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霖交談完畢之後,已是入夜時分。 見子心切的陳霖,反復央求楊浩波他們帶她看孩子一眼。 可童瞳抬手掐算了一番後,告知她最近並無鬼日,幽冥通道難以重開,所以最近幾天都見不到那兩個孩子。 隻有等到三天之後鬼日降臨,才能嘗試把兩個孩子召喚出來。 將陳霖勸回家中之後,童瞳示意楊浩波驅車趕往孔雀城。 楊浩波開口詢問:“瞳姐,你既然說鬼日還沒到,現在還去那邊乾嗎?” 童瞳漫不經心地回復:“傻弟弟,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位陳姐情緒極度不穩定,要是讓她看到兩個孩子,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孩子嘴裡念叨著的一直是爸爸,根本就沒提到過她這個媽媽,她說的這些話,在我看來未必可信。”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再見見那兩個孩子,從他們那裡知道更多信息。” 楊浩波疑惑道:“按瞳姐說的,幽冥通道無法開啟,它們根本不會出現,我們要怎麼才能見到它們?” 童瞳狡黠一笑:“那是我故意說給陳姐聽的,你想啊,那兩個孩子能坐到你身上,可見是逃出了通道,即便如此,它們肯定也已經元氣大傷,你好在你住的地方到處都是墳墓,陰氣極重,它們不愁沒有棲身之地。” 楊浩波這才恍然大悟:“所以,瞳姐你是故意不讓陳姐去見兩個孩子?” 童瞳冷漠地點了點頭:“不錯,在沒有確定兩個孩子的真實意圖前,沒必要節外生枝。” 楊浩波雖然十分憐憫陳霖,卻也覺得童瞳說得十分在理。 姑且不論陳姐是不是真的愛子心切,就算她真的想念孩子,如今已經是陰陽兩隔。 去了那個世界的人,本來就不該和塵世中人產生太多糾葛。 若果不是那兩個孩子找上門求助,他們也不會費心去幫兩個孩子找爸爸。 如今要找的人沒找到,卻把孩子的媽媽也引入局中,究竟是對是錯,誰又能知? 夜半時分,兩個人終於開回了楊浩波的住所。 走到小區之外的公路時,童瞳示意他將車停放在這裡。 下車之後,童瞳朝田地裡所剩不多的墓堆走去,楊浩波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跟在了她的身後。 童瞳雙掌合十,朝著墓碑拜了幾拜,嘴裡念叨著:“事急從權,勿怪勿怪。” 拜過之後,就開始四下搜尋,緊跟著她的小冥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朝著一處土堆竄了過去,在墳堆打轉了一圈,張口叫了起來。 楊浩波在心裡數著數,一聲,兩聲……這就意味著,這個墳堆裡此刻就藏著臟東西。 童瞳從包裡拿出小黑瓶,示意楊浩波滴兩滴到眼睛裡,自己則走到墳堆前,點燃了三支引魂香。 淡淡的腥臭味在夜風裡擴散,楊浩波再睜眼時,那兩個孩子正坐在墳堆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兩人。 童瞳看著兩個孩子,皺起了眉頭:“好強的怨力。” 似乎知道眼前的兩個人能看到它們,兩個孩子突然開了口:“爸爸,我們要爸爸。” 童瞳將沾了彼岸花汁的槐樹葉子塞進嘴裡,化身成為鬼語者,開口道:“姐姐去找了你們的爸爸,可他似乎不願意相信我,所以我沒辦法把他帶到這裡來。” 原本眉清目秀的兩個孩子,聽到這話之後變得目光猙獰,嘴裡淒厲地呼喊著:“爸爸!爸爸!“ 見它們如此狂怒,童瞳繼續開口:“但幸運的是,我見到了你們的媽媽。” 這句話一出口,兩個孩子重新安靜下來,童瞳試探地問了一句:“告訴姐姐,你們想讓媽媽來見你們嗎?” 兩個孩子不發一言,木然地搖了搖頭。 孩子們的反應,讓童瞳有些意外:“媽媽似乎很想你們,真的不要姐姐帶她來嗎?” 盡管她說得懇切,麵前的兩個孩子依舊搖了搖頭。 童瞳心中有了計較,看起來,它們並不想見到自己的媽媽,反之,倒是對爸爸思念頗深。 難道陳姐對孩子的思念之情,都隻是演給他們這兩個陌生人看的戲碼嗎? 驚疑不定的她,再次開口確認:“你們真的這麼想見到爸爸嗎?” 兩個孩子重重點了點頭,得到孩子的肯定答復後,她從包裡拿出來一個榆木盒子:“我雖然不能把你們的爸爸帶到這裡,卻能夠帶你們去見他,你們就藏在這個盒子裡,到了合適的時機,我再放你們出來與他相見。” 兩個孩子詭異地笑了笑,消失了在了兩個人麵前,童瞳手中的榆木盒子輕輕一響,自己關上了。 