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梅縣(1 / 1)

唐乾符五年(公元878年)二月,蘄州黃梅縣。   此時的縣城斷壁殘垣,廢墟瓦礫一幅破敗荒涼之景。城鎮上空漂浮著灰燼和煙霧,陰沉沉的天空,讓黃梅縣城更顯壓抑。   縣城內,兵卒正拿著手中武器在街道四處巡邏。輕風吹過街巷,空氣中血腥之氣便撲麵而來。   巡邏的士卒踏過燒了半截的王字大旗,繼續往一邊巷子遊蕩。   黃梅縣東南方向的一處山道,一身騎黃色彪馬的校尉,正帶領二百多人往下新村趕去。   “馬老三,若是情報有誤,趕至未捉到賊首,定軍法從事!”   騎在馬上的校尉,給候在一旁老卒一鞭子。   姓馬的老卒扭動了一下身體,裹了裹身上破爛衣服,滿臉諂媚的陪笑著,拿起長矛往前麵泥濘的道路一指。   “校尉,你看這路麵行跡雜亂無章,而且還有不少馬蹄印,必是賊寇行蹤無疑!”   “現如今草軍四處縱掠,那些莊稼漢早就外逃,絕不會在此出沒。”   “再者,上一個村子,那裡長不是說有賊子抓了一遊方老道,朝這個方向奔逃。”   “想來朝此逃跑的賊寇裡麵有大魚,不然也不會抓了一老漢,還搶了不少藥材。肯定是賊寇中有重要人物,才作出此方行為。”   “…”   那校尉聽著馬老三一番解釋,低頭沉思片刻後,轉而哈哈大笑。   “莫不是王仙芝那賊首,看來這潑天的功勞要歸我崔帆了。拿了這賊廝,不僅了結叔父一番心願,自己在叔父運作下,定免不了仕途坦蕩。”   抬起手中橫刀向前一揮,大喊一聲“速追,莫讓賊跑了?”   “若是拿下賊寇,定少不了爾等功勞!”   二百多人,頂著細雨沿著印跡追尋而去。   下新村一臨近大湖的破爛莊子裡,一群人正急的團團亂轉。   皮膚黝黑,一臉絡腮胡的大漢,抬起手上的大斧往地上一剁,“當”一聲,地上青石板應聲而裂。   “徐彥澤這賊和尚,怎還不來,請個藥師磨磨蹭蹭。”   “秦頭這都昏迷一天多了,還未醒。再不醒來,我們這一班兄弟咋辦?”   一二十多的青年拉住那黑漢,將他拖至一旁。   “老屠,你且別轉了,俺頭暈。再說那和尚,何時出過岔子。”   “隻要到時人一請來,秦頭肯定能化險為夷。”   轉身看向躺在木板上的人,隻見那人麵色蒼白,腦門上不時有汗冒出。身上裹著幾張破棉絮,但還是在微微顫動著身軀。   此時躺在木板上的青年,腦海中正浮現一幅幅畫麵。   秦玄知,生於大中十二年(公元858),江南東道越州剡縣富貴之家。   鹹通元年正月,剡縣百姓正歡慶新春之際,一個叫裘甫的人,帶領起義軍打碎了這一切。   秦玄知父母帶著他開始逃難,投奔河南道沂州費縣,為官的叔父家。   少年時期的秦玄知熱衷弓馬武藝,一手銀槍耍的徐徐生風。   富貴安逸的生活過了十來年。   乾符二年,叔父惡了上官,被沂州刺史以勾結反賊的名義抄了家。叔父一家和父母都被斬首,隻有在外會友的秦玄知逃過一劫。   得知被官府通緝的秦玄知,隻好逃入山中,做起了綠林好漢。平日裡劫富濟貧,與官府為敵,在沂州一帶頗有威名。   乾符三年,王仙芝和黃巢率領義軍攻打沂州。秦玄知率領手下兄弟,投奔義軍。   可惜攻打沂州失利,被平盧節度使宋威帶兵打敗。開始與義軍輾轉各州,開始了草軍之旅。   因為作戰英勇,為人豪傑,在草軍中也混出名聲,成了統領一千多人的都將。   三天前,官軍圍攻黃梅縣城,草軍隊伍開始四處突圍。突圍出來的秦玄知,在到達下新村後,不慎落馬,又染上風寒昏迷了過去。   “嘚~嘚~嘚~”   馬蹄聲在莊外響起,姓屠的黑漢聽到聲音傳來,連忙沖出屋外。   “你這和尚,終於回來了,人可請來了?”   徐彥澤抹了抹光頭上雨水,瞅著一旁黑漢,把趴在馬上的老道揪了下來。   “這世道人都跑沒了,俺老徐跑了幾個村子,那些藥鋪都是空的。在一集鎮發現這一老頭,見他布幡上寫著驅邪除穢,醫治百病。便抓了過來,期望有用吧?”   黑漢一把攬過老道,把他攜在腰間,往屋中跑去。   “你這老道快給俺都頭看看,若是能治好,金銀絹帛少不你的。”   “不然,別怪俺老屠心狠!”   黑漢朝著老道示意手中的巨斧,揮舞了幾下。   斧頭揮動的風吹拂過老道的發絲,立馬打了個寒蟬。   “咱平日裡就坑蒙拐騙,搞點小錢度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治病救人都是忽悠那些愚昧的莊稼漢。”   “可是現如今,該如何是好。”   “…”   老道腦中閃過百般念頭,然後猛的咬緊牙關,伸手掐著大腿,平復心情“拚了,先糊弄一番,將此劫躲過再說。”   往一旁的黑漢打了一個道揖。   “勞煩這位壯士幫我尋一隻雄雞來,老道有大用。”   黑漢撓了撓頭,甚是不解,這治病還要搞隻公雞,但是為了秦玄知,隻得吩咐手下去尋雞。   老道從包裹中掏出一塊羅盤,開始在屋中轉了起來。來至秦玄知身前,打量一番。轉身拿起腰間木劍,開始舞了起來。   黑漢看著老道的一番操作,嘴中囔囔道:“這老道還真有一番高人風範,期望都頭此番有救吧。”   “呔!諸邪盡退!”   老道手中木劍插上幾道符籙,點燃後將其置於盛有清水的瓷碗中,從布袋中又掏出一些粉末,撒入碗中。   接過尋來的公雞,朝雞脖子上一刀,雞血滴入瓷碗。攪拌均勻後,遞給身前的人。   黑漢接過碗,看著摻著雞血烏黑黏稠的液體,大眼瞪著老道。   “你這老道,這黑糊糊的東西真能有用,莫不是糊弄俺?”   老道收斂心神,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躺在床上的這位將軍,是受了邪。老道這方子,乃是道家秘傳,定能驅邪除穢,藥到病除。”   黑漢又打量一眼老道,看不出老道有何破綻。   於是走上前,扶起秦玄知,捏開嘴角,就將那老道炮製的藥往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