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習誌夫妻倆正忙碌著收拾東西,要換洗的衣服塞滿了背包,用尼龍繩緊緊捆綁著一床被子,林瓏袋子裡裝著臘肉、榨菜、黴豆腐等吃食。王習兵已經去往了市裡,而其孩子和妻子則去了丈母娘家,他嫌帶著礙事,男人在外打天下,女人在家帶孩子。在王勇為的安排下,托關係找人,在陳家村給王習責還真找了活乾,下煤洞挖煤運煤,累臟是難免的,就看這王習責能不能堅持住了。 一切收拾好後,陳克菊輕聲來到床前,看著兩個熟睡中的兒子,小心的親吻了他們的額頭,抹去眼角的淚水,靜靜的靠在王習誌的肩旁上。“沒事的,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要是實在想孩子,我就陪你回來,有火車肯定很快。”王習誌安慰道,把手搭在克菊肩膀上。兩人就這樣,坐了許久,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也得走了。臨走前,他們把大兒子叫來跟前,叮囑他。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在家,要聽爺爺婆婆的話,不要調皮惹他們生氣。“作為哥哥,要照顧好兩個弟弟,媽媽和爸爸去賺錢,過幾天就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和你喜歡的玩具。”陳克菊溫柔的抱著大兒子對他說著。王川今年已經上一年級了,在村裡上小學,每天要很早起來獨自走著去。過後,王勇為夫妻又對兒子兒媳叮囑了一番,就是些老套的注意安全啥的,聽的王習誌耳朵都起繭子了,大人們總是改不了,愛叮囑的習慣。仔細想想,好像剛才對兒子也是這樣,或許這是每個做了父母的人天生自帶的吧。蠻好,蠻好,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關心總是好的。 搭載著去往縣城的大巴,王習誌夫妻倆在車上不時回頭張望,揮手告別,王勇為和劉春草牽著王川不停向車上的兩人揮手告別。“媽媽,爸爸,早點回來,川川會想你們的。”兒子稚嫩的聲音,隨著大巴車駛去。山連山,樹連樹,綿延不斷的山峰,從麵前緩緩駛過,路上風景秀麗,空氣清新。坐在窗戶旁,看過往的景色,王習誌心中久違的舒適,好久沒有這麼放鬆了。這是大山包裹著的、河水貫穿著的城市,或許由於地理位置偏僻,導致這裡貧窮,但是這裡氣候宜人,風景優美,空氣清新,非常適合居住,這也許是這座城市給予的溫度,人們似乎並沒有因此自暴自棄,而是更加的上進,認真的嗬護著這座城市,努力地把它打造的越來越美麗。可是外在美了,內在卻損害了,河水受到汙染,樹木被濫砍濫伐,連空氣中都多了幾分臭氣。真是不知是喜還是憂? 陳克菊望著窗外發呆的丈夫,並沒有打擾他,她在想象著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會不會也像這裡一樣到處都是山,會不會也有好看的野菊花。待在這山旮旯裡二十多年了,最遠就到過縣城裡,這下第一次去別的城市,而且還是出省,不知道有怎樣精彩在等著自己,想想都令人澎湃,陳克菊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引得周圍的人都瞅了過來,她尷尬的捂住了嘴巴,眼神急忙看著腳下,莫不是誤會了,自個是個懷春的少女。眼瞅著就要到站了,丈夫還在傻傻的發呆,陳克菊乾脆一腳踩在丈夫鞋上。王習誌這才會過神來,差點喊了出來。“你踩我乾嘛啊,疼死了。”王習誌委屈極了,一臉怨氣的望著媳婦。“吶,要到了,我看你發呆,也不知道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哪家的妹妹,這麼癡迷。”陳克菊故意逗他。“那我敢啊,我心裡可就你一個,容不下別人,你可不要瞎說,我倒是生氣了,你可攔不住我。”王習誌不甘示弱,打趣到。“你敢,看我不撈你。”這兩人既然打情罵俏起來。傳出去,誰能信這兩人已經是三個孩子的人了。想來也是,兩人不就是還未成熟的孩子嗎?隻是未繼續學業,早早結了婚。那時農村普遍結婚早,請媒人介紹,看對眼了,父母就給張羅著辦了。 滴滴~,隨著一聲大巴的鳴笛,大巴緩緩停下,司機師傅打開車門,招呼乘客們有序下車,後備箱滿是乘客的行李。若是師傅心好,還會幫忙搬下來,不然就躲一邊抽煙去了。王習誌夫婦拖著行李,下了車,站在馬路邊上。縣裡未通火車,隻得去市裡搭乘。 “澧縣汽車西站,還是那個味道,就是比以前更破舊了,這是沒錢翻新嗎。”王習誌發出一陣感嘆。 陳克菊:“可不嘛,就是破舊了些,管它呢,你快去買市裡的票。” 此刻,汽車站已是人山人海,盡是拖著行李趕路的人們,偶爾幾個提著籃子賣餅賣包子的叫賣著,行色匆匆的人們連飯也來不及吃,給了錢,一手接過,塞兜裡,繼續往裡麵擠著,深怕錯過又得等很久。王習誌好不容易從人堆裡擠了進去,你好,買兩張去大庸的車票,王習誌扯著嗓子喊道,實在是太吵了,爭著搶著要買票,那邊維護秩序的工作人員,一個勁的喊著排好隊,可壓根不管用,無奈,就假裝維護秩序,隻要不出什麼事故就好。