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蘭正坐在床上,看班級群的消息。突然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蘭蘭,我可以進來一下嗎?” 門外是父親的聲音。 朱蘭回應了一聲,門被輕輕推開,父親從門縫裡鉆進來,又輕輕把門關上。 “有什麼事情嗎?”朱蘭放下手機扣在床上,看著慢悠悠走過來的父親。 父親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實的信封,遞給朱蘭, “蘭蘭,明天我就回去上班了,再過一周多,你也該回學校了。我想的是……這裡有千把來塊錢,給你拿著零花,有什麼看上的衣服,喜歡的鞋子,就買下來,要是不夠的話,你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沒事的,您留著花吧。您平常給的生活費,就夠我們姐弟花銷的了。” 朱蘭沒有接過錢,翻身下床。 父親尷尬地笑笑,接著說, “我給朱航的那幾千他都收了,你為什麼不收呢?” 朱蘭低著頭思索了下,無奈地笑笑說, “我不想虧欠您太多。” “虧欠我?”父親驚訝地說, “是這些年以來我虧欠你們的太多啊。” 朱蘭搖搖頭,向父親指了指自己的學習桌和書櫃。 “這都是我拿您的錢打下的江山,如果沒有您的話,我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未來呢?” “我是你爸爸,這是我應該做的啊。”父親攥著包著錢的信封,望著朱蘭說, “十多年來,你媽媽一個人把你們姐弟倆拉扯大,這種辛苦我雖然沒有體會過,但是我能理解。” “那您把錢交給我媽媽吧。”朱蘭說完走出臥室。 父親趕忙追上去,把錢塞到朱蘭手裡。 “你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了,生活上很多方麵都會有開銷,這些錢你應該拿著。” 沙發上,母親正嗑著瓜子看直播,朱蘭望了母親一眼,母親低下頭去,裝作沒有看見的繼續看手機。 “您在BJ的哪裡上班啊?離這裡應該不遠啊。”朱蘭看著父親。 “我也就是在朝陽區那兒的一個公司上班,確實離這兒不遠,我之所以經常不回來……” 父親頓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母親抬起頭來望著兩人。 “之所以一直沒有回來過,是因為我,我不想再打擾你媽媽的生活。我覺得她一個人帶你們,經濟上會緊張,所以我每個月都會按時打錢。” 朱蘭點點頭,把錢重新塞給父親, “我是不能要錢的,這個錢還是轉交給媽媽統一保管比較好。” 父親隻好作罷,拿著錢,交給坐在沙發上的母親。 母親沒有吭聲,隻是默默注視著父親從客廳走遠,才慢慢的拿起信封,拆開了數錢。 “一萬五呢,他還真是舍得給你花錢。”母親笑笑,把錢裝回信封,塞進口袋裡。 朱蘭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 “媽,那個……成誌,他以後跟咱們一起住嗎?” 母親抬起頭,望了朱蘭一眼, “你是說那個傻子嗎?” 朱蘭點點頭。 “他肯定要跟咱們一起住,不然你爸為什麼要拿這麼多錢回來?” 朱蘭聞得此言,感覺胸口被塞了棉花一樣悶堵不透氣。 “那他是住在我的房間裡嗎?”朱蘭問。 母親不耐煩地回道, “對。” “那我的東西怎麼辦?我每周還能回來嗎?” “他又沒有別的東西,就在你屋裡睡一覺有什麼不得了的。等你回來,讓他跟你弟睡就得了。” 朱蘭望著母親,她有些不相信母親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不是也挺喜歡那小傻子的嗎?” 朱蘭點點頭,她對成誌的印象確實還不錯。 “你那個男朋友,洪明,是吧?他回去待了幾天了?” “他回去三天了,說是這幾天就陸陸續續有人要復工了,他先去店裡準備準備。” 母親看了一眼朱蘭,說道, “他看著挺踏實的,而且他對你很好,挺愛你的。” 朱蘭有些困惑,她不知道母親想說什麼,於是試探性地問道, “我知道呀,咋啦?” “但是對你好和愛你都是一時的,你一定不能因為他放棄任何東西,聽懂了嗎?” 不知為什麼,朱蘭感覺很難過,一種仿佛被堵住了呼吸的感覺湧上心頭。 “但是他已經為我放棄了,妥協了很多呀。” 朱蘭再次試探性地打聽母親的意見。 “他沒爸沒媽,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他隻有你,他必須對你好,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放棄的了。