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六將年輕巡捕趕走,快步走到紀無傷身前,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紀無傷身前被捂嘴綁著的馬炎。 “無傷,你病好了?還有這是?” 紀無傷伸了伸手,“這些年多虧六哥你們的照顧,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至於這人…他帶了兩人闖到我家裡,騷擾我林姨娘。” 紀無傷輕聲說了一聲。 “我打算帶回來打錢。” 徐六聞言瞬間麵色大變。 “去你家了?該死的!” 他上前一腳踢在了馬炎的傷口上,那被土堵住的傷口瞬間裂開,泊泊血液湧了出來,繼而一把拽住馬炎的衣領。 “交給我吧,你爹教我的閻王三十六刑,我挨個伺候他!” 馬炎麵色大變,之前便蒼白的麵孔帶著濃濃的驚恐。 紀無傷點點頭,他對徐六,還是相信的。 之前自己病重時,此人來過好幾次。 …… “上頭好像要派人來臺州,這幾日將東西都收拾好。” “對了,三哥今日去找那個江湖郎中打錢,有沒有收獲?” “有個屁的收獲,那郎中就是個騙子,咬死他第一次給人看病,我估摸著,也是真的,誰他娘的給人開藥,開砒霜的。” “哈哈哈…” 尚未走進房間,便聽到班房中傳來的討論聲。 紀無傷麵色古怪。 都是打錢高手,討論的都是怎麼打錢。 一個個都是人才。 幸好自己一向冷靜,沒有上演匹夫一怒的戲碼。 不然的話,馬炎可就享受不到被人當boss一樣打的快樂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像是死狗一般被徐六拖著的馬炎。 真慘… 嘖嘖。 徐六去準備各種刑具,各種鉗子、鉤子、烙鐵、鐵刺… 肆號巡捕房九號房。 馬炎被捆在一個刑具上,像是即將受難的耶穌一般,他渾身顫抖。 幽幽的火燭劈啪作響,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便響起。 徐六看著紀無傷笑了笑,“這小子,我還沒動手呢,看抖的。” 施刑的過程非常枯燥與血腥,徐六手指靈動,各種鉗鉤斧叉在他手中紛飛,就像是一個優雅的外科醫生一般。 就是‘病人’不太對勁。 眼看徐六下手越來越重,紀無傷心中升起幾分冷意。 這世界的人命,似乎沒有他想象中值錢。 徐六看出這點,沖著紀無傷微微一笑,“無傷,這種人你既然帶到了巡捕房,那便不能再叫他們回去。” 紀無傷不明覺厲,但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初來乍到,終究沒那麼多心思。 隻是一條人命… 馬炎慘叫聲越來越淒厲,之後便越來越小,就像是隨時都要死了一般。 氣若遊絲。 徐六每用一次刑,便詢問一次。 “贓物在哪裡?” 紀無傷麵無表情的看著馬炎。 “紀爺爺,求求你,殺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是我姐夫嫌棄我好吃懶做,說爺爺家現在沒有男人,我才去的。” 看得出來,馬炎真的在求死,他甚至供出了背後之人。 徐六麵色不由變得凝重起來,他看向紀無傷。 “他姐夫是誰?” “我隻知道他姐的姘頭是大熊幫幫主,至於是不是他的姐夫,我不知道。” 徐六抬起手中鉗子,馬炎大喝,“就是他,就是熊爺!” 紀無傷與徐六對視眼中,兩人眼中充滿了凝重。 去紀無傷家中鬧事,竟然涉及到黑幫。 這是大坤最好的時代,但也是大坤最壞的時代。 大坤立國六百年,飽經風雨,早已腐朽,但卻在十餘年前,被強製加入了諸夏聯盟,後與諸國一起發現了新世界,穩住了搖搖欲墜的大坤。 從此,百姓竟然過得富裕了許多。 但伴隨而來的,還有無處不在的黑幫,三人稱眾,十人稱幫。 大熊幫,是青山町隔壁白樓町的幫派,是東城規模最大的四個黑幫之一。 而當巡捕的,有三不管。 一不管修者。 二不管幫派仇殺。 三不管碼頭。 修者的力量太過驚人,憑借他們這些武功稀疏平常的巡捕,很難造成威脅。 