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八點,睡得異常舒服的楊林睜開了眼睛,他摸索著放在床頭櫃充電的手機,打開手機後發現手機裡有三個未接來電和一條信息,信息是馮立霆警督發來的,上麵寫到由於他和殺人案有牽連,需要他去警局做個筆錄以及在適當的時候給馮立霆警督回個電話。楊林想起來了這個馮立霆警督,上次他和洛森共同經歷的那起謀殺案,當時負責偵辦案件的警察就是馮立霆警督。楊林看見這條信息,腦海裡不禁浮現起了馮立霆警督這個人,他隻有四十二歲,但經常在烈日下的工作使得他一張臉曬成古銅色,第一眼看上去感覺他五十歲都不止。他長相極為英俊,臉型堅毅,尤其是下頜骨十分分明,剛正不阿在這張帥氣的臉上能得到很好的體現。隻是他左臉頰上有一道三公分長的傷疤,據說那是他年僅二十三歲時在緝捕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時留下的,當他說話時這道疤隨著他的臉頰一起蠕動,看上去十分瘮人。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上卻有這麼難看的傷疤,無疑是對美的一種破壞,楊林曾暗地裡勸說他去做一個去疤手術,那樣一定能迷倒萬千少女,他卻淡淡的回應楊林說“罪犯留下的傷疤遠比勛章來的更為榮耀,迷倒萬千少女?不,我需要的是一張罪犯看見就害怕到發抖的臉。”自馮立霆警督這麼說完後,楊林就十分識趣的沒再提這件事。說實話,馮立霆警督臉上那道疤再加上那淩厲的眼神,即使楊林不是罪犯看見他也有點發怵。馮立霆警督的眼神和洛森的眼神是兩種極端,洛森的眼神溫和有力量,更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而馮立霆警督的眼神則極富侵略性和攻擊性,讓人不寒而栗。雖說他和洛森有很大的區別,但他兩都十分堅持在辦案過程中程序正義遠比結果正義要來的重要的多,所以楊林總在想:要是他因為犯事進到警察局,他更喜歡兇狠的馮立霆警督多一點。據說馮立霆警督是靠抓捕一個又一個的罪犯升上去的,四十二歲的三級警督,這得需要多少勛章啊!楊林完全不敢想象。楊林腦子裡一邊想著那位兇狠而又正直的警督,一邊撥通了他的電話,和警督通完電話後楊林就走了出去,客廳裡洛森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楊林簡單的洗漱之後就坐了下來吃洛森為他準備的早餐。 “我們那位可愛的警督什麼時候過來?”吃完早餐的洛森很淡然的說 “啊?你怎麼知道他要過來?”楊林感到非常震驚 “任何推理說出來都不值一提”洛森有些拒絕的說 “我絕對不會貶低你的推理,我向你保證”楊林信誓旦旦的說 洛森看著楊林那副堅決的模樣,還是決定開口說“哦,這很簡單,我吃早餐的時候聽到了你們的通話內容。”楊林差點沒被這句話噎死,他居然十分天真的以為洛森完全是靠推理得出來的。楊林對洛森翻了個白眼,表示對這個推理的不屑,不對,這完全沒有推理。 “你要是不想被人知道通話內容的話,你應該把免提關掉”洛森毫不在意他的白眼說 “你不是說這間房子的隔音不錯嗎?” “墻壁隔音還不錯” “……”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們那位警督打算幾點過來”洛森又重復了一遍 “他說他馬上就過來”。楊林說完後洛森就陷入了沉默,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會是在害怕馮立霆警督過來蹭他的早餐吧?”楊林頗為小氣的想。 “喂,洛森,你就不好奇馮立霆警督過來乾什麼?”楊林完全坐不住,於是強硬的打斷洛森的思考,生拉硬拽的讓洛森和他聊天 “我想隻能是為了那樁殺人案” “你說我要不要被帶去警局啊?” “他既然主動過來,那就說明在他眼裡你的嫌疑不大,甚至我們的警督大人很可能已經鎖定了兇手,之所以沒讓你去警察局而是來我這裡,我想更大的可能是想在我麵前炫耀一下他破案的速度” “不愧是警督啊,這麼快就抓到兇手了”楊林贊嘆的說 “有時候破案太快往往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越為明顯的線索越需要仔細甄別。相比於放過兇手,抓錯好人的罪過要來的更大一些。”洛森看上去有些擔憂 “要我說你與其擔憂警察是不是抓錯了兇手,你更應該擔心你這該死的偵探事務所,哪有人搞個事務所既不宣傳,也不打廣告,甚至於連個牌子都不往外放的,你這哪裡是給人辦案,你這是要給鬼當偵探。