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莊，第三日傍晚西樓。昨日東樓演了一場皆大歡喜的家屬宴，今晚西樓當然不能再空閑，隻是再也不會有家屬到來。 　　龍川似乎心情不錯，親自陪他們吃晚飯，地方就直接借用了西樓大廳的大長桌。夥食是真的不錯，以杭州當地美食為主，還針對眾人的籍貫添加了幾味特色小菜。 　　比如秦勉麵前的這道瓦罐煨，據說他本人在這個世界是個江西老表。至於是不是，天地良心，他真不知道啊，瓦罐煨的味道倒是不錯。這也可以看出，龍川肥源對各人的檔案一定研究過。 　　酒是烈性白酒，浙江名酒—虎跑泉。秦勉瞄了一眼，並沒有在桌上看到別的酒，王田香的安排就是讓他們多多喝酒，最好喝出個酩酊大醉再來個酒後吐真言。所以一上來，龍川看著自己家的狗親自給大家倒上滿滿的一杯，這才帶頭舉起酒杯：“來吧，大家舉杯，這是我與各位在此吃的第一桌飯，我希望也是最後一餐。” 　　意思很明顯，他希望能把老鬼揪出來，好讓他們回家？換句話說，他希望老鬼在酒精的作用下露出尾巴。 　　在座的各位不管心裡怎麼想，對於龍川的麵子不得不給，唯一不給麵子的卻是李寧玉。所有人原本都隨著龍川舉著酒杯，但是李寧玉遲遲不肯舉杯就顯的很另類。 　　“李科長？”龍川用端著酒杯的手示意一下。 　　“我酒精過敏，從不喝酒。”李寧玉坐在椅子上並沒有任何舉動。 　　這兩天被拉來的眾人一直同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秦勉也沒有看到過對方喝過酒，據說她從來不跟人交際，沒有哪個同事跟她在外麵一起吃過飯，所以這也是他一開始就懷疑李寧玉的原因之一。 　　“不喝？難得哪！”秦勉會懷疑，龍川更是如此，哈哈大笑道。 　　由於李寧玉帶了個壞頭，原本預想的一開始就走歪，影響了大家喝酒的情緒和氛圍。這就讓龍川甚是氣憤，一直對飯桌上的李寧玉冷眼旁觀。 　　這種尷尬的氛圍下，還沒等秦勉邊吃邊想著龍川接下來怎麼演。飯吃到一半時，李寧玉和吳誌國大吵起來。發生這種事並沒有出乎大家的意外，兩個人其實早就對上了，一直壓抑著等待一個發泄口。今晚龍川大擺宴席，正好滿足了這個條件。 　　從李寧玉不願意舉杯起，吳誌國便開始大眼瞪小眼，紅眼翻白眼。動筷之後，交杯之際，吳誌國時有連篇怪話，或指桑罵槐，或反唇相譏。李寧玉一直沒有接腔，忍著，當沒聽見，顯得頗為大度，又有點息事寧人的軟弱。 　　這還沒完，接下來吳誌國像突然想起似的，要求李寧玉當著大夥兒的麵，把她昨天下午說過的話重新說一遍。 　　吳誌國對肥原碰完杯後道：“如果她現在說得不一樣，就說明之前在撒謊。” 　　“那如果一樣呢，是不是說明你就是老鬼？”李寧玉淡淡道。 　　“要是一樣，就說明你太狡猾，連謊言都記住了。”他並沒放過。 　　李寧玉有些無語，繞了下發梢：“既然這樣我就不說，反正怎麼說都是我的錯。” 　　“你是不敢說，你連酒都不敢喝，是怕酒後露出老鬼的尾巴......”緊追不舍、胡攪蠻纏的全用上了。 　　隻是吳誌國話音未落，就見李寧玉突然操起酒杯朝吳誌國潑去，活脫脫潑了吳誌國一個酒流滿麵！ 　　一旁津津有味看戲的秦勉，見場麵頓時大亂，忙繞過去勸阻，及時把兩人隔開，並拉走飆戲上癮的吳誌國。他是擔心如果李寧玉是老鬼，和吳誌國這個老槍又沒接上線，這種狀態下，不管是為了演戲還是推卸，她必定要吃一頓拳腳。顧曉夢也不慢，隨後也拽開了李寧玉，大罵吳誌國不是男人，連女人都想打。 　　秦勉眼看著一場勢在必然的打鬥是阻止了，想來龍川的鴻門宴也勢在必然地完蛋了吧。 　　拉著吳誌國走在最後，看著眾人魚貫離去，秦勉的目光裡和心坎上都隻有一個人—李寧玉！他無法抑製地想，李寧玉今天晚上是露出破綻了！李寧玉對吳誌國之前的那麼多挑釁和謾罵都忍得住，為什麼這時突然忍不住了呢？這話有那麼難聽嗎？值得大動肝火嗎？思來想去，秦勉始終覺得不對頭，他推測李寧玉可能有意在製造騷亂，目的是想借突發的混亂，回避吳誌國的要求。