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楊驍回了一句。 那儒將掃視了一遍地上的契丹兵屍體,微微一笑,頗為贊賞的說道:“合你們二人之力,能斬殺二三十名契丹騎兵,足見你二人頗有勇力!” “老夫乃是武寧軍節度使符彥卿。” “而今天下大亂,四海紛擾,正是豪傑之士建功立業的時候,你們可願入我軍中,做老夫帳下的牙兵嗎?” 符彥卿? 楊驍的心中暗暗感到吃驚。 沒想到,這就碰上大人物了? 對於五代十國這段歷史,普通人可能知曉不多。 五代十國,在唐之後,在宋之前,隻一個字便能概括—— 亂! 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 對於有野心的赳赳武夫而言,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前世得益於導師的諄諄教誨,再加上楊驍的個人興趣,他對五代十國這段歷史,還是略有所知的。 而楊驍眼前的符彥卿,在歷史上更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符彥卿出身將門,十三歲即能騎射,仕於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北宋五朝,累封魏王。 三個女兒分別為周世宗、宋太宗的皇後! 一門三後,這可謂是極具傳奇性的事情。 符氏家族之顯赫,毋庸置疑。 現在,符彥卿是為後晉朝廷冊封的武寧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使相)、祁國公,手握重兵,出鎮一方。 跟著這樣的符彥卿,楊驍絕對是有前途的。 但,楊驍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他看了一眼身後有些惴惴不安的衛鳳嬌,又走上前,朝著符彥卿抱拳行禮道:“符公,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放肆!” 還不等符彥卿說話,跟在他身邊的一名牙將,立刻出聲嗬斥道:“我家主公讓你二人成為帳下牙兵,那是抬舉你們,你竟然還敢得寸進尺?” 符彥卿揮了揮手,就讓這牙將暫且退下,隨後上下打量了一陣楊驍。 隻見楊驍生得方麵闊耳,濃眉大眼的,還身材修長,身子骨比起尋常少年不是一般的壯實。 尤其是楊驍在麵對自己的時候,還能不卑不亢的說話。 這讓符彥卿意識到,楊驍不是一般人,至少並非普通的農家子弟。 符彥卿捋須笑道:“你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楊驍於是指著身後的衛鳳嬌,說道:“符公,她是在下的恩人之後,對在下有收留之恩。” “她的父母盡皆為契丹人殺害,隻有一胞弟相依為命。” “如若我與其胞弟一起入伍,她一介弱女子,應當如何是好?” “請符公開恩,將衛家娘子一並收容。” “好。” 符彥卿想了一下,便答應下來。 “老夫府上,正好還缺幾個負責伺候,或是燒火做飯的丫鬟。你看如何?” 讓衛鳳嬌成為丫鬟嗎? 楊驍看了一眼衛鳳嬌,後者忙不迭的上前,向符彥卿福了一禮道:“奴家願意。” 這個時候,衛鳳嬌也是別無選擇了。 生逢亂世,似她這樣的弱質女流,能混口飯吃,不被餓死就已經算是僥天之幸! 怎敢奢求成為人上人,或是寄居於符彥卿府上? …… 澶州,轄澶水、頓丘、觀城等縣,治澶水(因避唐高祖李淵之名諱,澶淵改為澶水)。 先前的滹沱之戰後,晉軍主帥杜重威以十萬兵馬投降契丹,皇帝石重貴急詔符彥卿與高行周領禁兵屯駐在澶淵。 所以,成為符彥卿帳下牙兵的楊驍、衛崢,以及衛鳳嬌在埋葬衛母之後,就跟著一起來到了澶水城。 澶淵,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 可惜的是在這一次的契丹滅後晉之戰中,澶淵以及鎮守於此的符彥卿、高行周,並沒有發揮出任何作用。 投降契丹的彰國軍節度使張彥澤引契丹軍南下。 耶律德光所率領的契丹大軍是繞過了澶淵長驅直入,攻破後晉國都汴京,直接侵入中原腹地的。 楊驍依稀記得,歷史上的符彥卿、高行周,似乎在這之後,選擇率部歸降了契丹人。 倒戈將軍? 正常。 在這五代十國的大亂世,倒戈、賣主求榮似乎並不可恥。 畢竟,就連石敬瑭都能為了當皇帝,將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人,然後認了耶律德光當爹,自稱“兒皇帝”,稱臣納貢,以換取契丹人的支持…… 氣節? 不存在的。 那些寧折不屈的大丈夫估計現在都死光了,或者還未出生。 想到這裡,楊驍認為自己應該煽動一下“蝴蝶”的翅膀,影響歷史的走向。 而這,也可能是他被符彥卿重視起來的一大契機。 楊驍不願意在這亂世中,當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 他要往上爬,一步一步往上爬,竭盡所能的爬到高位。 …… 澶淵城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晉軍的中軍大帳之內,符彥卿、高行周正在密謀大事。 坐在一邊的兩名年輕人,一個是符昭序,一個是高懷德。 他們都把自己的兒子帶在身邊,悉心栽培。 此時,中軍大帳外邊有一眾牙兵把守,防止閑雜人等靠近,高行周這才對符彥卿坦誠相告,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冠侯(符彥卿表字),我聽聞契丹人攻破汴京之後,俘虜了石重貴,契丹主耶律德光還以我中原皇帝的儀仗進入東京汴梁,在崇元殿接受百官朝賀。” 高行周瞅了一眼符彥卿,想察言觀色,又道:“適才,汴京那邊傳來消息,耶律德光下詔將國號‘大契丹國’改為‘大遼’,改會同十年為大同元年,升鎮州為中京。” “縱觀他的所作所為,是想真正入主中原,做我們漢人的皇帝。” “如今汴梁朝廷的公卿百官,以及各鎮節度使也大多投降了契丹人。” “你我現在手握重兵,屯駐於澶州,若沒有任何表示,難免被耶律德光猜疑,繼而引兵來犯。” “到時候豈非是咱們的一場滅頂之災?” 符彥卿聞言,低頭沉思了許久,這才瞇著眼睛問道:“尚質(高行周表字),依你看,我等……降遼?” “不錯。” 高行周長嘆一聲道:“冠侯,若非形勢所迫,我也不願如此。” “我高行周不懼千夫所指,遺臭萬年。但,你我的家眷、三軍將士,以及澶州百姓何其無辜?” “若為了自己的一世清名,拉著澶州幾十萬軍民陪葬,我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