我今天下午就給你打一塊牌子過來,上麵就寫‘洛森偵探事務所’你看怎麼樣?” “這種牌子隻能招來那些讓我跟蹤偷拍的案子,完全不是我所想要的” “生活啊,洛森!跟蹤偷拍就跟蹤偷拍嘛,給錢就行”楊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要是我再年輕個三四十歲,也許我會考慮你的建議,但我已經六十了,既跑不過別人,也打不過別人,再去乾這種事容易使自己進到醫院的急診。”洛森有些幽默的回答 “那你要怎麼接案子呢?別人完全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偵探嘛” “不,他們知道”洛森一臉神秘的說 “他們怎麼會知道?” “這是個秘密,楊林” “秘密?”楊林完全不相信的搖頭 在楊林掛掉電話半小時後,馮立霆警督來到了洛森的房間裡。馮立霆警督沒有穿警察製服,而是像拜訪一個朋友一樣穿了一身隨意的休閑裝,但即使是寬鬆的休閑裝也依然掩蓋不住他那壯碩的身材,看著一米八幾大個子的警督和不到一米七瘦小的洛森站在一起,楊林感覺洛森就像傳說中的矮人。 “啊,洛森,幾個月不見,你看上去越發年輕了”馮立霆警督友好的向洛森打招呼。楊林看見他兩像老朋友一樣友好的抱在一起不禁感到奇怪,性格相差這麼大的人是怎麼能相處的這麼好的?隨後馮立霆警督和楊林友好的打了一聲招呼,洛森招呼兩人坐下,並給兩人端來了一杯茶水。 “想必楊林一定告訴你我今天來這裡拜訪的目的了吧?”馮立霆警督說話開門見山,絲毫不喜歡彎彎繞繞,完全不是那種坐半小時都說不到正題的人,對於這種人按照馮立霆警督的性格保不定就把他趕出去了。 “當然,發生了一起殺人案,而楊林作為案件的當事人,自然免不了做筆錄的要求” “不,洛森,你說錯了,不是一起,是兩起!”馮立霆警督先是伸出一根食指在洛森麵前晃了晃,隨後又接著伸出中指,表示出一個二的字樣 “兩起?”我和洛森異口同聲的說,然後我們都扭頭看向警督,似乎想確認馮立霆警督這句話的真實性,隻見馮立霆警督笑著點點頭,對我們不知道這一情況顯得頗為得意。 “除了醫生還有誰死了?”我有些著急的問,心裡自私的希望千萬不要是那個漂亮的姑娘 “杜翔龍”警督看了我一眼,嘴巴裡輕輕吐出三個字。聽見是杜翔龍後楊林放鬆的長籲了一口氣,洛森微微轉頭看了楊林一眼,楊林從他那一撇的眼神裡知道他心底的小秘密在洛森麵前已經暴露無疑,楊林有些害羞的對他笑了一笑。 “杜翔龍?”洛森嘴裡輕輕的念叨著這個名字,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似乎對於第二個死者是他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怎麼死的?”楊林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問 “被人用匕首刺進了心臟,一擊致命。”警督如實相告 “誰乾的?”楊林接連問 “關於殺死他的兇手目前還不清楚,因為他死的非常離奇”馮立霆警督故作神秘的對洛森他們二人說,洛森聽見這句話眼神裡來了些興趣,而楊林更是成功的被這句話挑逗起來,異常興奮的問馮立霆警督具體是怎麼離奇? “這不能說,你們知道案情不能對外泄露,而我身為警督更不能這麼乾”馮立霆警督吊著兩人的胃口說,這把楊林著急的直想罵臟話 “你剛才說第二起謀殺案的兇手還沒找到,也就是說你已經確定了第一起謀殺案的真兇了?”洛森完全忽視馮立霆警督的小伎倆問道,馮立霆警督聽見洛森的問話,十分得意的對他點頭表示肯定。 “那兇手是誰啊?”楊林又等不急的搶過話頭,馮立霆警督轉頭看向他,那眼神儼然是在看一個兇手。楊林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著自己說 “我?”見楊林這麼說,馮立霆警督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依然用那副審視兇犯的眼光看著他 “你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是我!我乾嘛要去殺那個醫生!我跟他都不認識,我殺他乾嘛?我連那裡有個地下室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殺人呢!你不能因為地下室有我的一兩個腳印就說是我乾的!當時我們好幾個人一起進去了的,我肯定就是在那時留下的腳印,他們可以證明的!你不能冤枉我呀,我沒殺他。還是你在哪裡采集到我的指紋了?就算有我的指紋我當時也隻是去看看醫生是不是真的死了!