但你不一樣,你要放棄的成本太高了,他不值得你為他放棄。” 朱蘭震驚地說不出話,愣在原地。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而且學習上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的,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母親撇了一眼朱蘭,平淡地說,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嘗試,嘗試為他放棄你的東西,你的學業,你的前途……然後像我一樣,什麼都沒有,受人牽製。” 朱蘭試著辯解,母親拿著手機站起身來,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朱蘭呆呆地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波濤洶湧。母親年輕時在學校湖邊拍的那張照片,再次湧入眼前。母親含著淚講述的那些過去,自己麵對父親時的緊張與生疏,過去的一幕一幕……排山倒海一般的襲來。可隨之而來的是洪明的麵孔——由於怕自己受到傷害而旅館門口待了一晚上的洪明,下意識幫自己擋住碎玻璃而受傷,之後兩人一同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還有大年夜晚上,在路燈下的擁吻……朱蘭不知該怎樣平復自己的心緒。是聽母親的?還是聽自己的?恍然間,朱蘭意識到,自己仿佛是站在一座很高的高臺上,向下跳也不是,一直懸在高臺上也不是,這一切亂的像麻一樣,朱蘭隻能悶悶不樂的坐在沙發上。 “到了嗎?先回宿舍還是先去洪明那兒啊?” 朱蘭聽著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聲音,心情十分復雜。 “我當然是先回宿舍了,為什麼要這麼問啊?” “沒事兒,我就是問問。”母親接著說, “給你轉了2800塊錢,這個月的生活費,你趕緊接收轉賬吧。” “謝謝媽。”朱蘭點開手機,正在確認收款,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朱蘭視野裡。 “洪明!你怎麼來啦!”朱蘭開心極了,拖著行李飛奔沖向洪明。 “一會兒在宿舍裡放下東西,去我那兒吃點兒飯吧。”洪明笑著接過行李。 “好!”朱蘭笑著說。 “那你們先聊吧,我先掛了,注意時間,別太晚就行。”母親在電話裡囑咐道,很快掛了電話。 “怎麼穿的這麼少?”洪明問。 “今天下午,我要去見一個我很喜歡的老師,所以,我今天就穿的比較輕便。”朱蘭笑嘻嘻地說。 “下午幾點去呀?”洪明問。 “下午4點多。”朱蘭開心地挽住洪明的手, “那個老師是我們係的新老師,但是我超級喜歡她的講課風格,而且她長得也很漂亮,我們都私下說她是仙女老師。”朱蘭高興地說。 “仙女老師?不會是很年輕的老師吧?”洪明問。 “是的,林老師就是很年輕的!她才26歲,但是看著像18歲的!她好像是在BJ師範大學畢業的,真的真的超級優秀!” “那真的是很優秀的人。”洪明說。 朱蘭說著,打開一張班級群裡的小圖,給洪明指到, “這就是林老師,她性格很好,而且我之前有和她交流過幾次,我覺得她的專業知識很厲害,思想也很深刻,我們學校的宣傳欄上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文章,都是她寫的呢。” “好,那你們平常可以多交流,說不定將來還會對你有幫助呢。”洪明說道。 朱蘭注視著洪明,突然停下了腳步。洪明見狀也停下腳步。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洪明看著朱蘭關切地問。 “你為什麼會對我好呢?”朱蘭看著洪明。 洪明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 “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呀。怎麼會這麼問啊?” “那你說,那個時候爸爸是不是也很愛媽媽?”朱蘭有些難過。 洪明嘆一口氣,接著說, “我不知道,可能是很愛吧。” “但他們最後還是會分開。媽媽還一直受他的牽製。” 洪明湊上前去,摸了摸朱蘭的頭發,輕聲說, “最後都會分開的,他們隻不過是早了些,幸福的人會被死亡分開,最後都是分開。” 洪明看著朱蘭低下的頭,歪過身子繞到她麵前。 四目相對,朱蘭噗嗤笑出來。 “走吧,走吧,一會兒我給你做牛肉麵。” “吃炸醬麵行嗎?” “行,也可以,不過要多喝點熱水,現在天太涼。” 