知道它們已然進入了可以隔絕陽氣的盒子裡,童瞳拿出一張黑色的符紙,將其貼在了盒子上麵。 “陰木盒子,再加上這道鎖魂符,應該能確保它們無虞。”童瞳將榆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入包裡,自顧自地朝小區走去。 楊浩波跟在她身後問詢:“瞳姐,我們真的要帶它們去見那位張先生嗎?據我所知,離開了陰氣積聚之地,它們化形都難,難不成這個小盒子,真的能讓它們在我們的世界裡自由行動嗎?” 童瞳笑了笑:“知道這些,看來你這個靈異主播也沒白當,你說的沒錯,如今的它們隻是一縷遊魂,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消散,所以我才把它們封在盒子裡。除了那些道行高深的惡鬼,沒什麼靈體能在人多的地方隨意出沒,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一些人的護身寶物傷到,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頓了頓,沉吟道:“可這兩個孩子,身上的能量忽強忽弱,上一次見的時候,隻是能限製你的自由,這一次再見,感覺它們身上怨力增加了不少,能從幽冥通道裡逃出來的魂魄,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就這麼把它們帶出去,別出什麼岔子才好。” 折騰了大半夜,兩個人有些疲倦的回到了屋子裡,童瞳照舊一進門就躲進屋子裡不出來。 楊浩波躺在自己的床上,心緒有些紛亂,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從一個無神論者,變成了一個見過鬼的親歷者。 雖然依舊覺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有些難以置信,卻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他已經從見到鬼魂就怕的傻小子,變成了幫助怨靈尋找爸爸的通靈人。 這樣的轉變,讓他覺得不真實,卻又覺得有些興奮。 自己做了那麼久的靈異主播,或許就是為了今時今日,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通靈者。 隔天,童瞳照例用自己的方式叫醒了楊浩波,在陳霖的指點下,他們找到了那位一直沒有露麵的張先生。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打扮妖艷的女子,兩個人看上去十分親呢。 陳霖給他們分享過照片,這個女人,就是破壞他們家庭的導火索,本名叫作葉塵。 張先生不回家的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葉塵居住的公寓裡,公寓距離錦江華府並不遠,僅僅隔了一條馬路。 看著張先生和葉塵談笑風生的模樣,童瞳和楊浩波難以置信,這是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父親該有的樣子嗎? 知道了張先生的所在地之後,他們就計劃著如何才能把張先生帶到外麵來。 想了很多個方法,卻都覺得難以實施,張先生大概是被陳霖派去的人搞怕了,隻要是不熟悉的電話,說上兩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無奈之下,他們決定以陳霖的名義將張先生騙出來。 讓她配合的條件就是,讓她再見一眼自己的孩子。 和陳霖商議好之後,他們就開始實施計劃。 陳霖率先給張先生撥通電話,聲稱要討論一下房子的歸屬問題。 錦江華府的房子,是他們結婚之後才購入的新房,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孩子從房間的陽臺墜樓之後,房子就一直空置著。 張先生雖然不喜歡她這個前妻,但為了防止她發起瘋來到處鬧事,每次打過去的電話都會接聽。 陳霖按照童瞳事先教給自己的話術開口,說孩子在那個樓裡身亡,他們做父母怎麼還有心腸住在裡麵,不如乾脆把房子低價賣出去,賣房子所得的錢分她一半,以後她們就再無瓜葛了。 陳霖和他約好,晚上會委派律師和公證處的人一同前往錦江華府簽訂協議,簽完協議後就著手賣房,自此一拍兩散。 