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去走走。” 朱蘭扶著洪明的胳膊,站在門口穿鞋,她背對著客廳裡的母親,父親還有弟弟。 “早點兒回來。” 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朱蘭想要回頭看一眼母親,卻始終不敢回頭,客廳裡的一片狼藉,和那張熟悉的麵孔,都在會回頭之後赫然出現在朱蘭的麵前。 朱蘭應了一句,打開門離開了。 走出小區,麵對著茫茫的大街,車子停在小區墻外,把小區圍得水泄不通。 朱蘭站在門口,一時不知向哪裡走。 冰冷的風讓朱蘭恢復了些許理智,她握著洪明的手,默默佇立著。洪明也默默陪她一起站著。 兩個人像兩棵一高一矮的樹,在風中站著,靜默的注視著來往車輛和行人,出走的心神一遍又一遍擦拭著回憶裡本該落上灰塵的時光。 他們麵對著馬路站著,舊時的記憶順著車馬行人跑出來,在凜冽的寒風裡灼燒。 過了好久好久,朱蘭開口說道, “那條街有賣衣服的,我們去看看吧。” 洪明點點頭。 沿著街走了很久,終於看到一家賣男裝的店。店門口打著一個大大的標語—— “甩賣清倉,最後兩天,賣完回家過年” 朱蘭拉著洪明向前麵走去。 洪明卻停下腳步。 “其實,我覺得這家店裡的衣服挺不錯的。” 朱蘭回頭看著洪明,說,“在店裡就沒剩幾件衣服了,都是大家挑剩下的。我帶你去買新的,好不好?” “可是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洪明看著朱蘭。 “也就貴個幾十塊錢而已,最多一兩百。我現在手裡還有1000多呢,我媽上回給我的生活費……” 朱蘭說到這裡愣住了。 “錢,媽媽給我的生活費。其實都是他給的,是他資助我的……” 朱蘭小聲呢喃著蹲下身子,雙手扶著額頭。 “沒事沒事,那我們就買比較便宜的或者不買都可以呀,少花他的錢,到時候就少還他一些。”洪明走上前去扶起朱蘭。 朱蘭搖著頭,哭著說,“我有什麼資格說他呢?我不過是一直依附著他而已。” 洪明默默沒有說話,他記憶裡見父親的最後一麵,是在奶奶的葬禮上。父親披著白色的孝服,站在老屋子的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老屋前麵的灰土。那一望無際的全是灰土包的地上,有一棵樹長得很高很高,從破爛乾枯的泥土裡長出來,乾枯的土壤被根係頂破,樹的四周極少有雜草,仿佛這片土地不允許生靈殘存,隻有這棵樹長了出來。 父親呆呆地立在那裡,像另一棵樹。 洪明看著父親,渾濁的老眼裡沒有淚光,仿佛和這片土地一樣,被蒙上灰塵。 “你以後就不回來了吧?”父親突然苦笑著轉過頭,看著洪明。 洪明被盯的一愣。 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呢,洪明也不知道。就像風箏飛在天上,但總有人在地麵上拴著線。奶奶的離開,就好像是線被鬆開了。 洪明轉過頭去看著父親。 “你會回來嗎?”洪明問。 父親低著頭,笑了笑,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 洪明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回來了,你會回來嗎?”父親看著洪明問。 洪明像是平地被撞了一下。 一陣風吹來,門口的樹被晃地抖落了最後的兩片葉子。 “你希望我回來嗎?”洪明問。 “希望。”父親懇切地看著洪明。 洪明的胸口仿佛被壓了重石。 “可我不希望你回來。”洪明轉身走進小屋。 奶奶的遺像擺在屋子的正中央,是洪明小的時候奶奶的樣子。洪明看著照片上的奶奶,小屋裡熟悉的木頭的氣味,和有些發了黴的潮濕味一股腦的把回憶推到洪明的腦海裡。 這些回憶在悲傷的時候很模糊,模糊到看不清楚,卻真切的感受到悲傷,一種看得到卻回不去的悲傷。 “我還是在城裡麵打工,我不會回來的。”洪明說。 父親也走進屋裡,身影把透進小屋的光擋上了大半。 洪明轉身走開,從父親身旁繞過去。 “隻要你不讓我再幫你還債了就行。”洪明回頭看了父親一眼。 父親沒有說話,背對著光站著,洪明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也不想看見。 “我給你留了兩千塊錢,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回憶的翻湧停止在那放在木桌上的兩千塊錢。 洪明看著站在眼前的朱蘭,走上前去,輕輕抱住她。 “每天的學習任務很重,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把這些時間勻出去,去做一些可以賺錢的事情。我好像很不聰明,什麼都做不好。