可能是那時不小心留下的!我怎麼可能去乾殺人這種事!”楊林看著馮立霆警督那銳利的眼神,他都以為馬上要進警察局嗯審訊室了,開始語無倫次的為自己辯解,然而他說著說著就注意到警督那銳利的眼神開始變得玩味起來,他覺得有些奇怪,他又看向洛森,發現洛森正裝模作樣的端著茶杯,正把茶水往嘴裡送,可是嘴角咧的有些大,茶水完全喝不進去,眼神裡更滿是笑意。楊林當即反應過來他被耍了!楊林頓時十分生氣的站起來指著他們兩個說: “我靠!你們兩有什麼毛病吧!你們一個四十多歲,一個六十歲,兩個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在這裡騙我這個二十來歲的人有意思嗎?”他們兩個聽見這話終於憋不住笑意大聲笑了出來,洛森手裡的茶杯都有些端不穩,茶水不斷從茶杯裡灑出來,楊林見他們笑得這麼開心,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要不是他們的年紀擺在那裡,他一定會狠狠揍上他們一頓,他這會兒才不管麵前這個人是不是什麼警督呢,他隻知道他被人耍了。兩人笑上好一會兒後,警督才開口道歉,他說他當時並沒想耍他,隻是在考慮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楊林他們,沒想到楊林誤會了,以為警督的眼神是在示意楊林就是兇手,所以才搞出了這麼個誤會,他對楊林表示誠懇的歉意, “而且我們兩人之間認識也有半年了,你應當知道我看誰都是這種眼神,這是習慣問題,很難改變,絕對不是有意拿你尋開心”聽見警督這麼說,楊林也知道自己誤解了馮立霆警督,但他一想起自己剛才拚命解釋的糗樣,就感到羞愧和生氣,他心底裡無論如何還是覺得馮立霆警督和洛森在拿自己開玩笑,認為他們就是想看自己出醜,不然他們為什麼不在自己說話的時候阻止自己呢? “你瞧,我們的朋友還是不肯原諒我們”洛森在一旁對馮立霆警督說“我的朋友,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是有意看你笑話,關於今天這件事我們以後也絕不會再提,我想一個老年人不經意間犯的小錯誤是能被一個年輕的朋友所原諒的吧”洛森放低姿態對楊林說,楊林看著洛森,又轉頭去看著馮立霆警督,馮立霆警督這時也已經收斂了笑容,並同洛森一樣做出了保證,楊林的心這才好受了一點,勉強點點頭以示原諒。看見楊林點頭,三人這才重新聊起了這件案子。 “說到兇手你們一定猜不到”一向說話直奔主題,從不繞彎的馮立霆警督這時卻打起了啞謎,特意隻把話說一半,他臉上那欠揍的表情似乎在說“你們一定猜不到兇手是誰!”,“真不知道馮立霆警督什麼時候說話也這樣了”楊林頗為有些無奈,可當他眼神撇到洛森的時候又突然一副了然的樣子,“果然是近墨者黑”他私下裡偷偷嘀咕 “是李成飛吧”洛森十分淡定的開口,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楊林聽見洛森這麼說,急忙轉頭看向馮立霆警督,隻見馮立霆警督臉上的表情滿是驚訝,繼而又變成了一副挫敗的模樣,看得出來洛森很輕易的就破解了這個啞謎。楊林看見馮立霆警督那像一隻被鬥敗公雞的模樣也不免跟著得意起來。馮立霆警督不甘心的開口說 “你怎麼知道是李成飛的?” “你剛才說了,讓我猜猜,我就隨便挑了一個名字,誰知道正中靶心”洛森守口如瓶,絲毫不願意向他們兩人透露自己的推理過程,楊林和馮立霆警督才不會相信洛森這套隨便猜猜的說辭呢,馮立霆警督有些挫敗的開口說: “你說的沒錯,兇手就是李成飛” “不,親愛的警督大人,我並沒有說兇手是李成飛” “可你剛剛還說……”楊林和馮立霆警督都被搞糊塗了,一會兒說是,一會兒說不是,聽得馮立霆警督都著急的拍起了桌子,可還沒等馮立霆警督說完,洛森又馬上向馮立霆警督解釋說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李成飛是兇手這句話,我的意思是說現場如果有什麼線索會指向一個人的話,那被指向的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李成飛,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就是兇手。” “哎!這次你可就說錯了,洛森!事實上線索非常清楚的指向了李成飛,而且還是無法辯駁的那種,即使把這個線索放在法庭,法官也一定會承認它。我想,即使是你,也推翻不了這個證據”馮立霆警督馬上抓住洛森說的這句話回擊他,警督在說話時挺直了身子,看上去對自己說的話十分自信,說到最後還把自己的身子向著洛森壓了過去,看上去是在對洛森發起一種挑戰。