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龜山先生的代價是，夜裡會感到空虛？” 　　“是。” 　　“下園先生是起不來？” 　　“對。” 　　兩人坐在客廳。 　　田陟把今天的發現，慢聲講述了一遍。 　　即便麵對一個莫得感情的女孩，討論這種私密問題，他心裡也稍稍有點別扭。 　　天音葵跪坐在蒲團，穿著一件寬大的天藍色絨衫，長發貼在臉側，那張純凈的俏臉認真思考著。 　　過了會兒。 　　灰眸掃過茶幾的食材，她無聲的動了動嘴唇，方才轉頭看向田陟： 　　“下園先生送來的食材，至少價值兩枚金幣。” 　　“這麼貴？” 　　“是的，這些都是可長期儲存的風乾食材，我推測，他應該去內城售賣過，但又不敢大量出貨，所以隻能存在家裡。” 　　桌上大概有五斤處理乾凈的肉乾，兩斤果脯，以及少量醃菜。 　　田陟清楚乾廚師的油水。 　　如果是長期儲存的食材，下園義夫倒也不算貪婪，隻能說異界的食材太貴了。 　　見天音葵捏起一塊肉乾打量，他想了想，說道： 　　“小葵，排屋這邊的街區……我聽下園先生說，如果主人家沒有出門邀請，擅自進入別人家……” 　　“媽媽跟我講，護城陣不會攻擊人類，那幾次擅闖庭院，隻是異變者之間的私人爭鬥。” 　　天音葵晃了晃手腕，溫聲道： 　　“積分、P值都儲存在通訊器，家裡又沒有值錢的物品，如果為了女人……在公寓那邊隻需要一枚金幣，就能雇傭兩個年輕少女服侍一個月。” 　　“……” 　　“據我觀察，綜合社區的各種規定，大多數都是為了街區安定。” 　　竟然隻是以訛傳訛？ 　　難怪聽著那麼玄乎，田陟靠在沙發嘆了口氣，暗自嘀咕道： 　　‘一個人的尊嚴，竟然還沒幾斤肉食值錢啊。’ 　　天音葵坐在側位，那對灰眸眨也不眨的看著田陟，過了會兒，溫聲說道： 　　“世事如此，小陟不用太過詫異，公寓有很多人都吃不飽肚子，缺乏禦寒的生活物資。 　　至於那些女孩，多是生活困頓、或是被家人遺棄的可憐人。 　　如果小陟以後留在東京，等我找到可掩蓋‘代入特質’的異變者能力，就可以去社區申請排屋，工作人員會打開數據庫，裡邊有許多優秀的女孩可供挑選。” 　　“……” 　　還管分配媳婦啊？ 　　田陟站起來伸個懶腰，驅散那些多餘的同理心，輕笑道： 　　“結婚的事不著急，我希望暫時住在這裡，等天音阿姨回來再說。” 　　天音葵歪頭看著他，抿著薄唇說：“媽媽回來，你也可以繼續住在家裡。” 　　“好，今天有這麼多肉食，小葵想吃什麼？” 　　“咦，小陟還會做飯？” 　　“學過一點。” 　　廚房。 　　常用的廚具完備。 　　佐料有油鹽糖、醬油醋等，隻是少了味增、辣椒、花椒以及八角茴香等香料。 　　田陟溫上熱水，切了幾塊肉條放在旁邊，然後清洗果乾切成了碎塊。 　　隨後，他拿起門櫃的紙袋打開，將黑粟麵包放在案板切成條狀。 　　天音葵輕蹙眉頭：“小陟，拿麵包做什麼？” 　　“太乾了，試著改良一下。” 　　“……” 　　半個小時後。 　　天音葵跪坐在蒲團，盯著碗裡黏糊糊的燴菜，右手拿著湯匙舀了半勺，猶豫著吃進了嘴裡。 　　她閉著眼睛腮幫微動，慢慢咽下嘴裡的食物。 　　然後，天音葵又吃了兩口，評價道： 　　“有點怪怪的，不過口感還不錯，麵包鬆軟、融入了駝鹿肉的香味，隻是起鍋時，你最後放的果乾有些硬。” 　　田陟坐在沙發，看著那張純凈的麵容，輕笑道： 　　“嗯，以後可以研究新的做法，我不想破壞果乾的結構，因為果蔬有助腸道消化。 　　如果沒有飽腹感，可以再吃一片麵包。” 　　“原來如此。” 　　天音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接過一片麵包，配著飯食慢慢吃了起來。 　　田陟隻是把熬饃換成了麵包。 　　