進一步推測，說明李寧玉就是老鬼...... 　　如果她是老鬼，顧曉夢了？剩下的三人中，金生火被他早早排除，現在隻剩下顧曉夢的身份，僅僅隻是大商人，大權貴的寶貝女兒？當然，希望歸希望，事情歸事情，現在說誰是誰非還早，等著看吧，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等秦勉再來到吳誌國大通房時，對方還在罵罵喋喋的，不過被潑濕的上衣已經換過，連臉都收拾過。 　　“不是我說，小秦你當時就不該拉我，這李寧玉不但汙蔑我，還一直裝著一副假模假樣的樣子。老鬼不是她，還能有誰？”吳誌國示意他自便，邊說邊在換下的外套裡翻煙。 　　秦勉現在已經不是一個清白白的小獸了，如果是三天前，他還真聽不出這句話裡的多層意思。表麵上，對方隻是再次重申對李寧玉的懷疑和摘除自己，其實吳誌國現在這種問話，更多的是想問秦勉的想法以及試探他的態度。 　　“吳大隊長，你和她的事我不參與，也不願意參合。你不用試探我，我隻能保證自己不是。至於誰是老鬼，我是真不知道啊。”秦勉似笑非笑道。 　　對方丟了根煙過來，“老弟，說什麼了，司令部誰不知道我老吳，說話從來一口吐沫一個釘，剿紅匪從不手軟，你覺得我會是老鬼？” 　　這是多少根了？秦勉點著煙，那種怪異的想法又泛上心頭，這種毒不會帶到現實中去吧？想歸想，吐出第一口煙後道：“吳大隊長，我可沒這麼說。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五人：金處長表麵交際廣泛，其實他自己都知道，從一開始就被大家針對姑且不談。接著就是那兩姐妹了，人家關係不錯早就捆綁一起。剩下就這屋裡的我們倆了，不成老哥……”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李寧玉太可疑了啊，不是她還能是誰？老弟不會……”吳誌國說到一半，怪異的盯著他接著道：“難怪！我說那天剛到裘莊，李寧玉下車時，老弟你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找書苑 www.zhａoｓhuyuan.com 哈哈哈……咳，咳……” 　　抽死你得了！看著吳誌國扭著臉邊笑邊咳，秦勉用掐滅香煙來掩蓋自己的老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他能分得清這裡是雲起虛擬世界，但管不住對美好的欣賞啊。 　　“老哥就不要說些有的沒的，我承認很欣賞李科長，不過聽說人家都結婚了，你想到哪裡去了。” 　　好不容易止住嗆嗽，吳誌國撒氣般也掐滅煙道：“屁，司令部誰見過她那嘴裡說的丈夫？鬼知道檔案上的名字是不是個死人，你說我能不懷疑她？” 　　秦勉看對方還在把李寧玉往老鬼身上引，這種感覺很怪異。還是按之前的假設，如果李是老鬼，還和吳誌國這個老槍接上了線，所以雙方故意一直在把關係搞僵，為的是保個底之後最少跑一個做準備，那麼也沒必要一直這麼攪合，很容易被一網打盡。如果李寧玉不是，那麼就不存在接頭什麼的，那麼這個老槍的用意是什麼？這可是往死裡掐，不定死對方為老鬼不休。 　　“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老哥你知道，我和大家都不是很熟，不是這個破事，我和你們都不一定能相處這麼長時間。我倒覺得吧，金處長的概率更高。你說我們倆都是碰巧，泄密又不是第一次，不成都是我們碰巧泄漏的？” 　　吳誌勇一拍大腿道：“誰說不是？就我們那司令部漏勺般的地方，憑什麼把我們連累了。不過，老金那個人，不會吧？”又是搖頭又是不相信。 　　“你不信？誰知道，等等就知道了。”之前打完金生火的釘子，現在該給吳誌國做好心理暗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