洛森也學著馮立霆警督的樣子將自己的身子往前壓,他毫不畏懼的迎接這次挑戰,直麵馮立霆警督那銳利的目光說 “你可以和我說說這個線索嗎?不,應該是叫證據” “當然。”馮立霆警督坐直了身子,隨後打開他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說“昨天晚上,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三日晚上九點五十分,我們警局接到一通報警電話,經查明,打來這通電話的電話卡是登記在一個名叫劉康明的人的手上,我們根據劉康明的證詞以及你本人的確認”馮立霆警督說到這裡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楊林,楊林則點頭表示確認,隨後馮立霆警督就繼續說“我們確認撥打這通報警電話的人正是楊林,楊林向報警中心講述了一起發生在星湖別墅的謀殺案以及有五人被困在星湖別墅的事實,我們接到報警後馬上出發,於晚上十點三十五分趕到星湖別墅,但令我們沒想到的是這時等著我們的並不是電話中所說的一起殺人案,而是兩起。除去電話中所說的陳遠江被人殺害在地下室外,還有一位杜翔龍也被人殺害在別墅門口。”馮立霆警督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抬頭看楊林和洛森的反應,見他們兩聽得頗為認真,馮立霆警督這才滿意的繼續說: “看見這兩具屍體我們首先將現場保護起來,然後對別墅裡的四人分別做了簡單的筆錄,四個人的回答大致相同,至於筆錄上所問的問題暫時先不說,因為筆錄並不能成為給李成飛定罪的關鍵。給他們四人做完筆錄後我就派人將他們送下了山,隨後我們就開始了對現場的勘察,在勘察地下室也就是醫生被殺的現場時,我們發現了一樣東西,這樣東西直接指明了李成飛就是兇手”楊林聽到這裡知道真正高潮要來了,他的好奇心完全被調動起來了,甚至來不及等馮立霆警督說完就著急的問 “是什麼?是指紋還是腳印?”馮立霆警督聽到楊林的詢問並沒有開口,而是轉頭看向了洛森,頗為自負的對洛森說 “洛森,你知道是什麼嗎?” “恐怕既不是腳印也不是指紋,因為指紋比對的結果是需要時間的,而腳印更不可能,因為現場在警察進去之前早已遭到二次破壞,所以出現在殺人現場的腳印並不能說明什麼。” “那到底是什麼?”楊林有些著急的問 “能夠直接點明兇手的證據恐怕隻有兩種,第一種就是隻有可能出現在某人身上的特定物件遺留在了現場,比如隨身攜帶的手表、口紅甚至照片等等。第二種就是被害者給警方留下的信息,被害者可能在當時並沒有當場死亡,而隻是重傷昏迷,但兇手以為已經殺死了被害者而離開了案發現場,當被害者醒來後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為了不讓殺人兇手逍遙法外而選擇給警方留下信息去追蹤兇手,最為常見的就是用自己的血跡在地上寫下受害者的名字”洛森不慌不忙的推理說 “那你覺得在這起案件中是哪一種呢?”馮立霆警督還是不死心的問 “在這起案件中隻有可能是第二種,根據同樣的推理,李成飛曾經光明正大的去過案發現場,即使他真的在案發現場遺留下了什麼東西也不足以印證你在前麵信誓旦旦可以把他送上絞刑架的話。” “哼,沒錯,確實是第二種,我們在現場發現死者留下的字”馮立霆警督覺得有些無趣的說 “字?可我當時發現醫生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醫生屍體周圍或者地下室有什麼血字啊?會不會是有人後來寫上去想要嫁禍給李成飛啊?”楊林善意的提醒警督說 “字沒有寫在地上,更不是什麼血字,而是用0.5mm黑色中性筆寫在半張紙上的字” “那半張紙是在哪裡被發現的”洛森開口詢問馮警督。馮立霆警督見洛森問他問題,嘴角掀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仿佛獲得了某種勝利。馮立霆警督絲毫不掩飾臉上流露出來的得意神情,異常高興的說 “在死者的嘴巴裡” “紙上具體寫的什麼?” “非常非常簡單的六個字,李成飛是兇手。” “我想你們一定做過筆跡鑒定了?” “當然,我們連夜去到死者家中拿到了他的一些筆記,用這些筆記和信上的字進行比對,我們可以肯定這幾個字一定是出自死者之手,因為死者是位醫生,他的筆跡非常特殊,帶有醫生獨特的字體,這種字體在短時間內很難模仿,而根據別墅裡四人的證詞,你們七人都是第一次見麵,也就是說在這裡麵不可能有人事先去練習醫生的字體,並將其嫁禍給李成飛。