王習誌拿著兩張素紙樣的汽車票,從人群中又擠了出來,好生費勁,買個票都得使出耕牛的力氣。馬路邊,陳克菊守著行李,不時盯著售票廳門口,眼見丈夫出來了,拖著行李就迎了上去。 陳克菊:“買到了嗎?” 王習誌:“買到了,放心,可擠死我了。” 陳克菊笑嘻嘻的望著丈夫氣喘籲籲的:“辛苦了,老公,我們進站吧。”說完,王習誌接過行李,兩人朝著站口進去。過了安檢,把大件行李安置在大巴後備箱後,兩人便上車了,找了稍微靠後的位子坐了下來,這又得兩個小時多的車程。兩人依偎在一起,牽著手,不知在想什麼。過了會,車上都坐滿了人,連車道上都堆滿了行李,吵鬧一刻都沒有停過。兩人沒有在意吵鬧聲,就這樣靠在一起,閉著眼睛休息,有時候這些聲音也不失為一種雅曲,過管了農村安靜的生活,體驗一下城市的喧囂,又何嘗不是一件快事。汽車行駛的很緩慢,一路上還會撿些零零散散的乘客,定是要把車縫都給塞滿。路上依舊是山連著山,偶爾蹦出幾戶人家,冒著煙火氣,不然還以為進了啥深山老林。半路上,有人上車統計人數,並逐一檢查票,司機師傅也會叫乘客下車上廁所,或是在小鋪子買些吃食。王習誌夫婦啥也不想買,拿出母親做的苞穀粑粑啃了起來,絲毫不嫌棄冷了變硬了,哎,美味,有媽媽的味道。車子還在搖搖晃晃的行駛著,人們漸漸安靜下來,打起盹來,又不敢打呼嚕,深怕引來他人的不滿。大巴載著家鄉的人們,載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也載著一顆顆赤誠的心,叮咚,大巴到達了終點,人們還得繼續前行。 到達火車站,已是晚上7點,太陽早已下山,黑暗籠罩萬物,黎明僅靠站內的幾盞大燈。依舊是忙忙碌碌,依舊是行色匆匆,靠在墻邊仰頭沉睡的人,蹲在階梯上吃著泡麵的人,拖著行李把望車票的人,還有光著膀子乞討的人....自己窮困,見不得人間疾苦,王習誌從兜裡拿出五毛錢丟了進去,盡一點綿薄之力。為了節約錢,二人買了兩張去往廣州的硬座火車票,聽說那裡是打工人的聖地,南來北往的打工人都愛往那去。由於淩晨一點才發車,兩人又舍不得花錢開鐘點房,兩人本是不知道啥是鐘點房,奈何,一些大媽大爺不時過來詢問是否需要,還臉漏淫相,一來二去,自是明白了一些意思,還是別了,這趕路就夠累的了,哪還有閑情乾那事。兩人找了個人少的墻角,坐在帶的被子,將就一下,熬一熬,等到了淩晨,也就是發車前一個小時,就可以進站了。 王習誌:“你說外麵的人,都這麼開放的嗎,隨便開的房,就可行夫妻之事?” 陳克菊:“我哪裡知道,我剛還看見,一個男的,被一個大媽給拉走了。” 王習誌:“你說會不會是啥傳統習俗,我們還是得入鄉隨俗,慢慢適應城市生活,不然人家會瞧不起我們的,嘲笑我們鄉巴佬。” 陳克菊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想犯渾了,這算哪門子習俗,你見過哪裡的習俗,是把人往床上拉的。” 王習誌憨笑著:“哈哈,也是啊。不說了,你看到火車站廣場的大鐘沒,等會啊,它要是響了,就說明第二天了,我倆就可以進去。” 陳克菊:“嗯,我聽著。” 咚咚~大鐘聲響徹整個火車站。兩人一下就被驚醒,說好的,聽著的,怎兩人都睡著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於是,兩人拖著行李,急忙進站而去。在候車廳,又是等了四十來分鐘,對著車票詢問了工作人員,才找到相應的檢票口。嗚嗚嗚嗚,小綠皮,冒著黑煙,駛了過來。請乘客們有序上車,大喇叭一遍遍播放著。兩人根據火車票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人可真多,車架上塞滿了行李,連座椅下都有。哎呀,那人怎麼躺在座位下睡覺,差點踩著他;麻煩,讓一讓,那人手持兩桶泡麵,來車間擠來擠去;哇,怎麼回事,那幾個人在車上打牌呢;咦,怎麼還有人拿著東西再推銷,況且都是掛在外套裡麵的.....兩人緊蹙的坐在位置上,顯得格格不入,異常小心。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不知道接下來要乾嘛,是這樣挨著乾坐著,還是跟臨著的對麵的打招呼。“瓜子、花生、礦泉水、飲料有需要的嗎”列車員推著小車過來,打斷了兩人的緊張,王習誌下意識詢問了列車員這些的價格,一聽,立馬縮回了頭,似是做賊般。引的對位的人笑了起來,這樣一搞,兩人反倒是放鬆了不少。對位的老大爺,打量了兩人,開口到:“你倆小夫妻是第一次坐火車吧,這麼放不開,放輕鬆點嘛,年輕人,來,吃瓜子。”說罷,把瓜子打開給示意大家吃。兩人怯怯的拿著吃,從包裡拿出包穀粑粑,分給大家吃。說來很神奇,就這樣你來我往,不一會,鄰坐的幾個人就熟絡了起來,相互聊其天來。王習誌兩人也越開朗大膽起來,如與自家人談笑般。 嘀嘀嘀,嗚嗚嗚,一陣嗚嘀聲長嘯而過,火車緩緩啟動,駛向前方。我們來了,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