好不容易找到林老師的辦公室。一門之隔,朱蘭站在門外有些緊張地喘著粗氣,正在猶豫要不要直接敲門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好,要進去嗎?”身後傳來很清脆但很有力量的女聲。 朱蘭猛地一轉頭,發現是林老師站在自己身後。她還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注視林老師。 林老師向朱蘭微微一笑,眼睛瞇成了一個彎彎的月牙,嘴角兩個淺淺的梨渦很好看。林老師還是留著一頭紅棕色的卷發,不過今天換了一條翠綠色的長裙,裙子已經長過腳踝,但裙擺的形狀很好看,像蕩漾的水波紋一樣。朱蘭看呆了,林老師笑著湊上前去,把辦公室的門打開。 “請進吧。”林老師笑著說。 朱蘭趕忙上前。 “你是朱蘭對吧?”林老師笑著說。 “是的,是的,我是朱蘭。” “這黑色毛衣真漂亮啊,還有這個長筒的馬丁靴。你真的很會搭配衣服。”林老師笑著說。 朱蘭被誇的有些麵紅耳赤,急忙打開筆記本。 “林老師,今天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您。” 林老師聞言,把身子向前湊了湊。一股很淡很淡的花香撲麵而來,朱蘭的思緒一下子被打亂了。 “好香啊,這是哪款香水啊?好香啊,而且還很淡雅。”朱蘭忍不住問道。 “店裡麵買的一個香水,我也忘了是什麼店了,如果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這兒還有半瓶,可以送給你。” 朱蘭趕忙擺手拒絕, “我是來向您請教問題的,怎麼還能把您的香水拿走?” “那好吧,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拍下來去網上搜一搜。”林老師笑著把香水放回棕色的小皮包裡。 朱蘭看著那斜斜的,慵懶的躺在凳子上的小皮包,那皮子的光澤在陽光下發亮,金屬扣子也是亮晶晶的,很好看。 “喜歡我的包是嗎?”林老師笑著打趣道,接著把包拿過來, “這個包包,是我自己做的,沒有牌子哦,隻有這一款。” 朱蘭聽完,睜大了眼睛。 “天吶,您也太心靈手巧了吧。” “謝謝朱蘭,我也是網上找的教程,跟著學的。”林老師把包包放到一邊,突然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是不是3班的學生啊?我好像對你很有印象。” “是的,我是3班的。”朱蘭很欣喜的回答道。 “你就是那個一節課要用六七種顏色筆的同學,然後上課幾乎不做筆記,會對每一個感興趣的事物和人都用詞語記錄下來的同學,是吧?我聽說有一張紙是專門記錄我的特點的,我有點好奇,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寫出的那些形容我的詞語是什麼呢?” 朱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說道, “我覺得您散發出的是一種野性的自然美,像是乾涸土地上生長出的玫瑰,絕不是溫室的花朵,應該是沙漠裡的綠植。” 林老師笑著說, “你還真的挺有天分啊,朱蘭,聽你說的,我都覺得自己真是這樣的呢。” 朱蘭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啦,朱蘭,你想問我什麼問題呢?”林老師說。 朱蘭打開筆記本,拉出凳子,向前湊近坐。 兩人相對而坐,談論了好久好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漸暗,林老師合上了筆記本。 “好的,以後什麼不懂的問題,再過來問我就好啦。” 朱蘭點點頭。 “謝謝林老師。” “順便提一下,我覺得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你的話,那應該是一朵七彩的花,永遠向著陽光生長。”林老師笑著從架子上取下外套。 “其實我也覺得是這樣,謝謝林老師。”朱蘭開心地笑著,也穿上了羽絨服。 走出教學樓,茫茫的夜色中,麵前的大湖連接著遠處的林子和天空,朱蘭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寒風吹過她的麵頰,她下意識的想到了照片上的母親,不遠處的湖邊上,好像依舊有一個20出頭的少女,滿懷著夢想的站在那裡拍照。 正思索著,手機鈴聲響起。 “朱蘭,你來一下宿舍。”電話裡是瑤瑤焦急的聲音。 朱蘭還沒來得及問清原因,那邊便匆匆的掛掉了。 朱蘭無奈隻好快馬加鞭的往宿舍趕。 一路小跑,朱蘭有些口乾舌燥,推開寢室的門,陳明月在上鋪趴著聽音樂,除了她以外宿舍裡空蕩蕩的。 “明月,你看見瑤瑤了嗎?”朱蘭問。 “什麼?”陳明月漫不經心地摘下耳機,很是疑惑地望著朱蘭。 “瑤瑤剛才在寢室嗎?她現在在哪兒你知道嗎?”朱蘭問。 陳明月聽得一頭霧水,趕忙擺擺手說不知道。 正在朱蘭急得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瑤瑤,我到寢室了,你在哪兒呢?” 朱蘭說著打開門,在走廊上望了一圈,沒有看到瑤瑤。 “我在寢室樓底下,就是那個平常咱倆一起看書的地方,那個藍色的公告牌下麵。”瑤瑤的聲音顯然平靜了很多。 朱蘭放下包,慌慌張張地下樓。環顧了一圈兒,終於在一個路燈照不到的地方,看見了蹲在角落裡的瑤瑤。 朱蘭趕緊跑過去。一見到朱蘭來了,瑤瑤趕緊撲上去抱住朱蘭。 “蘭蘭,給你講個好消息。” 朱蘭長籲一口氣,忐忑的心終於放下了。可是等了半天,瑤瑤站在原地扭扭捏捏的,始終沒有開口。 “怎麼了?” “我拿下駕照了!”瑤瑤樂開了花,舉著駕照的本子在原地蹦來蹦去。朱蘭點點頭,高興的說, “恭喜你啊!” 瑤瑤在朱蘭耳邊小聲說, “還有一個好消息。” 朱蘭不解。 瑤瑤的臉唰就紅了。 “我結婚了。” 朱蘭嚇了一跳,連連後退。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瑤瑤,想說什麼,但是每次欲言又止。瑤瑤喜悅的笑容根本藏不住,好像泡在蜜罐子裡一樣,朱蘭不想打擾這份幸福,但是父母的過往就像回旋鏢一樣正中眉心。 “領證了嗎?”朱蘭小心翼翼地問,盡量不讓自己的表情顯得過分誇張。 瑤瑤根本沒有注意到朱蘭表情的異樣,反而是很開心地說。 “領證了。” 瑤瑤從懷裡掏出一個烤得香噴噴的蜜薯,掰了一半拿給朱蘭。朱蘭顫顫微微地接過,把蜜薯捂在手心裡。 “瑤瑤……”朱蘭還是忍不住想要說點什麼。 瑤瑤聽到後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看著朱蘭。這一刻,命運仿佛走到閉環,朱蘭好像看見了20年前的母親,如今正站在自己麵前。 朱蘭再控製不住地流下眼淚。瑤瑤見狀嚇了一跳,然後趕緊把朱蘭攬在懷裡,問朱蘭發生了什麼。 朱蘭搖搖頭,她把瑤瑤抱得緊緊的,就像擁抱當年的母親一樣。 回寢室的人越來越多,人們紛紛側目,向朱蘭看過來。 瑤瑤感覺有些難為情,輕輕把朱蘭推開,很溫柔地小聲問道, “蘭蘭,你怎麼啦?不舒服嗎?”瑤瑤說著摘下手套,用自己暖烘烘的手背,去試探朱蘭的額頭。 朱蘭哭得更大聲了,這熟悉又親切的動作,像極了冬日裡遠在千裡之外的母親。 朱蘭搖著頭哽咽著說, “瑤瑤,你還很年輕啊,你還有好遠好遠的路沒有走,你怎麼就……你以後後悔了怎麼辦?” 瑤瑤捂著嘴笑了出來,她把朱擁到懷裡,輕輕拍著,說道, “我知道你擔心我。謝謝你啊,蘭蘭。” 朱蘭使勁搖了搖頭,沒有吱聲。瑤瑤接著說, “張燦對我很好的,我們已經見過彼此的父母了,等這學期結束我們在他老家辦席。” 朱蘭還是不停地搖頭,她好像看到瑤瑤一步一步走向和自己母親越來越相似的路。但當命運重演時,自己作為旁觀者卻什麼都做不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種無奈,無力和無助像巨石一樣壓在朱蘭的身上。 晚上,回到宿舍的朱蘭,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覺。 她隻好帶上耳機,給洪明發消息。 消息發出,洪明很快就回復了,然後回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洪明的小出租屋,很簡陋,一眼望過去,幾乎能看到屋子的所有。但收拾的很乾凈,墻麵也整潔明亮,隻有廚房的地方沒有開燈,顯得很昏暗。 “還沒睡嗎?”朱蘭問。 “剛做完飯,正在吃飯呢。”洪明回復道。 朱蘭一看手機,已經是夜裡的10:25。 “這麼晚吃飯,不會對胃不好嗎?” “沒事的。”洪明回道。 “明天就上課了,你怎麼還沒有休息?睡不著嗎?”洪明又回了一條。 朱蘭很想把瑤瑤的事情給洪明講一講,但又不知從何開口。她知道洪明一直想要結婚,但有太多的束縛擋在兩人中間,時間太長,事情也太復雜,隻好一談到就擱置。 “我睡了,明天聊,拜拜。” 朱蘭發出這條消息,把手機反著扣在枕頭上。側過身沖著墻睡,墻上自己貼的木紋墻紙,在昏黃的小夜燈下,顯得格外溫馨,安靜。朱蘭撫摸著墻紙上粗糙的木質紋理,一遍一遍的撫摸著,閉上眼睛去尋找睡覺的感覺。木紋墻紙凹陷的地方,有一點熟悉的手感,洪明後背上那些有深有淺,長短不一的疤痕再次湧入朱蘭腦海中。不知什麼時候,淚水浸濕了枕頭,朱蘭的指尖摩挲著墻紙的紋路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