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李成飛敲在醫生頭上的那一棍並沒有一擊致命,而隻是讓醫生重傷昏迷,而在醫生短暫醒來的過程中在紙條上留下了足以把這個殺人兇手李成飛送上斷頭臺的決定性證據。順便說一下,醫生是被人或者說是被李成飛用一根棒球棍敲打頭部致死的,那根棒球棍被兇手遺留在了案發現場,現場除了那根棒球棍以外就再沒有其他什麼有用的東西了。我們正在試圖提取棒球棍上麵的指紋,不過我對此並不抱什麼希望,畢竟能被兇手遺留在案發現場的兇器必然是已經經過處理的,不過沒關係,有死者嘴巴裡親手寫的紙條,足以讓這個兇手的後半生都待在監獄裡,要是法官不心慈手軟的話,毫無疑問,他會上斷頭臺。” “你是說現場除了那根棒球棍以外再沒有發現其它什麼東西了?”洛森忽視掉警督的長篇大論,而詢問起這麼一個小問題 “是的”警督給了肯定的回答 “筆呢?” “筆?什麼筆?”馮立霆警督奇怪的問 “既然你十分確定是醫生寫了這張紙條,那麼寫這張紙條需要兩樣東西:一個是紙一個是筆,既然紙張在醫生嘴裡,那筆呢?” “哦,原來你問的是這個,筆在醫生的襯衫口袋裡,他的褲兜裡還有個小筆記本,那半頁紙正是從這個小筆記本裡撕下來的。” “襯衫口袋?褲兜?這就奇怪了?” “有什麼奇怪的?”楊林連忙插嘴,以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你是一個快要死的人,你會在寫完字後還大費周章的把筆放進襯衫口袋,把筆記本放進褲兜裡嗎?”楊林設身處地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洛森又接著說“更何況,如果我是死者,在那種隨時會喪命的情況下,直接用自己的鮮血在地上寫名字不是更方便嗎?為什麼還要做出這麼麻煩的動作呢?” “洛森,我們警察並不是傻瓜,你說的我們也考慮過,我們認為死者之所以沒有把兇手的名字寫在地上,很可能是因為死者考慮到兇手會是第一個發現他屍體的人或者他怕兇手又折回來發現他寫的血字,如果那樣的話死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也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他才把筆和筆記本都原原本本的放在衣服口袋和褲兜裡,他這樣做就是為了不讓兇手看出他用過筆記本,而且還在上麵寫上了他的名字。” “警督先生,我無法否認你這個推理確實有其合理性,甚至不得不承認它合乎邏輯,然而我依舊認為它很可能不是一個正確的解釋,甚至離正確的答案相去甚遠,這隻不過是你們警方為了自欺欺人而強加的一種邏輯。這個邏輯最大的矛盾在於:一個瀕死之人是不是真會如你們警方所說的那樣,在即將死亡之際依舊思慮的如此周全,不僅考慮到兇手會不會是第一個發現他屍體的人,甚至還考慮到兇手會注意到他的筆是不是放在了襯衫口袋裡,捫心自問,如果我處在隨時會死去的境地裡,絕對難以想到如此細節的地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給發現我屍體的人留下些線索來指認那個殺害我的兇手。更何況,即便警方的推理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成立,但把指認兇手的紙條放在嘴巴裡依舊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可思議?” “按照警方的觀點,醫生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不讓兇手發現有這張指證他的紙條存在,所以才大費周章的把筆和筆記本原原本本的放在口袋裡,按常理來說做到這一步以後紙條並不需要費盡心機藏匿,隻需要塞在口袋就可以了,因為死者前麵所做的一切已經給兇手營造了當即死亡絕不可能留下線索的假象,也就是說相當於死者排除了兇手對他進行搜查的可能,如果死者做的謹慎一點,那也隻需要夾在筆記本裡或者直接放在自己的內衣裡,根本不必處心積慮的放在嘴巴裡,既然已經藏在嘴巴裡了,又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的把筆和筆記本放回口袋呢?就好像一樁謀殺案原本已經是密室了,卻還要再多設置一重密室,這難道不是多此一舉嗎?更何況,嘴巴裡的唾液對於死者拚死守護的紙條來說不也是一種可能出現的意外嗎?” “人死後所有的身體機能全部停止活動,嘴巴裡也不會再分泌唾液,這也就是為什麼這半頁紙條能完好從醫生嘴裡取出的原因。