是我害了媽媽,讓媽媽必須要卑微的向他要錢,如果我可以有魄力,有勇氣去賺錢。我們根本不至於需要雙手向上地不斷索取。”朱蘭哭訴著。 “但他是你的父親,他本應該愛你的。”洪明說。 “可是我花了他那麼多錢,是我欠他的,不是嗎?”朱蘭看著洪明的眼睛,像是在渴求一個答案。 洪明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隻默默地看著朱蘭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很討厭他,恨他的話……那你就大概算一下這些年你們花了他多少錢,等你上班之後,再如數奉還就可以了。” “從他離開家,到現在,整整十年。從一開始每個月會打5000塊錢,再到後來就是兩萬,兩萬的打了。” 朱蘭緩了口氣,拉著洪明到大樹下坐著。 “就按照每個月兩萬來算,十年,整整十年,得有兩百多萬了。”朱蘭算著算著,沉默地抬頭望著天。 “又不是非要一次性還清,你可以分幾年還,或者……” “洪明,我不想上學了。”朱蘭突然說道。 “這一部分錢又不是你一個人花的。還有你弟弟的一部分,不是嗎?你們應該均攤,均攤下來沒有這麼多了。” “他不會還的,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事。” 朱蘭靠在洪明肩膀上,緩緩地唱起了歌。 旋律很熟悉,就是那天晚上朱蘭一個人在賓館唱的歌。 “真好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歌名是什麼呀?”洪明望著朱蘭,撫弄著她的頭發。 “我自己瞎唱的。”朱蘭笑著說。 “這麼好聽,怎麼會是瞎唱的呢?”洪明看著朱蘭。 朱蘭陷入沉默,隨即思索著說道, “好像是我很小的時候聽我爸唱的一首歌,我也不知道歌名是什麼,隻會哼一點旋律。” 朱蘭苦笑著望著洪明, “這首歌我哼了十多年了,一直都不知道這段旋律是哪兒來的。今天算是知道了,但是……” 洪明望著朱蘭。 朱蘭緩緩開口道, “每次害怕或者心煩意亂的時候,我就唱,輕輕地哼,沒有歌詞,隻有旋律,我一直以為是我從哪裡偶然聽到的,於是記下來了……可沒想到不是這樣的,我以後不想再唱了。” 朱蘭站起身。 “這是第一次我大晚上出來,我媽不給我來電話。”朱蘭說。 洪明回應道,“可能是因為我跟著你吧,你媽媽比較放心。” 朱蘭也想不清楚是不是這個原因。但朱蘭隱隱約約地覺得,這個下午她悄悄地闖進了母親身後的一片不為人知的世界,雖然沒有看到母親的過去,但在所有人激烈的情緒下,母親的沉默卻顯得更加澎湃。有太多的秘密,藏在母親身後那麼多年,卻始終沒有落灰,母親好像時不時的會把回憶拿出來擦一擦,以至於再次看到,並不顯得驚訝。 朱蘭看向洪明,“我們去哪?” 深邃的藍黑色下的夜幕,身後是萬家燈火閃爍,麵前是街上人潮洶湧,無數的聲音交替在一起,整個世界反而顯得安靜下來,朱蘭和洪明麵對麵站著,仿佛在用眼神試探。 “你想回家嗎?如果你想回家,我陪你回家。”洪明說。 朱蘭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原地,她回頭望去身後一排排高樓聳立的燈火,在寒夜裡仿佛是一盞一盞的火苗,但自己卻離這些火焰好遠。 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在這一瞬間,忽然顯得陌生了,樹還是熟悉的樹,門還是熟悉的門,就連小區門口“歡迎回家”的招牌也沒有放下。 “我們再走走吧。”朱蘭上前拉住洪明的手。 洪明點點頭。 在街上慢悠悠地走著,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分外熱鬧,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人。 “我們去看看吧。”朱蘭對洪明說。 “不會是出什麼事故了吧?”洪明有點擔心。 “應該不會,如果出事故的話,保安和警戒人員會過來的。”朱蘭說著,拉起洪明的手,向人群跑去。 人群中敞開的一條縫裡,是一個很精致的小籠子,籠子裡有兩隻很漂亮的貓,大概一兩個月的樣子。它們縮在籠子的角落,緊緊的依偎著,冬天刺骨的風讓它們不堪寒冷,已經有些瑟瑟發抖了。 “老板,這是什麼貓啊?” “兩隻都是金漸層,剛一個月大啊,剛斷奶。”老板蹲在地上笑著說。 “多少錢啊?”一個女人問道。 “4500一隻,兩隻打包7000。” 人群中一陣沸騰。兩隻小貓縮得更緊了,它們來不及看周圍人投來的熾熱或審視的目光,縮成團兒靠在一起。 “這麼貴啊。”洪明小聲嘀咕了一句。 “是啊,而且這兩隻貓的品相也一般,如果喊這麼高的價,根本沒有人買的。小貓隻能白白的凍著。” 洪明聽了後點點頭。 “好可憐啊,這麼冷的天,咱們都穿著棉服,巴不得再穿一件在外麵,這小貓就薄薄的一層毛,怎麼受得了這麼凍?”朱蘭目不轉睛的看著兩隻小貓,把洪明拉在身旁,靠得更緊了。 “有人要嗎?”老板笑著說。 “你這價也太高了,不能降點兒嗎?”一個人問。 老板笑著搖搖頭。 許多圍觀的人慢慢散開,朱蘭依舊站在原地。 “美女喜歡這貓嗎?”老板喜滋滋地問。 朱蘭沒有回答老板。 “老板,這貓不冷嗎?”洪明忍不住問了一句。 老板看了他一眼,說道, “外頭的野貓冷不冷?” “可是要是這麼凍著他們的話,會得腸胃病的,可能還會得一些其他的病,會很難治的。”朱蘭說。 “就凍一晚上,不打緊。”老板見朱蘭並沒有想買的意思,從口袋裡掏出支煙點上了。 “走嗎?”洪明問。 朱蘭隻好戀戀不舍地點點頭。 一路向前走著,朱蘭有些失魂落魄。 “我感覺你很喜歡那兩隻小貓。”洪明看著朱蘭,微微笑著向前探過身子。 “我不是喜歡他們,隻是覺得很可憐。你看他們毛又臟又亂,上麵有好多土,還有很多打結的,一看老板就沒有好好養。” 洪明點點頭說, “我小的時候也喂過小狗,一開始隻有一隻,後來有兩隻。一到時間,它們就會到門口的樹底下坐著,我不給他們吃的,它們也會坐在那裡搖尾巴。” “好可愛呀。”朱蘭笑著說。 “有的時候,奶奶會喂給它們一點點剩飯,雖然很少,但它們吃的很開心。” “那後來呢?” “後來,其中的那條灰色的狗被車給撞死了。它死了以後,另一條白色的狗,每天都會在同伴被撞死的那個路上走來走去。” “那條小白狗不會也死了吧?”朱蘭很擔心。 “沒有。那條小白狗會沿著小灰狗走過的路線去尋找一些吃的,天冷了就到我家門口的破布單子上趴一會兒,後來我上高中了,就很少回家,就沒有再見過那條小白狗了。” 朱蘭嘆了口氣。 “現在幾點了?”朱蘭問洪明。 洪明拿出手機,回道, “8:32了。” 朱蘭點點頭,神情猶豫不定。 “你現在兜裡有錢嗎?”朱蘭問。 洪明聞言趕緊摸了摸口袋,然後笑著說, “兜裡沒有錢,手機上還有一些,怎麼了?” 朱蘭嗯了一聲。拿出手機,給母親發了條消息,接著對洪明說。 “走吧,再逛一逛,然後找個地方歇歇。” 朱蘭挽起洪明的胳膊向前走。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朱蘭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你今天晚上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已經9點多了。” “我想在外麵住,不想回來了。” “那不行!連你也想氣我是不是?你必須現在就回家!快點兒,要不然我去找你!”母親怒吼著。 朱蘭反倒很平靜地問, “我回去有什麼意義呢。” “你回來就是意義!這麼大晚上的,你一個小姑娘家,你在外麵要乾嘛?不會是洪明慫恿你和他那什麼吧?你現在必須趕緊回家,要不然我就去找你!” 聽聲音,電話那頭的母親已經從凳子上坐起來了,凳子翻倒在地上的聲音啪嗒一聲。 “我不是想給您添亂。我是不想看見他。我覺得他和航航相處的挺好的,如果我不在這裡的話,他應該會很高興。” “你在想什麼?那是你爸!他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但他不是你的丈夫!”話到此處,朱蘭也有些激動。 母親愣住幾秒,平靜了些語氣說道, “你不就是不想見到他嗎?那行,我讓他出去住賓館。” “媽媽,如果我工作以後把錢還給他,他和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再來往了?”朱蘭一字一句地說。 “說什麼傻話?還錢?還給誰呀?為什麼要還?他是你爸!他給你花錢天經地義!” “可我不這麼想,從他進門開始,我們每個人全裝代發,那麼緊張,像是迎接貴賓一樣。他是施舍者,我們要祈求他灑落的每一分錢。就連他出軌,在外麵有私生子這些都能忍受,隻是因為他高高在上的坐在王座上施舍我們,所以我們之間根本就不是父子關係,是主仆吧,是國王和臣民吧?”朱蘭越說越氣。 “你不要為難媽媽了好不好?”母親哭著說道, “我真的沒有能力再去負擔航航的學費了,你考走了,你長大了,可是航航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 “我來養他吧,我來承擔這一切,好不好?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幼稚,很像孩子賭氣,但是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既然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我相信他也不會再……資助我們了。” 