗。 這些所謂的其他門派,確實也難,剛才那種形勢,不參與圍攻,鐵定得罪背後的靠山,參與圍攻,自會得罪水雲宗。唉,實力弱了自然身不由己。 跑了水雲宗不打緊,那邊不是還有個青衫散修嗎?一個練氣期修士能和築基初期修士鬥得不輸分毫,若說沒在東來秘境中得了大機緣,鬼都不信。況且這家夥殺了各宗派眾多弟子是事實,以此為由還能避開血誓約束,何樂不為? 各大宗派的築基期修士打著如意算盤,看著遠處與那築基初期修士鬥得正酣的李君平,如看一隻待宰的羔羊和移動的寶庫。跟著打醬油的附屬宗派的築基期修士更是暗喜,既能分一杯羹,又無被日後報復的後顧之憂,白撿一些便宜。 至於那些在一邊吃瓜的築基期散修,則是眼巴巴卻無可奈何。一則受血誓約束,不敢越過雷池;二則在眾多宗派築基期修士的口中奪食,便是觸了逆鱗,隻怕連自己也會搭進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吃瓜,看花落誰家,以後徐徐圖之,或者眼不見為凈,免生事端。 正與那築基初期修士相鬥的李君平此時也是額頭冒汗,體內真元消耗甚多,雖一時半刻不見頹勢,但絕難長久支撐。畢竟練氣期與築基期的鴻溝在那擺著,這有本質上的區別,修真界流傳著一句話,踏入築基,才算真正的修士。 所謂築基,既是築牢基礎,也是重築根基,伐毛洗髓,從此脫胎換骨,百病不生,壽元暴漲,真正進入正題,踏入修行之路。至於練氣期,無非是借助靈根,能夠感應靈氣、吸收靈氣,強身健體,肉身、壽元等與世俗凡人沒有根本區別,隻能算是前奏,為後麵真正踏入修行之路作鋪墊罷了。 突然,李君平感覺全身的細胞好像齊齊發出了無聲的急迫尖叫,致命的威脅洶湧而來,近在咫尺。 隻見遠處空中,烏壓壓一片築基期修士爭先恐後,駕馭法器疾速靠近,氣勢奪人,殺機四溢。人還未到,便已隔空轟出一道道掌風拳勁、刀光劍影,鋪天蓋地,激得海麵雪浪拍空,四周空氣炸裂、靈氣暴動,勢要將李君平轟成齏粉。 與李君平相鬥的築基初期修士見狀精神大振,出招更是淩厲,欲拔頭籌。 李君平瞳孔驟縮,一聲悶哼,卻是外放的神識已被那群築基期修士轟來的攻勢波及,觸之即潰,震得稀碎,牽連紫府受損,頭痛欲裂,眼角亦流出兩道血跡。 如是被這些攻擊一股腦轟在身上,他李君平縱有九條命也要化作齏粉,魂飛魄散。同時,一旦那群築基期修士靠近,更無生還之理。 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絕不能有半分差池和拖延!李君平強忍腦中炸裂的疼痛,一劍挑開築基初期修士劈頭壓下的折扇,乘勢掠落海麵。築基初期修士冷笑連連,緊追不放。 落在海麵的李君平望了望不遠處長鯨島翻滾不息的雲山,暗忖這一刻終究是到來了,但能讓自家兄弟逃出生天也是值了。 心忖間,李君平一咬牙,對著追來的築基初期修士掃出一片劍芒,隨即腳下一點,真元狂湧,原處留下一個青色虛影,隻一個起落就一頭撞長鯨島翻滾不息的雲山中不知所蹤。唯有無數電蛇“劈啪”遊走,亂闖亂竄,暴鳴之聲響個不停,令人望而生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追擊李君平的築基初期修士懵逼了,也讓疾速掠來的那群築基期修士傻眼了。喵的,這算什麼事兒,寧願跳進萬劫不復的長鯨島也不願落入我等手中,當真我等比長鯨島還恐怖不成?! “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看看你看看,多好的孩子,多優秀的苗子,就這麼沒了。是我們嚇著他了,實在令人惋惜。唉,實在令人惋惜……”一個麵白無須,原本沖在前麵的中年築基期修士,駕馭法器停在半空,望著長鯨島翻滾不息的雲山,兩手一攤,唉聲嘆氣。旁邊一眾修士連翻白眼,腹誹不已。 “行了,就你太史府的人喜歡裝腔作勢、虛情假意,既要裝叉又要立牌,真讓人惡心!難道你忘了自己剛才沖得那麼快、出手那麼狠嗎?若那散修小子果真落到你太史宏手中,不被切成片才怪!”旁邊一個南宮城的築基期修士吐氣開聲,直接搶白。 太史宏聞言,雙眼一瞇,嘴角微挑,似不介意南宮城築基期修士的搶白,兀自在那陣陣惋惜。 其他一乾人等神情莫名,見怪不怪。不過今日之事讓人惋惜卻是不假,費了莫大心思和精力,最後竹籃打水不說,還與水雲宗結下了更深的怨懟,可能以後還要惹出一身騷。 眾修對著長鯨島翻滾不息的雲山看了半晌,見除了胡亂遊走的電蛇外再無其他動靜,各懷心事,領著門中弟子陸續離開。遠處吃瓜的修士見已無瓜可吃,亦各自散去。 至於從東來秘境帶出的機緣寶物,散修與宗派之間自有分潤,以圖長久。 五年一度的東來秘境開啟又關閉後,終於在此刻冷清寂靜了下來,除了島上黑雲翻滾、電蛇遊走,四周罡風怒號、雪浪千重外,再無其他。 有道是:人來如海沸,事了比山空。 聚散緣何所,無非二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