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一點左右。 一輛麵包車從老城區駛向新市區。 負責開車的王煥平看了眼後視鏡,發現曹禹自從任務結束後就默默無聞地坐在角落。 似乎是擔心他的狀況,於是開口問。 “沒受傷吧?曹禹。” 聽到問話的曹禹回過神,搖了搖頭。 “沒。” “怎麼了這是。”一旁的蘇筱莉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滿臉愁容的,是被槍聲嚇到了?” “不...我...”曹禹似乎是在想什麼,沉默了一會,開口問:“異常控製局,究竟是做什麼的?” “收容,保護,研究,清除。”王煥平回。 “簡單來說就是按照上麵的指示去收容那些新出現的異常者,有時候幫忙清除異常點啦。”蘇筱莉答。 “不錯。”王煥平點頭。 “那槍是...?”曹禹問。 “那是武裝科的任務。”王煥平回答,“當目標出現危險行為,他們有權擊傷乃至擊斃目標。當然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擊傷。” 曹禹若有所思,在得到解答後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不少。 “王隊王隊,午飯還沒吃嘞,咱們吃啥呀。”蘇筱莉眨了眨眼睛,補充道:“回去食堂也沒飯吃了。” “得,我知道你的意思。”王煥平開口,“咱們去市區吃頓好的,回頭找科長報銷。” ...... HC市,環新區,某個公寓。 戴著墨鏡的男人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之後是一句問話。 “你是誰?不說的話我要報警了。” “徐龐。”男人說道,“是徐龐讓我來找你的。” “徐龐?” 裡麵那人疑惑出聲。 “你叫常偉誌,是嗎?”男人開口道,“徐龐跟我們說過你,他讓我們去公寓找你,他需要你幫忙。” “不可能。” 裡麵的人似乎難以置信道,“不可能!電話裡我明明說我在公司,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在公寓?不可能!你們…!你們究竟是誰!?” 門內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別進來!我…我報警了!我要報警了!!” 門外,男人朝著不遠處的同伴打了個手勢。 那人輕輕點頭,朝著門的方向抬起了右手。 約莫五秒鐘。 “哢嚓——叮叮——” 那是門鎖解開的聲音,以及那掛在門檻上的防盜鏈滑落的聲音。 房門被人推開,站在門口的男人摘下墨鏡後朝著屋內吼道:“常偉誌!” 客廳裡,正拿著手機撥打電話的常偉誌驚恐地看向門口。 在二人視線重合的一瞬間,常偉誌如同被石化了般定在了原地。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男人重新戴上了墨鏡,對著身後之人開口道。 身著白裙的少女踏入房間,來到客廳,抬起右手輕輕地觸碰了常偉誌的額頭。 “喂,您好,這裡是110報警中心,有什麼可以幫助你?” 常偉誌手中的手機被墨鏡男子拿起。 “不好意思,是家裡的孩子玩鬧按錯了號碼,實在是不好意思。” …… 下午一點半左右,兩輛麵包車率先返回了HC市供電所。 在供電所的某層,潔白的房間內擺放著大量的醫療器械。 這裡是急診室。 “這次的能力是什麼?”穿著白衣的男子看向手術臺上已麻醉的赤裸男子,問向身旁的同事。 “形態變化,能將身體的一部分變成刀刃。” “有趣。”白衣男子接過手術刀,“先救活他。” …… 下午兩點左右。 第三輛麵包車回到了供電所。 五人先去了武裝科交還了防彈衣,之後則回到了執行科。 曹禹繼續陪著蘇筱莉打著遊戲。 ...... 下午兩點二十分鐘,異常調查局內。 這裡是檔案室,茫茫多的檔案櫃擺放在這裡。 檔案櫃中間,一張巨大的圓形桌子。 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照片和復印件。 五個人圍在桌旁正在有條有序地整理著這些文件。 不遠處,一個拿著文件夾的男子朝著圓桌小跑而來。 “報告出來了。” 男子將文件夾放在了桌子上。 “那就開始「繪生」,然後「歸檔」吧。”正在整理文件的一人說道。 男人點頭,隨即加入了五人的工作之中。 ...... 下午三點,檔案室。 「繪生」完成,緊接著進行的是「歸檔」。 ...... 下午三點二十分。 名為環琳的白裙少女回到了執行科,同樣回來的還有執行科二隊。 ...... 