他是醫生,這種常識我相信他一定知道。” “我不否認醫生知道這點,但這樣做還是有風險不是嗎?醫生前麵考慮的如此周到,卻把風險留在了最後一步,這不符合常理。楊林,你曾經和我說醫生是以一種怎樣的狀態倒在地上的?”洛森突然問向楊林,楊林腦海裡滿是洛森和馮立霆警督的爭論,一時居然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洛森和馮立霆警督兩人都在等他的回答,於是他趕忙說: “他是趴在地上的,背部朝上,頭偏向右側,右手放在嘴巴前麵,整個人看著有點像‘大’字型。”楊林說完後洛森轉頭看向馮立霆警督,對警督說到: “警督先生,你同意楊林所說的嗎?”馮立霆警督不知道洛森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不耐煩的點點頭說 “嗯,和我們記錄的基本一致” “那就更奇怪了,親愛的馮警督” “怎麼奇怪了?一個人被人砸了後腦勺難道這樣的姿勢不對嗎?” “不,我說的不是姿勢奇怪,而是手,他的手很奇怪” “手?手有什麼奇怪的?” “我們還是依據警方的推理,死者認定兇手會是第一個發現他屍體的人,所以才做出了這一係列奇怪的事,但他的手不應該放在嘴巴附近,要知道嘴巴裡有著死者最想隱藏的東西,難道死者的手不應該遠離嘴巴嗎?這樣才能讓兇手不產生這方麵的聯想。可是他的確這樣做了,在警方的推論裡,死者是一個做事極為細致的人,你說一個做事極為細致的人會犯這樣的錯誤嗎?不,我想不會。因此,按照警方的推論來看,死者都在最後一步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這太奇怪,太奇怪了,警督先生!我認為真相絕不會是警方所說的那樣,一定有另外的解答。” “哼,難道你是想說是兇手把死者的嘴巴扳開,然後把這張紙條放進死者的嘴巴裡的?我告訴你,這一點我們早就確認過了,法醫的鑒定報告會告訴你,死者的嘴巴絕對沒有被人強行扳開過的痕跡。又或者說你還是認為這張紙條是有人模仿的?” “不,關於這一點,我與警方的看法相同,這張紙條確實是死者寫的” “那也就是說你承認李成飛是兇手了?你承認醫生是李成飛殺的了?” “不,我並沒有這麼說” “嗬嗬”馮立霆警督登時被氣笑了,他猛地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在不算寬敞的客廳裡走來走去,最終還是沒能壓製住自己的怒火沖著洛森大聲說“天吶!天吶!我是和一個什麼樣的傻瓜蛋在這裡說話,虧我還認為你很聰明,沒想到你說出來的話這麼愚蠢,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和你爭論,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洛森,你要麼承認這點,要麼不承認這點,要麼是要麼否,你卻在這二者之間反復無常,要麼是這樣,要麼不是這樣,你卻永遠在這裡模棱兩可,你的意思是說醫生在被人敲了一下後腦勺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大白癡,連是誰襲擊他都分辨不出來了,於是他隨手在紙上寫下一個人的名字,然後大聲說‘啊!讓無能的警察發瘋去吧’,你難道是想這麼告訴我嗎?你難道是想告訴我警察被一個死掉的白癡牽著鼻子走嗎?你難道是想這麼說嗎?告訴我,洛森,你是打算告訴我這些嗎?” “先冷靜下來,不要帶著這麼激動的情緒談話,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我怎麼能不激動,聽著你那白癡一樣的話我怎麼還能冷靜!不是現在!那是什麼時候,天吶洛森,天知道我有多麼厭惡你說話隻說一半的德性,要是我現在身上帶著配槍的話,我一定給你這個小腦袋瓜來上一切,讓它碎成兩半,好讓我去裡麵找找剩下一半沒說的話藏在哪裡。你瞧,洛森,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可控製不了自己的沖動” “警督先生,我並不否認我這日漸衰老的腦袋瓜裡還儲存了點智慧,這點智慧在我遇上難題時可以幫上我一點忙,但也僅此而已。我腦海中目前所有的想法都隻是一種猜想,而不是可以直接用的完全準確的答案,它就如同物理學上的猜想需要經過驗證一樣,通過驗證的猜想才能供人使用和參考,否則就是害人害己。