洪明小聲地說了一句, “阿姨,我的錢也可以給航航用。” “不行!蘭蘭,你聽媽媽說,你還有你的未來,你的夢想,你現在的專業是你夢寐以求的,你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而放棄了自己的夢想,放棄了自己的人生!你不是說你還要讀研,然後還要接著往後讀嗎?你如果出去掙錢的話,怎麼接著讀?” “人總得活著,夢想這種東西誰都有啊,但不可能人人都實現不是嗎?”朱蘭問。 “可是你從初中開始就喜歡文學,你本來可以有大好的前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母親哽咽著,接著說, “孩子,我求你別想這麼多,把書讀好是最重要的。” “站著乞討和跪著讀書,你要哪個?媽媽,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我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話還沒說完,母親打斷道,“別說別的了,回家吧。” “我不想回家。”朱蘭說著,握住洪明的手。 “你就是想把我氣死對吧?然後你就自由了,再也不用回這個家了對吧?” “媽,我想和洪明結婚。” 洪明睜大眼睛看著朱蘭,剛想說什麼,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怒吼, “和他結婚可以,但是現在必須回家!你覺得未婚先孕是個好詞兒嗎?你覺得別人會怎麼說你?你覺得你的未來會幸福嗎?男人會尊重你嗎?他和你結婚就真的是因為他愛你嗎?還是因為你有了他的孩子,他不得不結呢?” “他愛我啊,他怎麼不愛我?他向我求過婚了,但是我拒絕了,因為我覺得我用這些年來的孤獨和自尊換來的錢,是用這些錢,才成就了我走到現在的夢想!我不想因為愛情停止了,我想接著往後走,我想看看更大的世界,實現更好的理想!我也很愛洪明,很愛很愛,但是我必須拒絕。因為我的尊嚴也在理想之下,那愛情又算什麼呢?”朱蘭質問道。 “你怎麼知道他真的愛你?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因為需要你而對你好?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因為想和你睡而和你在一起?你才20歲,你有太多的事情不懂了。我是不會害你的,我是你媽呀,我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聽不進去呢?”母親歇斯底裡的喊著。 “我是太年輕了,太不懂了。可是難道您就目光長遠嗎,如果真的那樣的話,你們會離婚嗎?” 母親沉默了。 “對不起,媽……”朱蘭哭著蹲在地上。 “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已經五歲了。”母親淡淡地說出這句話。 “還記得那天,我們把你從老家接回來嗎?我們是帶著你和航航去領的證。” 朱蘭震驚到一時說不出話來。洪明站在一旁,呼嘯的風聲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也隱約能聽見些電話裡的內容。 “你還想知道更多的話,就回家,到我臥室裡,我慢慢給你講。” 朱蘭看了一眼洪明,洪明不知所措地雙手插兜站在原地。 “我不想聽,那是你們的事兒。”朱蘭哭出來。 “剛把你接回家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奶奶嗎?其實,剛把你生下來的時候,你奶奶提出要把你抱到鄉下,是因為在躲避超生的政策,希望我再生一個男孩兒。你爸不同意,堅決要把你抱回來,但最後還是沒扭過你奶奶。” “那怎麼又把我接回去了呢?” “因為你要上學了,你爸說,不能耽誤了孩子的教育。” 朱蘭聽後愣在原地。 “你回家吧,孩子,媽媽求求你。” 朱蘭還在猶豫。 洪明突然接過手機, “阿姨,我和蘭蘭這就回來,您放心吧。” 朱蘭既驚訝又疑惑地望著洪明。 “現在也不早了,外麵太冷了,回家吧,好不好?”洪明拉起朱蘭的手。 朱蘭站起身來,並沒有向前走,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洪明。 “怎麼了,蘭蘭?不舒服嗎?”洪明說著走上前來。 “我覺得很對不起你,我不知道該怎麼……”朱蘭低著頭落淚。 洪明擺擺手,笑著說, “不用覺得對不起,你就是總覺得自己虧欠別人,才會生活的很累的。” 朱蘭走上前去,環住洪明的腰,臉貼著洪明的胸膛,微微閉上眼睛。 “走吧,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