如果隻有黑粟麵包，就算用水煮軟也很難下咽，配上碎肉和果乾，口感相對會好一些。 　　看著天音葵認真吃飯的模樣，他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五六歲就搬到新城，估計很多美食都沒品嘗過。’ 　　“小陟。” 　　“嗯。” 　　天音葵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灰眸看著對麵的田陟，說道： 　　“將異變者的代價轉移到自己身上，很可能……你是打算懲戒龜山青茂，對嗎？” 　　“是有這個打算，最初隻是想了解下園先生異變後的代價，但是，能夠通過治療懲治一下龜山，我會感覺比較安心。” 　　天音葵知道美毓太太的遭遇，那對灰眸看著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明白。” 　　除了自己來自‘異界’、以及宗純禪師的特質和印記，田陟不打算對她隱瞞其他事。 　　畢竟天音葵心思聰慧，還有著異變者的精密能力。 　　長期住在一個屋簷下，想要欺瞞實在是一件很難達成的任務。 　　至於‘芽衣’是誰，他打算先摸清隔壁院的情況再說。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兩人吃過飯餐。 　　天音葵拒絕田陟幫忙，收起桌上的碗盤走進廚房。 　　收拾完畢。 　　她跪坐蒲團、雙臂撐在茶幾，說道： 　　“小陟，相隔多年能夠再見到你，我應該很開心，但是，我無法通過情緒反饋表達出來。” 　　“沒關係，即便沒有表達出來，我也能感受小葵的情緒。” 　　田陟笑了笑，低聲道： 　　“長野駐地遇襲，天音阿姨請人送我過來，你又用昂貴的元珠幫我治療……這些，我都沒跟你客氣呢。” 　　“小陟哥說過六次謝謝。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m ” 　　‘有那麼多嗎？可是，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啊。’ 　　田陟正要說點什麼，卻見天音葵扶著茶幾站起，環顧暗下來的客廳，輕聲道： 　　“我明天開始上課，小陟在家休息幾天，考慮一下之後想做的事。 　　晚安。” 　　“晚安。” 　　衛生間傳來一陣嘈雜。 　　隨後，是天音葵回房的腳步聲。 　　為了節省熱水，她平均兩天沖一次澡，時間不超過十分鐘。 　　對於這樣一個執著、善良，聰慧而又善解人意的女孩。 　　田陟的內心極為復雜，有對異性的喜歡、也有對晚輩的憐愛。 　　——除了去世的爺爺，天音葵是唯一讓他感受溫暖的人。 　　所以。 　　田陟站起來伸個懶腰，扭頭看一眼幽暗的走廊，徑直朝廳門走了過去。 　　夜色如許。 　　初夏的風帶著些涼意。 　　他坐在長凳，側身看向左三的二樓。 　　昨晚聽到九次響動，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院子。 　　‘嘎吱’的開門聲和腳步聲，到底是誰發出來的？ 　　田陟思來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沖田陟帶進來的‘罐頭瓶’。 　　那個，能夠施展神奇幻境的樹枝邪靈。 　　如果能解決這個麻煩最好，如果不能…… 　　不管是現實或是遊戲世界，他都不希望這件事牽連到天音葵。 　　噠、噠噠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 　　隨後，天音葵站在廳門低聲喊道：“小陟，你不睡覺，在院裡做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