張先生本來就對錦江華府的房子避之不及,也早就想擺脫前妻的糾纏開始新的生活,此刻聽前妻主動提及此事,自然是滿口答應。 要和陳霖一起去簽字的人,自然就是童瞳和楊浩波。 夜色沉沉,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電梯門開了,那位張先生終於姍姍來遲。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一身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模樣,他的脖子上掛了一串菩提珠串,手上也戴著一串木質佛珠。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那個濃妝艷抹的妖艷女人,還沒走近,就傳來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兩個女人一見麵,就互相翻起了白眼,陳霖有些不悅地開口:“張柏,處理房子的事情,你帶她來做什麼?” 張柏還沒開口,葉塵卻不客氣地回懟:“陳大姐,等我們結婚了,他的就是我的,既然遲早是我的財產,我當然得提前看看,省的被人做什麼手腳,把該我得的錢都騙走了。” 陳霖冷哼了一聲:“我可擔不起你這聲大姐,我們家也沒什麼喜歡勾引別人老公的不要臉姐妹。” 葉塵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還笑出聲來:“那也是,連自己男人都看不好的老女人,除了像個潑婦一樣罵街也沒別的本事了。” 眼看兩個女人之間箭弩拔張,下一秒就要吵起來,張柏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我們是來談正事的,先進屋再說。” 房門打開,陳霖率先走了進去,張柏和葉塵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皺著眉頭走了進去。 房子空置了許久,已經有些細細的灰塵,陳霖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莫名的悲從心來。 在沙發上坐定之後,張柏明顯有些不自在,擦了擦額前的汗,有些急促地開口:“協議你們不是已經擬好了嗎?拿出來我看看,沒問題就趕緊簽了。” 陳霖見他如此猴急,也不廢話,從包裡拿出了一摞文件。 孩子出事之後,陳霖的家裡人就一早就計劃要把房子賣掉,因此該有的財產分割協議,也早就找人擬定好了。 協議拿出來之後,張柏和葉塵兩個人就開始細細研讀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葉塵似乎很是不放心陳霖,仔仔細細的查看每一個條款,時不時還會和張柏低聲交流幾句,坐在沙發上的張柏有些心神不寧,心不在焉地附和著。 趁著他們溝通協議細則的時候,童瞳就在房間裡轉悠起來。 看得出來,這是個小孩子生活過的房子,墻麵上有孩子隨手畫上去的塗鴉,屋裡隨處可見孩子喜歡的玩具。 她推開其中一扇房間的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沒開燈的屋子裡有些陰沉,地板上陳列著不少小孩子的玩具。 為了扮演相關人員,小冥並沒有跟著她一起來,但憑借著自己風水師的經驗,她還是察覺到了屋子裡若有似無的死氣。 緩步走到窗戶前,她的心中沒由來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從窗戶朝下望去,27樓的高度讓她有些微的眩暈感。 那兩個孩子,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嗎? 他們出事的時候,孩子的爸爸在做什麼,為什麼沒有看顧好兩個孩子? 一想到那兩個孩子的慘狀,她就覺得心情不暢。 就在她思考的間隙,包裡麵的那個貼了符咒的榆木盒子,突然莫名地抖動起來。 這樣的變化,讓她確信,自己所在的房間,就是那兩個孩子出事的地點。 它們一定是感應到了什麼,所以才會出現如此劇烈的反應。 迫不及待要出來的他們,是終於要見到爸爸難掩興奮之情? 還是故地重遊,這個房間又將他們帶回了墜亡前的恐懼? 自己到底該不該把它們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