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五指彎曲,縹緲山一處萬年寒潭忽然沸騰起來,一株種在水底的扶桑花受到牽引輕輕搖動,化作一柄三尺青鋒飛旋而上,周圍寒潭水不斷蒸發,等劍出水麵時,寒潭已經見底。 長劍有靈嘯長空,被擱置了十年的劍再度回到主人手中,已經按捺不住要隨他征戰,飲盡仇敵之血。 “久違了。”老頭握住劍柄的那一刻,滔天劍意沖天而起,刮起一陣猛烈風浪。 沒有任何廢話,他的身影一瞬消失,再出現時已手持長劍抵在了霍娘眉心,後者淡定如初,兩根毫無血色的手指夾住了劍尖。 但就在這時,他瞳孔中赫然出現一朵扶桑花的輪廓,意識到危險立馬鬆開了手指,同時手掌攤開在身前凝聚出了一道寒冰屏障。 “砰!”寒冰屏障剛形成,一抹劍意便將其轟成了碎片,長劍長驅直入,但卻失去了目標,霍娘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千米之外。 “十年不出劍,扶桑花還沒有枯萎,不愧是劍皇。” “可能殺你?” “恐怕還不夠。” “試試!” 老頭雙手持劍,於長空中勾勒出一朵百米長的扶桑花,燃燒天際,如同遲暮的夕陽,將雲彩照成了火紅。 霍娘抬了抬眼皮,饒有興致看著這一劍落下,然後不緊不慢右手攤開再握緊,一團灰色陰氣便出現在周圍,像是蠶食黃昏的冰霜將熾熱的劍氣吞噬。 老頭皺了皺眉,因為他看不懂霍娘的力量。 “不愧是那個地方的人!” 老頭心中無奈一嘆,隨即不再保留,漫天劍氣如同狂風驟雨撲向霍娘,畢生所學在這一刻不留餘力。 扶桑花開,扶桑花落,天空像是下了狂亂的血雨,支離破碎,渾濁不堪。 但無論他怎麼發威,那霍娘總是輕描淡寫就能破招。 “扶桑劍皇,若是技止於此,本座就有些失望了。” 老頭聞言停了下來,說了句莫名其妙卻也意味深長的話:“我這一生,勝過、敗過、落魄過、輝煌過,但從來不曾頹廢過。但十年前,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自此劍心蒙塵,失去了劍修的鋒利。” “劍心蒙塵……”聽到這四個字,洛虞下意識看向了一旁的白發青年,即便是如此驚天大戰,對方依舊是像塊石頭,比霍娘表情還要冷淡。 “如今想來,可笑至極!”老頭閉了閉眼,繼續道:“吾輩劍修,寧折不彎。若是遇到強者就畏懼不前,又怎配修劍?” 老頭語落,體內忽然爆發出一股驚天氣勢,扶搖直上沖破雲霄,沖散了所有的戰爭硝煙,也沖散了心中十年的積鬱。 在這一刻,他重新擦亮了劍心! “爺爺……”洛虞不自覺落淚,她清楚老頭這十年是怎麼過的,可以說是日日煎熬。 而一旁的的白發青年,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你真的也是劍修?”洛虞再次發出了疑問,不禁懷疑老頭是不是感覺錯了。 “這才有點意思。” 霍娘眼終於是認真了起來,一個劍心蒙塵的扶桑劍皇或許不足為懼,但一個劍心通達的扶桑劍皇,絕對有威脅! “老夥計,與我最後一戰!” 老頭挺拔的身軀遮擋住了日光,整個縹緲山都是他的影子。 扶桑劍起,劍意洪流奔騰而出,撕裂長空,以大無畏的滔天氣勢斬向了霍娘,那個曾經讓他絕望的不男不女之人。 “萬古蒼涼!”霍娘手中出現一隻玉蟬,一隻曾含在強者屍體口中的玉蟬,甫一出現就引動無數陰氣匯聚,方圓千米陰風呼嘯,如墜地獄。 玉蟬雙眼爆射出暗綠色光芒,像是活過來一樣口吐灰色蠶絲,凝聚成一個猙獰的鬼臉,周圍溫度一瞬降至冰點,即便在地上的洛虞都打了個哆嗦。 劍氣呼嘯,鬼臉肆虐,迷霧遮擋了視線,洛虞隻能看到灰色紅色兩道光芒不斷交錯,但已經完全捕捉不到兩人的身影。 直至一刻鐘後,一道身影墜落了下來,正巧落在不遠處,洛虞定睛一看,竟然是老頭子! “爺爺!” “咳咳,沒事。” 老頭吐了口血身體踉蹌了下,但沒有摔倒。而另一邊,天上的霍娘麵色更加蒼白了,顯然也是受了傷。 “螻蟻!” 就在霍娘準備動手之際,巨艦上忽然傳出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做我的奴隸,饒你一命。” 霍娘心有不甘,但不敢忤逆,隻能暫時壓下憤怒。 老頭皺了皺眉,因為他之前根本沒感知到女子的存在,說明對方的境界還在自己之上。 “我可不像某些人,不太習慣給別人當狗!” 霍娘聞言立馬瞪大了眼睛,好歹也是堂堂劍皇,指桑罵槐有點明顯了! 巨艦上再無聲音,霍娘也不再留手,掌中出現一塊白色的石頭,不知是何材質,看不出有什麼威能,但卻讓老頭立馬心頭一緊,感覺到了莫大的威脅。 “鎮!” 霍娘一語落,手上的石頭陡然發出蒼白色的幽光,老頭剛想動便被幽光照在身上,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渾身無力,一點元氣都調動不了。 “開!”老頭動用秘法,萬千劍氣從體內爆射而出,但轉眼又被鎮壓,怎麼樣都無法掙脫。 “霍娘,用外物算什麼本事?” “嗬,你也可以用。” “開!”老頭拚盡全力,想盡了一切辦法,可都無法沖破鎮壓,那不起眼的石頭威力超乎想象。 “扶桑劍皇,該落幕了。” 霍娘輕輕彈了彈手指,一道灰色氣息化作飛刀落下,速度不緊不慢,看樣子是想讓老頭感受下死亡前的恐懼。 “爺爺!” 洛虞作勢就要上前,老頭厲聲道:“不要插手!” “以後不用陪爺爺了,可以安心下山了。記住,不要修劍。”老頭像是在做最後的訣別,看了看呆滯的白發青年道:“但願這最後一劍,能夠重新擦亮你的劍心。怎麼說我也算救了你,幫我照顧好洛虞。” “爺爺不要!” “丫頭,看好了,記住爺爺的無敵英姿!” 扶桑劍似是懂了主人的決絕,發出一聲哀鳴懸浮在他身前,老頭噴出一口精血落在劍上,化作一株鮮艷的扶桑花,嬌艷欲滴,美麗而又危險。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飲血劍。” 老頭每念出一句詩,他的身姿就挺拔一分,直至最後一句念完,他已經完全掙脫了怪石的鎮壓,白發變青絲,如同回到了少年,意氣風發,執劍丈人間。 霍娘表情第一次沉重起來,耗盡一切的扶桑劍皇不知道能發出怎樣的一擊,他又期待又膽怯。 “我以此身化扶桑,照耀九州映天紅!” 老頭握住了劍柄,人與劍合二為一。 但見一抹紅芒沖天而起,平靜沒有聲響,卻蘊含著最為極致的危險。 日月江山在此刻都失了顏色,天地間唯有一劍。 “禦!”霍娘將手中的白色怪石拋出擋在身前,這怪石乃是非常罕見的寶物,不光擁有強大的鎮壓之力,還異常堅固,極難毀壞。 但就是這樣的寶物,僅僅支撐了不到一個呼吸就裂了,碎石像是彗星一樣四散而去,撞裂了一座又一座山峰。 霍娘終於不再淡定,甚至大驚。他慌忙拋出玉蟬,調動周身元力灌入其中,蠶絲編製成了一個圓形屏障,但支撐的時間還沒有怪石長! “霍娘,該償命了!” “主上救我!” “廢物!” 就在扶桑劍即將插入霍娘心口之時,一聲冷哼從巨艦中傳出,伴隨而來的還有一朵紅色的花,與扶桑花的熾熱不同,這朵花紅的妖異,紅的令人心境膽顫。 “彼岸花!”老頭心中劇顫,因為此花赫然是傳說中盛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轟!” 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轟然對沖,熱浪與寂寥相互吞噬,萬裡碧空淹沒在紅芒之中,一道人影驀然墜落,血灑長空,奄奄一息。 “爺爺!” 洛虞飛身上前接住了老頭,但卻瞬間被他身上殘留的力量所傷,皮膚肉眼可見的衰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到一個呼吸便像是老了幾十歲。 “走!” 老頭見狀趕忙施法抹去了她身上的彼岸花之力,同時耗盡所剩不多的生機強行撕裂了空間,將她和白發青年一同扔了進去。 “爺爺!”洛虞哭著大喊,但隻能眼睜睜看著老頭的身影漸漸模糊。 “砰!”送走兩人後,老頭努力抬頭看了眼上空後倒了下去。 “將他帶回去。”巨艦中再次傳來女子的聲音。 “是,那兩個小的呢?” “殺!” “是!” 霍娘作勢就要撕裂空間去追,但卻怎麼都撕不開,他不甘心又換了幾個地方,結果還是一樣。 “怎麼回事?”巨艦上女子不悅道。 “主上,此處空間被人動了手腳。” “哦?” 話音剛落,霍娘身邊驀然出現一個身著紅色長裙的女子,螓首蛾眉,膚如凝脂,眉間有一朵彼岸花圖案,妖異而又美麗,特別是那玉頸之下酥胸半漏,身材完美到無可挑剔。 霍娘立馬低下頭不敢直視,態度異常恭敬。 女子如霜的目光掃視一周後,如柔夷一樣的手指輕輕一劃,一抹紅色光線像是激光一樣切割向虛空,若是平常,空間一定會被撕裂,但現在卻是紋絲不動。 女子蹙眉,又試了幾次,結果還是失敗。 “誰!”女子一聲厲嗬聲傳百裡,但無論她怎麼感知,都察覺不到周圍有人。 不知多高的地方,一道聲音自言自語道:“小丫頭片子,再吼下次把你洗澡的影像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