即使世界上最聰明的偵探也不敢說自己的猜想一定百分百正確,如果有人這麼說了,那他他一定就是一個傻瓜,你瞧,警督先生,我並不想成為一個傻瓜蛋一樣的人物,所以我需要更多的證據來驗證它是不是真的正確,而在沒有驗證它一定正確之前就將它在大庭廣眾之下輕易的宣揚,是很不明智的,如果一旦錯誤,更是有損於偵探的名譽,所以還請你原諒,在猜想沒成為答案之前,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我是對的,又或許我兩都是錯誤的,一個偵探,尤其是一個聰明的偵探,不能自己走入歧途之後還把別人也帶到這條錯誤的道路上來,如果這樣的話事情就很糟糕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警督先生,是的,不會等太久。”最終,洛森以極其溫和的語氣平息了警督的怒火,讓警督心甘情願的又坐了下來講起第二個案子。 “好吧,洛森,既然你說的這麼誠懇,那我也願意等等,多給你一點時間去進行所謂的驗證,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洛森十分自信的點頭表示答應,隨後又問起馮立霆警督第二個案子。 “第二起案子,也就是杜翔龍被殺的這起案子確實十分離奇,離奇到我不知道該從哪裡向你們講起這件案子”馮立霆警督稍微組織了一下詞匯後接著說“當時我們趕到星湖別墅的時候,杜翔龍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是被一把匕首近距離刺中了心臟而死的,他的死亡地點就是別墅門口,沒有被人為挪動的痕跡,那把殺死他的匕首還插在他的心臟上,這起案件發生的時間還不到一個小時。一開始我以為隻需要隨便審訊一下就馬上能夠找到兇手,因為兇手定然沒有不在場證明,這種四個人裡找一個人的不在場證明看上去再簡單不過,但當我做筆錄時才發現這起案子的離奇之處。”馮立霆警督說到這裡又停頓了一下,然後特意發出兩下咳嗽的聲音,似乎是在有意提醒洛森他們這個案子真正的高潮到來了,看洛森他們十分配合的擺出認真聽他講話的樣子,馮立霆警督這才滿意的繼續往下講 “我們將別墅裡的四個人進行了分開審訊,但得到的筆錄結果卻非常令人驚訝,他們四個人都發誓說看見了杜翔龍的死亡,而且可以擔保杜翔龍死亡時他身邊絕對沒有別人,同時他們還保證說杜翔龍死亡時他們四個一起坐在客廳裡,絕對沒有人在這期間離開。也就是說要麼是別墅裡的四個人串供,他們合夥殺死了杜翔龍,要麼就是杜翔龍被看不見的第五人殺害,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馮立霆警督簡短的說完,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洛森,似乎想從洛森的眼神裡得到答案。洛森一言不發,隻是用他的右手食指有規律的敲著茶幾,馮立霆警督等了一兩分鐘後,像是等得不耐煩又像是被洛森敲茶幾的聲音給打擾到,於是就試探著問洛森 “洛森,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 “現在還談不上什麼看法,信息太少了,太少了。杜翔龍倒下的地方離門口有多遠?” “不到一米,我想最多九十厘米。” “門口離客廳有多遠?” “從門口到客廳的沙發至少超過七米,你要是認為是客廳裡坐著的某個人將匕首投了出去,我想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法醫認為那是近距離刺中心臟,通過投擲匕首很難造成那樣的傷口,即使可以也需要長時間的反復練習,但我認為客廳裡的四個人都沒有這種能力。 “別墅的大門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是半開還是完全的打開?” “我進入到別墅的時候門是完全打開的” “是的,兇手有足夠的時間把門完全打開”洛森說完這句話又陷入到了思考之中,在長達十分鐘裡他一直在自言自語,突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興奮的說到 “是的,隻能這樣才可以。這樁刺殺案隻有這一種方法可以完成,可是如果要是這樣的話那該如何解釋四個人的證詞呢?不,如果證詞可信,即使隻有一份證詞可信,這個方法也完全行不通,這樣並不正確,我肯定搞錯了”洛森說著說著原來臉上激動的心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思考和困惑的表情。