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酒,也要撒酒瘋(1 / 1)

美麗國,紐豚市,海濱區。   會議室內,方方正正的回字形會議桌,打磨的棱角分明。   不知道材質是用的什麼木料,紋路自然蔓延從一端到另一端,主乾向周邊又延伸出朵朵枝條。   枝條上被點綴出梅花狀的花蕊,每一朵花蕊上端放著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整套茶具。   其中一處托盤內的杯中物,涼了再續、續了再涼、涼了倒了,重新續滿過了不知多少個循環。   可見,這場會議的持續時間,遠遠不符合現代快節奏、高效率的都市生活。   “老總,這個,真的不能再退一步了。”喉嚨乾涸仍在不斷發言的這位,卻沒有絲毫抓起近在咫尺的茶杯止渴的想法。   遮掩半邊麵容的黑框眼鏡、一身筆挺都市白領的乾練打扮,再加上頗具陰柔美感的中分短長發,若不是脖頸處不時上下抖動的喉結,立於會議桌入門一側的這位仁兄,單單一個背影一個側身,足以迷惑住不少懵懂剛發芽的少年郎。   “泉治,憑著咱們這麼多年的友誼,兩家公司間業務的調整,這能是多大的事”?   會議室內主位方向,端坐在會議桌首位座椅上的男人,倒是不急不緩的端舉著熱茶,小口小口地抿唇。   點點清亮的茶汁,透過露出微微縫隙的口唇之間,滋潤著這位發色金白相間的老者。   老者,似乎年歲不小,可保養的極好,難以輕易分辨出他的實際年齡。   “友誼歸友誼——”中分短長發仁兄,身形貼近會議桌站立,隨著話語剛要向男人的座位方向探出腳步,一聲喝止頓時出現。   “不許動”!   “不許動”。   細細分辨,同樣的一句話是從兩個方向響起,隻是兩道聲音的發出者,從音調到聲線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克隆體。   乍一聽來,就好像是同一個人似的。   被稱呼為泉治的仁兄,聳拉著中分短長發,身子僵直不敢妄動。   一雙隱藏在寬邊鏡框下的棕黑眸子,靈動的打量著,之前一直退守在兩鬢白發男人座椅後,不顯山不露水的兩位男子。   身份,自然是受重金雇傭的貼身保鏢,隻是沒有慣常保鏢表示出身的職業標誌:   比方說象征著某某特戰隊的戰隊製服;   比方說代表了某個國際知名雇傭公司的招牌衣卡;   比方說裸露在外的某塊皮膚上印著某一革命組織的特色徽記;   ……   有了標識,也就存在著突破口。   反過來說,什麼標識都沒有,也就意味著,難以預判對方下一步,會實施什麼樣的危險舉動,無法提前做出有效的防範。   二人不僅聲線表情,連外在裝扮也是一個模子——   常規的一套休閑短衫、大褲衩、人字拖。   這處會議室所在的辦公大樓,毗鄰著好幾排有著優秀賞景視角的臨海別墅,鬼知道這兩個家夥是不是臨時,從哪個別墅裡拖出來撐場麵的銀樣鑞槍頭。   至少,泉治在此之前的想法,就是這種看法。   黑洞洞、閃著金屬光澤,一左一右的各自,被兩隻老繭從掌心蔓延至掌外側邊緣的大手,平穩的托舉著。   這弧度這形狀,簡明扼要的表示著,各自最明白不過的態度:   敢動一步,死。   一滴滴豆大的汗液,從泉治蹙起的眉梢兩側位置滲出,淺淺的劃出幾道亮晶晶的痕跡,從太陽穴一路經過顴骨、下腮。   在幾根匆匆清潔下,殘留的較長胡渣上茍延殘喘了片刻。   終究,還是沒有逃脫萬有引力的作用,於微微抽搐的下巴處直直墜落。   啪嗒、啪嗒、啪嗒……   隨之一同墜落的,是泉治一早準備好,用以交流雙方公司發展事宜的輕鬆愉悅心情。   常掛在嘴角以示親切的職業化微笑,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展現出更多的笑意,使得本來微微翹起的弧度,片刻之間接近半圓。   成年人的世界裡,多一分微笑,總能代表著一絲誠意。   叮。   短促且細微的卡扣聲,若是放在之前唇來舌往的會議室內,或是沙灘排球、日光浴等青春朝氣洋溢的臨海沙灘上,無法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兩名保鏢各自持有的鋼鐵殺器,整齊劃一的經過手掌一抖,在掌心劃出幾圈圓弧之後,隱沒消失無蹤。   輕舒一口氣的泉治,這才有了片縷閑情,打量著剛踏入會議室時被自己不甚在意,此刻再次退守兩鬢白發男人身後的二人。   尤其是二人下身鬆鬆垮垮的沙灘大褲衩,那平坦齊整的像是被熨鬥燙過好幾遍之後的樣子,讓剛剛體驗過死亡邊緣是什麼滋味的泉治。   不禁懷疑,是否是自己在特殊場合、特殊心境下,產生了特殊的幻視呢?   “別緊張、別在意,開個小小的玩笑,美麗國最注重友誼,咱們的友誼擺在這,怎麼會出現傷害朋友的事呢。”一直端舉著的茶杯,被隨意的輕輕擺放在一旁花蕊托盤內。   立在房間角落的一位等候良久的服務員,輕車熟路的點茶續杯,從容不迫的態度,仿佛是對此類狀況見怪不怪。   熱騰騰的茶杯內,飄蕩起新的茶香,縈繞在會議桌上久久未散,沒有品嘗過的人,也能憑借著飄入鼻下的幽香,對其價值做出應有的判斷。   咕咚、咕咚。   大口下肚、一飲而盡,全然不在意牛飲的方式,會不會有糟蹋了人間美物的嫌疑。   泉治的喉結不住的上下鼓動,半個巴掌大小的茶杯內,微涼的茶水也就三兩口的量,盡數倒入口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飲進肚內。   呱嗒——   茶杯被泉治粗野的砸在會議桌上,說是用砸,會議桌上連個印記沒有留下,精致的茶杯邊緣也沒有掉下粒碎渣塊。   該是感嘆廠家生產的產品質量,確實過硬;   還是嘆息,泉治不僅僅是外貌略顯柔弱,連肌肉骨骼的組成也同樣的偏向柔弱呢。   肩頭聳動,酷似沙灘遊客的兩位貼身保鏢,再次展現出高檔位保鏢,應有的戒備心和敏捷的出手手速。   好吧,黑洞洞、閃著金屬光澤的兩塊鐵疙瘩,又一次的從兩人下身鬆鬆垮垮的沙灘大褲衩裡,閃亮登場。   這一次,泉治腦海裡竟升起了莫名調侃的念頭,全然不似頭一次被死亡壓製的囧迫。   大概,這就是常言道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五回熟練工吧。   “老總,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願友誼天長地久,總歸是好的不是”。   泉治成為業務經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普通的業務員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滾打到現今,沒有各種名牌光環傍身,更沒有什麼過人天賦的自己,也能擁有一副體麵事業的核心,無外乎三個字:   豁、出、去。   越是緊要時刻,越是生死之間,越會激發出泉治骨子裡的狠勁兒:   不過爛命一條,拚一把又能怎樣。   會議室內,無言的靜默。   會議室外,午後高高掛起的太陽,照射著不斷變換著方向翻湧的浪花,一束束彩光忽閃忽逝,鮮白的泡沫從海底升浮,躍出海麵的瞬間。   噗,的一聲宛如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