下午四點,檔案室。 「歸檔」完成。 圓桌旁,男人將最後打印出來的文件一一攤開。 這短短的五張紙,是他們目前所知的,那個名叫徐龐的男人。 他那起伏跌宕,卻又黯淡的一生。 男人的視線從一張張紙上掠過。 與此同時,在他的心中,一個個片段相互連接了起來,最後組成了一個簡短的故事。 那是“他”的人生。 出生那年,他的母親因難產去世。 被男人抱著的小小嬰兒哭嚎著,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永遠地失去了一位最愛他的人。 他的父親沒有選擇再婚。 出生後,他的父親為了支撐起整個家選擇了外出打工,把他交給了老家的父母照顧。 六歲那年,因為暴雨,他的老家發生了泥石流。 他的爺爺奶奶在那場泥石流中喪生,他被放在米缸中逃過了死亡。 他是那個村子的幸存者之一。 同年,在潦草的葬禮結束後。 由於在老家無人照顧,他那外地打工的父親就把他接到了HC市與他一同生活。 那時候的老城區還不“老”,那時候的老城區裡工廠林立,人有很多很多。 他是在HC市讀的小學,也是在HC市認識的常偉誌。 因為都是不算富裕的家庭,所以二人成為了朋友。 最好的朋友。 原本他也應該與常偉誌一樣,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畢業。 最後離開老城區擁有新的生活。 然而...意外發生了。 十二歲那年,因為某個工人的操作失誤,在他父親工作的工廠裡發生了一場大火。 火勢相當兇猛,他那個當時仍在加班的父親為了搶救貴重機器最後被燒成了重傷,進了ICU。 工廠的負責人沒有賠償與道歉,反而是與他們家打了長達兩年的官司。 兩年時間,從不算富裕到一無所有,再到欠下一屁股債。 盡管最後傾盡了所有,但他的父親仍舊沒能挺到最後。 而那場官司最終在七年前結束,最後判決的結果是——因為工廠已經倒閉,他隻能拿到十萬元的人道主義賠償。 十萬元,一條命。 十萬元,還不完欠下的所有債。 十二歲的那場意外改變了他的人生。 他進了福利院,成年後離開出來打工還錢。 因為沒有學歷,他隻能乾些骯臟又累人的工作。 因為欠下的債款,他的生活隻能節省再節省。 他住在那廢棄工廠裡。 那個因安全事故而關閉的工廠。 他吃著最難吃的但卻能管飽的食物。 隻因為他想盡快還清債務。 他拚命工作攢了一年的錢,等到還錢的那天,他卻崩潰了。 因為他那拚死拚活打工了一整年的錢,甚至都不夠還那短短半年的利息.... 那些兇狠的人威脅著,要求他無論如何也要把利息還上。 他無能為力,甚至產生了自殺的想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不久之前。 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箱子。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般,死死拽著。 某個偶然,他意外聯係上了曾經最好的朋友,並通過他的關係進行了一場交易,卻也走上了一條錯誤的路。 一場兩百萬的交易。 兩百萬雖然不算多,但卻能還清那債務的四分之三。 那是錯誤的路嗎?男人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故事裡的“他”沒有選擇。 這個世界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 “你說...他對這個世界失望嗎?”男人問向身旁的同伴。 “如果我是“他”的話,大概很失望吧。”同伴回答道,伸手將那五張紙疊好,塞入了寫著“徐龐”二字的文件袋內。 “一份交給總部,一份留在檔案,還有一份電子版的也要發給總部,都準備好了嗎?”另一人問道。 “嗯。”男人點頭,“已經提前打印好了。” “我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最後收拾一下,然後結束吧。”另一人開口道。 ..... 與此同時,HC市內的某個火葬場。 隨著被裹屍袋包裹的屍體在焚化爐中燃燒,這具不知從哪兒來的屍體從此被冠以了新的名字——徐龐。 而在那之後,那個手術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將以“薛盛東”,這個不被人知曉的名字繼續活下去。 而這位“徐龐”,他燃燒後產生的骨粉將隨風撒入大海,就此消失在人世。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