又十分鐘後,洛森終於回過神來,但圍繞在臉上的濃霧仍舊沒有散去,楊林和馮立霆警督都清楚洛森暫時並沒有找到答案,是的,這起案件並沒有那麼簡單。回過神來的洛森沖著馮立霆警督說 “很高興你帶給我這麼一樁案子,或許我已經找到了一點思路,但我需要去驗證,是的,需要驗證,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重新向四位當事人詢問案情經過,我相信真相一定就在其中。” “你有思路了?”馮立霆警督看上去有些驚喜 “至少第一起案子是這樣的,而且我可以肯定,兩起案子是同一個殺人兇手”馮警督看著自信滿滿的洛森心裡也十分高興,又開口說 “那第一起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洛森搖搖頭,打斷了馮立霆警督高興的情緒,對他意味深長的說 “越為復雜的案子它的解答就越為簡單,就好像你要打開一把堅硬的鎖一樣,用錘子使勁砸隻是毫無用處的耗費體力,但如果你找到鑰匙就不一樣了,你隻需要把鑰匙插進鎖孔裡輕輕一扭,這把堅固的鎖就會被你打開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去試試這把鑰匙能不能打開第一道鎖。馮警督,我想死者應當不抽煙吧?” “是的,醫生從不抽煙” “啊,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至少在這個案子裡麵不是。” “至於第二道鎖,是的,別墅裡四個人的供詞是極為重要的,真相就隱藏在他們看到的事情之中。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又看到了多少?這兩點很重要” “何必再去找他們四個呢?我完全可以把他們的證詞給你”馮立霆警督難得大方的說 “不,警督先生,你記錄的證詞遠遠不夠,因為在這份證詞裡你連自己要問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說我想要問的了,我想要問的是他們那些當時沒對你們警察說出來的話,或者他們當時不在意的小事,兇手的破綻就藏在這些小事裡,小事裡隱藏著細節,而細節會告訴你真相,這點至關重要。” “哦,好吧,我把他們的地址寫給你,允許你代表警方去做一些調查”馮立霆警督說這話時顯得十分大度,似乎在為甩掉一個燙手山芋而高興,而洛森卻表現的全然不在意。 “我想楊林一定很樂意陪我走這一趟。”洛森突然對楊林說 “我?”楊林不可思議的指著自己,然後有些不自信的說“我能幫你什麼?我什麼都不會呀?” “有些人明明很重要卻總覺得自己不重要,來吧,我需要你的幫助,你一定能幫到我的”洛森十分真誠的對楊林說 “好吧”楊林半是高興半是不自信的點頭同意說 “洛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說馮立霆警督這樣算不算泄密呀?”楊林看著正在紙上刷刷寫四個當事人住址的馮立霆警督,不禁十分疑惑的問洛森 “你們不說就不算泄密”馮立霆警督頭也不抬的回答,手裡的筆依舊不停的在晃動 “那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呢?” “那你們兩個就是盜取國家機密”馮立霆警督說完把一張紙拍在了楊林的胸口,楊林拿起來一看,這張紙上寫著四個當事人的詳細地址和電話。給到楊林和洛森兩人這張紙後,馮立霆警督就就向兩人揮了揮手準備離開,就在他打開房門將要走出去的時候,馮立霆又轉過頭來說 “哦,對了,你,楊林”正在看徐文佳家庭地址的楊林十分疑惑的抬起頭,看見站在門口的馮立霆警督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楊林看見這股莫名的微笑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壞人做壞事時總要先表現的和善,楊林感覺此時的馮立霆警督正是對應了這句話,果不其然,馮立霆警督微笑著開口: “今天晚上你來警局做個筆錄,晚上來”說完馮立霆警督就笑著離開了,楊林聽到這句話非常想來幾句臟話,與此同時他感覺站在他身後的洛森也笑出了聲,可是當他回頭看時洛森又是麵無表情的站著,仿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個該死的三級警督,在這裡待了一個上午居然隻是為了告訴我讓我晚上去做筆錄,天哪”楊林覺得自己生平第一次這麼討厭一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