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為楊驍這般謀劃,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為了幫助楊驍成就大事,王樸能忍痛割愛,把王羲之的真跡《平安帖》拿出來…… 真是難能可貴。 不過,作為穿越者的楊驍深知,劉知遠殯天之後,繼承皇位的不是大皇子劉承訓,而是二皇子劉承佑! 這大概是劉知遠的悲哀之處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 歷史上,劉承訓死在了劉知遠的前頭,後者也是悲傷過度,最終撒手人寰了。 倘若劉承訓不死的話,也輪不到劉承佑繼位,說不定後漢還不會滅亡—— 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畢竟生逢亂世,人心喪亂,劉承訓這樣的謙謙君子,根本鎮不住場麵,威懾不了各個藩鎮的諸侯,就連朝中的權貴,他可能都對付不了。 後漢的滅亡,不是沒有道理的。 基本上都是“富不過二代”! 然而,誠如王樸所言,楊驍想親近劉承佑,卻也要討好劉承訓,最好是兩邊跑。 江湖,什麼是江湖?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楊驍自認為,自己還吃不透人情世故,所以要盡可能的聽取王樸的意見。 善於納諫,從善如流,這才是上位者應該做的。 …… 翌日,楊驍準備一番之後,便領著自己的正妻玉仙公主,前往大皇子劉承訓的府上拜訪。 劉承訓從小就深受劉知遠的寵愛,這是毋庸置疑的。 在後晉時,劉承訓就官至檢校司空。 劉知遠稱帝之後,他就搖身一變,成了左衛上將軍,接著,又被授予“北京大內巡檢”的官職。 劉承訓還沒抵達汴京,又被任命為開封尹、檢校太尉、同平章事! 什麼概念? 這其中含金量最高的,莫過於“開封尹”的官職。 相當於後世的首都市長,位高權重。 而且,在五代十國時期,出任“開封尹”的皇族子弟,一般都被視作儲君對待。 比如後來的柴榮、趙光義,都曾經擔任過這一職務。 “楊將軍、小妹,我們是一家人,不必多禮,坐。” “謝大皇子(皇兄)。” 楊驍、劉玉仙夫婦二人對劉承訓作揖行禮之後,便坐在了一邊。 這個時候的劉承訓,還在會客。 隻是劉承訓的身份尊貴,前來拜訪他的人太多,門庭若市一樣,他不是什麼人都親自接見的。 倘若是一些普通的官吏,也隻能是送上一些禮物,遞上禮單而已。 想混個臉熟? 並不容易。 這個時候,坐在楊驍對麵的,是年過六旬的老頭。 蓄著山羊胡子,兩鬢斑白,高頂四方烏紗帽,身穿對襟的灰色長衫,臉上的皺紋跟車轍一樣,隻是一直在笑著,給人一種“笑麵虎”的感覺。 這個老頭,楊驍是認識的。 何許人也? 馮道! 馮可道! 之前耶律德光北歸,將後晉的公卿百官一起帶上,馮道也身處其中。 白馬之戰後,馮道也被解救出來,搖身一變,就成了大漢的太師,以“奉朝請”的名義參加朝會,並負責替安撫人心。 馮道這個人,堪稱是五代十國的“老油條”、不倒翁。 歷史上的他,歷經四朝十代君王,世稱“十朝元老”。 他期間還向遼太宗耶律德光稱臣,始終擔任將相、三公、三師之位。 這樣的老油條,從古到今都是鳳毛麟角的…… 如果他還能熬,說不定還會熬到宋朝,繼續當政壇的常青樹。 後世對於馮道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的。 史學家出於忠君觀念,對他非常不齒,歐陽修罵他“不知廉恥”,司馬光更斥其為“奸臣之尤”。 但他在事親濟民、提攜賢良,在這個時代有著“當世之士無賢愚,皆仰道為元老,而喜為之稱譽”的聲望。 論資歷,論德高望重,朝野上下還真的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馮道。 此時,劉承訓把目光放在楊驍的身上,笑容滿麵的說道:“楊將軍,久仰大名。” “你在白馬津以八百騎大破遼軍十萬之眾,陣斬耶律德光,如此壯舉,就連古代威震逍遙津的張遼,比起你來都有所不如。” “楊八百!天下誰人不識君?” “此番平定杜重威之亂,楊將軍你更是居功至偉,父皇昨日還跟我說,你是他的無敵大將軍,是我大漢的無敵大將軍。” “有你在,大漢無憂矣!” 聞聽此言,楊驍一臉謙遜的神色,說道:“大皇子謬贊了。” “楊驍能有今日,全靠官家的提攜。” “魏州之戰的勝利,更是官家之功,是官家洪福齊天,指揮有方,楊驍不過是出出主意,打打下手,不敢居功。” 劉承訓點了點頭道:“楊將軍,難得你如此謙虛,虛懷若穀。” “官家沒有看錯你。我跟你是一家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聽說你的小名是‘瀟哥兒’,我便稱呼你的小名可好?” 顯然,劉承訓也是想籠絡楊驍的。 這恰恰是楊驍願意看見的事情。 雖說楊驍知道劉承訓是一個短命鬼,不久之後就要撒手人寰。 但是劉承訓的存在,也一樣不容忽視。 他畢竟是被劉知遠視為接班人的皇子! “殿下抬舉,楊驍深感榮幸。” “好。” 楊驍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於是讓坐在一邊的劉玉仙小心翼翼的取出尺牘,放在案幾之上。 劉承訓欲言又止的詢問道:“瀟哥兒,這是?” “大皇子,此乃《平安帖》。” “《平安帖》?可是晉朝王羲之的真跡《平安帖》?” “正是!” “啊,這……” 劉承訓忙不迭的湊上去,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案幾上的字帖。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種狂熱的神色,好似追星族突然看見自己偶像的照片以及親筆簽名一般。 仿佛信徒看見自己信仰的神靈,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樣。 虔誠! 熱切! 這種感情,是楊驍所無法理解的。 《平安帖》為東晉王羲之書寫尺牘作品。 後世所存的墨跡本為唐代雙鉤摹搨,硬黃紙本。 就算是這種墨跡本,絹本墨跡草書《平安帖》在後世竟然拍賣出了三億零八百萬RMB的高價! 現在,楊驍送出去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王羲之尺牘真跡,對於劉承訓這種人而言,豈能不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