幫派仇殺,查來查去,總會查到背後的那些大人物,如今隨著新大陸的發現,海邊的大人物早已賺個盆滿缽滿,養的護院一個個膘肥體壯,都不是好惹的。 但若是平民發生命案涉及黑幫,還是要給巡捕房一個交代。 至於受害者…他們不敢要交代。 不管關於碼頭的一切,則是因為碼頭如今繁華昌盛的厲害,去那裡做生意的,一般都是與新大陸有關,隨便一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府城的關係,甚至州城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這些尋常快手,可沒有前世叔叔們的職業道德。 涉及一個極其強大的黑幫,紀無傷神情變得怪異。 還是…太弱了啊。 馬炎,最終還是死了。 紀無傷站在牢房中,看著馬炎的屍體,胃中一陣翻騰。 皮開肉綻、血肉翻起,露出內臟的畫麵,太容易引得人不適了。 紀無傷強迫自己站在原地,觀摩屍體。 身為巡捕,可以想象,未來屍體他一定會見得很多。 馬炎的話,讓他心中升起一種急迫感。 他不知道那大熊幫幫主是否與老爹有仇,但如今他已經對自己動手了。 雖然馬炎所行看上去更像試探。 但他不敢心懷僥幸,他承了原主的肉身之情,便要負擔其一家老小的生活。 必須盡快找到…修煉迅速,但又危機重重的功法了。 “無傷,這小子還挺有錢,林林總總下來,也有二十多兩,你剛來,這次的錢我做主,你便不要跟他們分了,全給你當湯藥費了。” 徐六拉著紀無傷低聲道。 紀無傷有些詫異,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做巡捕的,抓到人打了錢,都是有規矩的,人人有份。 五成歸上司,一成歸捉拿者,一成歸打錢者,剩下的三成,所有人平分。 徐六倒也不算壞了規矩,畢竟紀無傷是捉拿者,他‘受了傷’,拿的自然就多了。 但徐六能夠對他做到這一步,紀無傷依舊有些感動。 人情冷暖,此人倒是不錯。 紀無傷遲疑之後,輕聲道,“馬炎交代的那兩人…” “你自己決定,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多半也打不出錢來。”徐六如是說道。 紀無傷最終沉默了下來。 走出牢房,天色已經變得暗淡,搖搖欲墜的彎月在空中散發著並不明亮的光芒。 徐六懷中抱著一堆東西匆匆過來。 “無傷,快過來,這是你的衣服跟腰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的事情我跟王頭兒說了,換身衣服跟我去見王頭兒。” 巡捕房有一個捕頭,一個牢頭,一個差頭,剩下的都是巡捕,其中捕頭是一把手。 捕頭名叫王珍,跟徐六的年紀差不多大,身材高大,徐六在路上說了,其人是個修者,至於修煉到什麼程度,徐六不知道,隻知道其人幾年前,曾經是臺州府軍中的校尉麾下的高手,參與過烏龍島剿匪,有人說能夠參與烏龍島剿匪的高手,都是身披百斤甲,能一刀斬斷青石的絕世猛人。 紀無傷不敢想象,這樣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斬斷青石,可以說是其手中的刀厲害,但不可否認的是,其力量也很大,光憑石頭上生出的反作用力,他便有些無法想象。 “卑職紀無傷,見過王頭兒。” 紀無傷雙手抱拳,恭敬行禮。 王珍端坐在案牘前,抬眸看了一眼紀無傷,眼中沒有感情波動。 “你就是紀重的兒子?” “是。” “恩,很不錯,好好乾吧。” 直到走出王珍的房間,紀無傷依舊不懂他的意思。 此人叫他來,似乎真的就是為了看他一眼。 隻是… 紀無傷總感覺有些不對。 他神情漠然。 徐三一直在等著,見他出來,便拉著他在巡捕房轉了一圈。 在路上,一一介紹。 “那邊是浴室,可以洗澡之類的,那邊是飯堂,中午可以過去吃飯,有差事要出城,也可以領些乾糧…” “走吧,我帶你去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