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漢天福十二年,即公元947年,農歷九月初。 劉知遠正式任命河東節度使劉崇為西北行營馬步軍都部署,楊驍為西北行營馬步軍副都部署,李彝殷為前鋒都指揮使,再合馮暉、折從阮之兵,五路征北大軍會合於夏州。 準備討伐契丹,收復塞北諸州。 …… 汴京城外,十裡長亭。 柔嫩的楊柳,在微風中搖曳,煙塵四起,遮蔽住了綠色的枝條。 已經誓師完畢的二萬禁軍將士,正在往外邊開拔。 這個時候的楊驍,還在跟自己的妻妾們告別。 劉玉仙、符二妹、衛鳳嬌、花見羞和李秀玉都站在那裡,成了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 玉仙公主為楊驍整理一下盔甲之後,不無幽怨語氣的說道:“父皇真是不知道體恤你。” “夫君,你回京城才幾天,便又要往北方開拔,去跟契丹人打仗。” “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叫妾身等人如何是好?” 楊驍在魏州之戰結束後,回到汴京不過半個月,大半時間還都在軍營中度過,跟劉玉仙、符二妹她們溫存的時間少之又少。 難怪劉玉仙會這樣滿肚子的怨氣。 戰事太過頻繁,劉知遠又讓楊驍來回的折騰。 莫說是楊驍,其實被派往北方的禁軍將士,也都是倍感不滿的。 楊驍笑了笑,握著玉仙公主的雙手,緩聲道:“仙兒,皇命難違。” “你們不必為我的安危感到擔心。” “這一去,我可能一年半載都回不來,你們要好生照顧自己。我會不時的寫一封家書回來,請你們莫要牽掛。”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楊驍能在戰爭期間,抽出時間寫一封家書,已經是非常難得的。 聞言,劉玉仙隻能嘆了口氣,柔聲道:“夫君,早去早回,妾身和妹妹們都在京城等你凱旋歸來。” “妾身會在家中日夜祈福,祈求佛祖保佑,讓我家夫君能安然無恙,早日得勝還朝。夫君……” 玉仙公主接過一邊丫鬟遞來的一件狐裘,放到楊驍手上,撩撥一下自己鬢角的秀發,細心的叮囑道:“塞北苦寒。” “天涼了切莫忘添衣,這狐裘能禦寒保暖,請夫君你帶上,莫要染了風寒。” “知道了。” 楊驍點了點頭,又跟符二妹、衛鳳嬌和李秀玉一一告別,擁抱一下。 輪到花見羞的時候,楊驍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都回去吧。” 楊驍旋即上了自己的赤兔馬“絕影”,朝著眾女揮了揮手道:“我一定平安歸來,勿念。” “駕!” …… 定難軍鎮,夏州。 統萬城中,在節度使府上,書屋裡,李彝殷召集了自己的兒子李光睿,從侄銀州刺史李光遠,侄子綏州刺史李光憲過來,一起商議對策。 李彝殷皺著眉頭,一張粗狂的老臉上,盡是滿滿的憂慮之色。 “此番朝廷以四路大軍,近十萬人馬出塞北,說是討伐遼國,收復塞北故土,官家的真實用意,可能並非如此。” 李彝殷瞇著眼睛說道:“老夫被任命為西北行營前鋒都指揮使,五路大軍又將於夏州會合,一同北上,這實屬不該。” “汴京、河東、朔方來的兵馬,奔赴夏州會合,還說得過去。” “折從阮的永安軍還在我定難軍的北邊,跟遼國接壤,何故五路大軍不去府州或是勝州會師,跑到夏州來?” “這……” 李光睿一時間,頓感細思極恐,瞪著眼睛道:“父帥,朝廷該不會是要對我定難軍下手吧?” “多半如此。” 李彝殷嘆氣道:“劉崇、折從阮、馮暉的兵馬,已經屯駐於我定難軍邊上,卻並未入境。豈不是在等候楊驍所率領的禁軍一起進抵夏州,再相機行事嗎?” 一聽這話,李光睿頓時臉色一沉,說道:“父帥,倘若官家認為我定難軍有反心,不能容得下,現在就是發大兵壓境,定難軍危矣,李氏危矣。” “既然朝廷不仁,就休怪我等不義了。” “父帥,兒臣以為,我們應該立即遣使到遼國,尋求契丹人的庇護。” “如今耶律阮已經掌握大權,對中原也是虎視眈眈。” “若有契丹人的幫助,楊驍、劉崇、折從阮、馮暉這四路大軍,不過是土雞瓦狗,彈指可定。” “我們隻需要堅守統萬城,最多半年,趁著河東、永安兩大藩鎮兵力空虛之際,遼軍定能長驅直入,來解夏州之圍。” “說不定,耶律阮還會看重父帥,看重我黨項人的實力,擁立父帥為皇帝,君臨中原,猶未可知……” 李光睿是越說越激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眼中已經冒著炙熱的光。 但,李彝殷認為李光睿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跟石敬瑭一樣,當一個兒皇帝? 這種屈辱,李彝殷並非是不能忍受。 隻不過朝廷的軍力強勢,劉知遠也並非等閑之輩,契丹人能輕易得手嗎? 就算契丹人真的能發兵南下,侵占永安、河東,還跑來解夏州之圍,李彝殷最後又能撈到什麼好處? 允許李彝殷建立新朝,當皇帝? 別做夢了! 杜重威、趙延壽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反麵教材。 不是什麼人,都是石敬瑭,能有契丹人支持成為中原皇帝的。 黨項人的勢力,李彝殷的影響力,也僅限於定難軍,僅限於河套地區,契丹人可能根本看不上。 想到這裡,李彝殷沉吟片刻之後,便道:“契丹人狼子野心,所圖不小,向遼國求援,為其爪牙,無異於與虎謀皮,最後禍害的可能是咱們定難軍。” “不管怎麼說,朝廷要滅我李氏,滅我定難軍,這還隻是老夫的一個猜測,還不能確定。” “劉知遠並非莽撞之人,眼下新朝初立,人心不穩,百廢待興,他豈能輕舉妄動?” “他的目的,可能是想讓老夫移鎮,或交出兵權,前往汴京歸養。” “這……” 李光睿頗為不解的道:“父帥,難道你想要就此束手就擒嗎?” “移鎮且不說,若是劉知遠把父帥你調到汴京,那無異於軟禁,父帥就跟階下囚別無二致了。” “豈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