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卡米歇爾今年五十來歲,一頭亂糟糟的白發,脖子又細又長像隻驕傲的公雞,兩隻藍眼睛炯炯有神。 年輕時從醫學院畢業之後,他在丹夫市的教會醫院當外科醫生,但是因為私下幫萊姆斯特的姑娘們做墮胎手術,最後被吊銷了行醫執照。 為了這事,父母幾乎跟他斷絕了關係,因為他們都是虔誠的浸禮會教徒,無法容忍自己兒子蔑視生命的行為。 後來托馬斯作為私人醫生,跟著一個花言巧語的西班牙商人去非洲淘金。 結果那個小國爆發了內戰,商人被參加政變的士兵大卸八塊,屍體扔在廣場上足足暴曬了三天。 托馬斯的運氣還算不錯,在被槍斃之前,政府軍攻占了那裡,他因此逃過一劫。 為了活命,他加入了政府軍,成為了一名戰地醫生。 “那鬼地方真是個熱氣騰騰的地獄,一天之內死的人,比我一輩子做的墮胎手術都多。”這話是他回國之後說的。 病毒爆發的時候,他靠著偽造的身份信息,在卡納普斯市的一家私營藥房當藥劑師。 從那逃出來之後,威爾遜收留了他,畢竟營地也確實需要一個醫生。 大部分時間裡,托馬斯都算是個很好相處的老頭,不過喝了酒之後,他的性格會變得有點殘酷。 雷德曼剛來營地的那個聖誕節,托馬斯喝了一大瓶杜鬆子酒,然後整個晚上都在痛罵比爾。這把在場的人都嚇壞了,擔心比爾隨時會用拳頭把醫生的脊椎打斷。 結果你猜怎麼著?比爾的耳朵像塞了驢毛,屁都沒放一個。 不過第二天早上,醫生酒醒之後,他還是親自找到比爾,為自己昨晚的失禮道歉。 當時比爾正帶著幾個小鬼,給剛剛抓到的野鹿剝皮,因此二人約定以後空閑的時候再好好聊聊,估計他們誰也不會料到,直到死也沒有這個機會。 此刻,托馬斯嘴裡叼著片薄荷葉子,靜靜地看著麵前的森尼-吉姆,這個精明的二道販子,正靠著三寸不爛之舌,試圖想要把自己的那堆廢銅煉鐵,推銷給倆個青年男女。 女孩叫丹妮-斯達絲,很年輕,淡金色的頭發,皮膚雪白,漂亮的淺灰色眼睛裡閃爍著機警的光芒。 他旁邊的男孩是特雷·霍特,今年十九歲,是鎮上霍特家族年紀最小的孩子,雖然個子不高,但是身材很結實。 兩人剛剛加入營地的護衛隊,因此托曼安排醫生帶著他們,到吉姆這挑選武器。 “小心那個吸血鬼,為了錢他可以出賣自己的骨灰。”這是臨行之時,沃倫的警告。 “我知道,通常人們總在你的耳邊嘮叨個沒完,逼著你選二十號霰彈槍,告訴你這是對付喪屍的終極武器。”吉姆的聲音沙啞,但是語速快得驚人,就像電視廣告的推銷員。 “沒錯,我也同意這個觀點,但是如果,我是說對一個年輕女士來說,你想要讓大家眼前一亮的話,你真應該試試這把槍。”他從自己笨重的皮質腰帶上,費力地解下一隻手槍,倒轉槍口,把槍柄交給姑娘。 女孩接過槍,冰涼的感覺讓她細長的手指微微一顫。 她嘗試舉起手臂,瞇著眼睛,向遠處的假想目標瞄準。 “聽我說女士,這把槍對付喪屍是最合適的,霰彈槍乾掉一個喪屍,至少要開兩槍,或者三槍也說不定,但是這把槍,隻需要一顆子彈,就能乾掉一卡車的喪屍。”吉姆站在女孩的身邊,殷勤地幫她調整握槍的姿勢。 “托馬斯,你覺得怎麼樣?”