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生理生化,必有一掛。對於這所有醫學生的夢魘,徐清風再也無須顧慮,專業課未掛,自己似乎是先掛掉了。 一覺睡去,卻莫名其妙地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他環顧四周,古樸的石墻,滄桑的建築,以及身上那充滿漢服氣息的古代服飾,無不在提示著——要麼大夢未醒,要麼穿越了。 多年挑燈夜讀小說的經驗告訴他,若是真的穿越了,隻要不是精神病患者反復橫跳,估計那邊的自己已經被掛在墻上了。 回想起前女友常說的那句,男人隻有掛在墻上才老實,徐清風不禁一陣唾罵,這番可好,真的老實了。 “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事已至此,總得麵對現實吧,徐清風自我慰藉道。以我這名牌大學生的高智商身份,來到這方天地,不也照舊是魚入大海,鳥上青霄。 等等,徐清風陡然靜下心來認真一想,頓時感到頭皮發麻,他這前世身份,好像也沒啥優勢啊。自己雖就讀於某省最高學府,可是這個學校,是自己靠體育生的身份特招進去的。就連這臨床醫學的專業,也是當係主任的表舅給自己走後門跨專業調來的。好像自身除了長跑外,寥寥無他長處啊,然而在這修仙的世界,縱你奔馳如風,能跑過修行者嗎? 徐清風使勁拍了拍額角,試圖從大腦裡擠出些許有用的知識來,除了當年大一時在圖書館裡認真鉆研過的《寄生蟲學》,竟再難想起一絲一毫了。 研究寄生蟲是挺有趣味,但是玩蟲子能得道成仙嗎?徐清風實在難以將二者聯係起來。他嘗試著去調動此世的記憶,思緒卻突然混亂,一股股強烈的,並不屬於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徐清風定下心來,慢慢將混亂的記憶一一梳理清楚。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徐清風從懷中取出一塊翠綠色的卞山玉,此玉滿麵綠水,其色如碧波漣漪,姿態更是婉約而溫潤。耐心端詳之下,透過陽光,可見一隻墨綠色的小蟲蜷縮在玉內,身體前端和尾部彎曲,體形勾勒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他取來一枚銀針,輕紮指尖,擠出一滴暗紅色的血液,小心地滴在這卞山玉上。當血滴擊中玉石表麵時,宛若墨汁滴落水潭,起初泛起一個緩慢擴散的波紋,隨即鮮血向玉內沁去,化為一絲絲血霧。 玉內的血霧漸漸接觸這墨綠小蟲,迅速被其吸納。小蟲的弧形身體略有一絲不起眼的舒展,緊接著便是浮現出一層極為細小的金色花紋。這些花紋仿佛玉盤上精細的紋飾一般,似雲,似蓮花,又似如意,但幾個呼吸之間便隨之散去。 “真的有戲?”徐清風喃喃道。 這塊卞山玉,是現世的師父贈予徐清風的,叮囑他要按時溫養,勤補水,未來定會發揮大作用。 徐清風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長舒一口氣:“知識就是力量啊。” 雖然他隻學了一本《寄生蟲學》,但已經癡想了起來,欲以此探尋長生之徑,超脫生死輪回,達到超然塵世的目標。 “清兒,方才坊正派人來傳話,東三街或有‘不潔之物’現身,你且與我同往查看一番”。門外師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徐清風的思緒。 “封妖捉鬼,辟邪治病。這世的師父,今日會帶我去探尋何等怪異之事?”這位名為徐清風的少年懷著疑慮,收起古玉,肩攜藥箱,幾步便閃至門外。 …… 中洲,灰烏郡,雨後。 在接收最新一批垃圾時,安濟坊東三街發現了一株異常巨大的黑水荔枝樹。 這個安濟坊,一方麵是灰烏郡老弱殘疾的收容之所,二則是此郡垃圾處理中心,眾多赤貧之人在此以撿拾廢物為生。 毫無疑問,此地常見遺棄的黑水荔枝樹並不足為奇,然而,人們從未見過如此異臭奇特的一株。 黑水荔枝,南洲獨有之珍品,果肉芬芳細膩,甘甜可口,由於運輸之困難,成為上流社會追捧的奢侈水果。 南洲商人為將此果販至他域,以保持荔枝的第一口感,往往在果實成熟之際,將此樹連根挖起,帶土遠運。 而這樹的樹乾與枝葉卻會釋放出一種刺鼻的魚腥氣,與荔枝的香味格格不入。因此,在采摘荔枝後,人們第一時間便將樹木棄之不顧。 隻見安濟坊這樹通體黢黑,仿佛塗上了一層即將流下的黑漆。安濟坊的人們從未真切見過荔枝的本相,心中所想此水果的名字是否因此而來。 即便距離這樹有數米遠,依然能嗅到一股沖鼻的魚腥氣。 強忍異味,幾個衣衫襤褸的拾荒者圍著此樹打轉,心中盤算著是否能從中捯飭一些值錢的東西來。 “這破木頭不值啥錢,但早就聽過這樹裡麵有一種寶貝叫樹精,要是能挖出來,你我兄弟們可就發財了。”一個年紀稍大的拾荒者說道。 “有好東西還能像破爛一樣扔在這裡?”另一位渾身臟兮兮的小夥子說,“怕是早被人挖去了。” 老者白了他一眼:“伢子,我看未必。以往的這破爛樹送到咱們這裡,早就被掏得破破爛爛的了,但這樹竟然如此完好,沒準能撿漏呢。” “真如此?”那年輕人禁不住忽悠,掏出腰間的鐵棍,跛著一條殘腿,走到樹前。 此樹本就朽軟腐敗,不堪大用。隻見他用鐵棍戳向樹乾,稍微用力,就在一處戳了個窟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鐵棍一抽出,一股黏糊糊、帶著刺鼻魚腥味的黑色液體順勢流了出來。 那人也顧不得這黑色的液體惡心,用手便向戳出的窟窿摳去,想著順勢扯下一塊樹皮下來。 但就在他的手指接觸樹皮的瞬間,從窟窿中鉆出一條通體紅色的線蟲,約莫蚯蚓大小,蠕動著身子迅速爬到其手指上。 “真是惡心。”這位年輕的拾荒者一邊咒罵,一邊將手甩向一邊,想著隨手將這紅蟲子甩掉。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用力一甩,並沒有將蟲子擺脫,反而一陣銳痛從手指傳來。 他急忙低頭查看手指,隻見那蟲已經半截鉆入了指腹,餘下的半截紅色身體還在拚命蠕動,試圖繼續朝肉裡鉆去。 顧不得這鉆心的劇痛,此人急於去拔手指上的蟲子,然尚未觸及,已見其全身沉沒在肉裡了。 再度看向那隻手,皮下的紅蟲如鼓脹的小土包般迅速朝小臂處鉆去。 此人反應也夠機敏,下一瞬即用另一隻手緊抓住手腕,企圖製止蟲子在皮下繼續蠕動。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紅蟲遊至手腕,僅僅輕輕地在肉內鉆了一下,便穿過手腕處的肌間隙,進入小臂深處。 再想去按皮下蟲子,已為時晚矣,紅蟲如魚兒悠遊在淺水間,短短幾個呼吸的間隔,便順著整個胳膊蠕動至身體深處,無蹤跡可尋。 瞬間,此人雙膝跪下,麵色蒼白,兩眼失神,宛如大限將至一般。 這突如其來之間的變故,驚得旁邊的同行者們汗如雨下,麵麵相覷,誰也不再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