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修!做牛做馬之事可使不得。”徐清風對師父的言辭頗感驚訝。 這什麼天崩開局,剛有點頭緒,竟然要被師父賣到那山溝溝裡去。 徐清風現在是涼水洗屁股——急眼了。 對於他來說,自由與尊嚴豈容輕易舍棄。若是被徙為賤籍,便失去了自身的主宰權,即淪為青雲宗名下的財產,宛如蒼鷹束於牢籠,蛟龍拘於淺灘。 或許,有人為能得到更多的修行資源,在一定程度上獲得社會地位的提升與精神層麵的滿足,心甘情願入了青雲宗的門,主動去做那該死的內府修士。但他深明,一旦成為奴仆,那些所謂的榮耀都是虛假的,在士族眼中,他們不過是一種有意識的‘財產’,一件任人擺布的工具而已。 劉先生對徐清風的反應表示理解,微笑著道:“若是入了青雲宗的賤籍,成為內府修士,雖說不用乾那些洗衣做飯的雜活,但是沒了人身自由,並需要額外履行一些宗門的特殊義務,確實是不自在。” “正是如此,那麼師父何必要讓我們去做那內府修士呢?”徐清風心中更是不解。 劉先生為徐清風詳細分析形勢,道:“對於布衣修士來說,青雲宗的控製力稍差,所以對於考核要求,尤為嚴格,非出身清白,根正苗紅者,皆不得考慮。 門閥宗門和世家,實質上由通過血液相傳的士族大家來控製,而士族扶持的奴仆沒有家庭和私人勢力,對各自的忠誠度相對較高,因此能夠有效維護士族統治地位,確保統治的穩定。 修行的糕點就那麼幾塊,士族對布衣修士的警惕心態較強,他們害怕布衣壯大後形成新的權力集團對自己家族的世襲權力構成威脅。 因此,士族通過提拔內府修士擔任門閥內的執事,可以有效地掌控宗門內的權力,加強對宗門的控製,防範非士族勢力的崛起,以維護家族的利益。 賤籍修士的試煉名額能夠占五成,這五成說白了還是變相落在了士族手中。之所以如此安排,與其說是仙盟向士族的妥協,不如說是二者達成的一種默契。 這種分配方式既解決了門閥內修士因戰爭的減員問題,又未動搖士族的統治根基。畢竟,仙盟的核心成員同樣來自士人階層,這個圈子難以繞出去。 此外,我們在這安濟坊,有著先天優勢。此坊乃安置流民之地,孩童的數量龐大。因此,此地還有一個潛在職能就是為門閥挑選資質較佳的窮苦孩子充斥內府。 從安濟坊精挑細選的內府修士,不僅悟性高,修為提升快,最重要的是聽話,所以頗受各大門閥歡迎。 下月恰為青雲宗招收壬辰科試煉弟子之時,這般良機,自然是不可錯過。我在這安濟坊經營多年,與坊正現頗有些交情,為的就是能安置你們三人合情合理去那青雲宗。對此,我這次可是給足了他麵子。”劉先生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魚袋。 徐清風顯然還是不太明白劉先生的用意,再度向師父詢問:“師父,我們跟隨您修行,也能自力更生,何必如此費心,去那青雲宗,做一個處處受人限製的奴役。” “二哥,師父讓咋做就咋做唄,何必多話。”在一旁的徐來開口。 徐清風直接揪起徐來的耳朵,罵道:“老三,你是娃娃過年——不操心,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看著這兩兄弟拌嘴的樣子,劉先生眼睛裡滿是喜悅,轉而看向一直未言的陳煥之:“煥之,你來詳細說明一下情況。” 陳煥之用他那低沉的聲音道:“這青雲宗的歷史頗為悠久,又處於這資源豐富的中洲,不僅是灰烏郡的強龍,而且既往在仙盟右榜,也是前三甲的實力。” “煥之兄,既然您說他曾經位列前三,那是否意味著現在不再是了?”徐清風並不知道陳煥之的實際年齡,而是根據其長相,以兄長的身份來尊稱。 陳煥之點了點頭,肯定了徐清風的說法:“確實如此。約四千年前,這青雲宗傾盡全宗的資源,為宗門打磨了三根柱石,使得宗門由右榜中遊,一躍成為數一數二的頂尖宗門,整個大陸幾乎無出其右。在那段輝煌歲月裡,青雲宗以灰烏郡為核心,其勢力輻射至多個郡,數家門閥紛紛歸順。就連在仙盟的對外戰爭中,也是屢次為中洲贏得聲譽和尊重,劍斬大能紅魔老兒,夷滅異族赫連氏,彰顯柱石之威。” “可是後來呢?” “後來,出於莫名原因,短短幾年間,這青雲宗便迅速地衰落下來,反而淪為右榜墊底門派之一。江湖有傳言,這青雲宗之所以衰敗,是因為這三根柱石的‘鑰匙’丟了。”他講到鑰匙二字時,聲調都高了一些,帶著一絲打謎一般的神秘感。 “鑰匙丟了。”徐清風雖饒有興趣,但還是繼續追問,“如此,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青雲宗既然已經式微,我們為何還要把馬車趕上爛泥道。” “正因其衰落,這青雲宗我們才非去不可。”陳煥之斬釘截鐵地說,“因為其中一把鑰匙,就在我手上。” 陳煥之解開上衣的盤扣,露出那肋骨清晰的胸口出來。 隻在此刻,劉先生忽然一掌拍在陳煥之的後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發出一聲清脆而尖銳的聲音。 他大病初愈,雖有既往強健身體的底子,但奈何萎縮的肌肉並未恢復過來,劉先生這一掌掌力雄渾,感覺再稍用力一些,那脊柱幾欲折斷一般。 陳煥之悶哼了聲,將臉上稍露出來的痛苦表情強壓下去。 氣氛驟然凝固,徐清風有些懵,他不明白師父意欲何如。 突然間,一股異樣的騷動在這片寂靜中驟然掀起,仿佛是來自地獄深淵的呼喚,一隻巨大的蜈蚣開始從陳煥之的胸腔中悄然爬出。 隻見他胸口隆起一個小丘,饅頭般大小,眨眼間,便移動至胸骨之下。 “不能啊。”徐清風感到奇怪,他幾乎確定,陳煥之那蟲噬之癥,已是痊愈,怎還會有漏網之魚。 再看之時,隻見這蜈蚣先從皮下探出一對分叉狀的觸須出來,搖曳著感知這周圍的環境。隨即,露出那一對鉗狀的大顎和具有刺狀結構的口器,宛如惡魔的爪牙般刺向空氣。 蜈蚣的頭突然變得顫抖,隨之連接的身體便爬行著占據了陳煥之的整個胸骨, 它那由幾丁質構成的外骨骼呈現分節結構,每個分節都向外延伸出一對長足出來。長足蔓延到胸腔裡,與陳煥之的肋骨緊密連接。 在微弱的燭光下,它的身體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陳煥之凝視著徐清風的眼睛,將幾個字緩緩吐出:“這就是鑰匙。” 每一寸空氣都仿佛都在這時變得緊張起來,徐清風的心臟感受著這種無形的恐懼,壓迫得他難以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