她向醫生眨了眨眼,陽光照著她的側臉,把女孩的美貌映襯得恰到好處。 托馬斯把已經嚼得沒味的薄荷葉子吐出來,走到丹妮的身旁,接過手槍,稍微端詳了一會兒。 “這槍的年紀比我還大,準星歪了,膛線也磨平了,孩子,相信我,這塊廢鐵唯一應該出現的地方是在垃圾箱。” 吉姆麵不改色,他聳聳肩膀,不再理會丹妮,轉頭看向霍特,“嘿,小夥子,你想要點什麼?手槍還是大威力的步槍?” 霍特摸了摸腦袋,有點舉棋不定,“我其實想要點安靜的家夥,比方說棍子,或者那種鋒利的東西。” 吉姆忙不迭地點頭,“小夥子,你是個真正的行家,安靜的家夥,我喜歡你的想法。” 他像個饑餓的老鼠,鉆進自己那部老式懷特牌旅行轎車的後備箱,手忙腳亂地翻找起來。 這輛車他改裝過,車窗外麵覆蓋著刷了灰鉛油的鐵皮,後排座椅也被拆掉,換成了三層可以分別拉開的抽屜,用氣動伸縮桿與後梁連接。 抽屜外側,用紅色的油漆噴塗了一個哭泣的笑臉,這是吉姆所在庇護所的標誌。 趁他找東西的功夫,托馬斯從口袋裡拿出個白色的藥瓶,跟吉姆的跟班,癩痢頭羅傑低聲商量,“小子,想不想來個爽快點的以物易物?一整瓶阿司匹林換你一包小口徑鋼頭子彈。” 羅傑又矮又醜,長得像動畫片裡的地精,“醫生,你在開玩笑,藥片又不能殺喪屍。” “你發燒了也不能用子彈降溫,而且現在製藥廠全完了,這東西今後會越來越寶貴。” “嘿嘿,如果換成止疼藥,我可以考慮。”羅傑咧開嘴傻笑,露出令人惡心的粉色牙齦。 “止疼藥可沒有,不過我前天做了點很帶勁的東西,你想不想試試?” “就像你上次給我的那種白色粉末?”羅傑心有餘悸地揮手拒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見鬼,我試了之後,腦袋疼的快爆炸了!” “夥計,所以你才需要阿司匹林啊!”托馬斯忍著笑,晃動著藥瓶。 “羅傑,除了嗎啡,一切免談。”吉姆提醒自己不那麼聰明的手下,然後拎著從抽屜裡翻出來的長刀,走到霍特的麵前。 “這是武士刀?”男孩有點拿不準。 “不,當然不是!”吉姆的表情猶如受到冒犯的處女,“這可不是電影裡裝腔作勢的武士刀,你知道那都是樣子貨,這是唐刀,病毒爆發之前,我從遙遠的東方古國帶回來的真正殺器!” 吉姆轉動手腕,用力揮動唐刀,發出撕破空氣的尖銳風聲。 “你仔細看看刀身漂亮的弧度,全都是由精鋼打造,隻需要一點力氣,我奶奶用它都能切開喪屍的腦袋,就像切黃油那麼順暢,而且絕對不會被它們的骨頭卡住。” 他把單刀遞給霍特,“你要知道,沒什麼比把武器卡在喪屍的腦袋裡麵,更讓人恐懼的事了,如果真遇到那種情況,你就不得不踩著他們腐爛的身子,再把武器拔出來,老天,在那之前你早就沒命了。” 霍特小心地接過刀,發現刀柄上麵纏繞著暗紅色的棉布,這可以讓握刀的手更加乾燥,不易打滑。 丹妮本來笑瞇瞇地站在旁邊,之前在醫生的幫助下,她最終挑選了一把稱心如意的克洛格手槍,槍身整體不重,很適合女孩子,而且射擊威力也令人滿意。 但此刻她突然指著霍特的背後,驚恐地大聲尖叫,“小心,你背後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