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香港。 “葉師父,東西都給你幫你放這了。”小工擦了擦臉上的汗,笑著對中年男人說道。 中年男人身材勻稱,精練的短發,麵容寬和,帶著些許疲憊。他掏出鈔票,“謝謝。”小工們領了後迅速離開。 時光匆匆,葉平章今年五十六歲了。 七歲那年,他在南華武館拜師習武,他的學習速度很快,師兄們確實很快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十五歲,他去讀書了,與張懷玉在聖提士書院同窗四年。 二十一歲,張家沒落,變賣家產。 翌年,葉平章迎娶張懷玉,至今膝下二子。 他的前半生,習武,念書。他曾教導過徒弟,當真實現了當時他父親葉皚多的期望;也曾窮困潦倒過,就在前幾年,就是他最困苦的時候…… “好了,”葉平章走到張懷玉身邊,看著周遭,輕輕摟著妻子說道,“我們現在來到新的生活了,在這裡,我們可以平穩地度過下半輩子。” 張懷玉此時已是一風韻婦人了,五官依舊精致,依稀可見幼童時那般的粉雕玉琢。一頭青絲挽起,杏眼明亮清澈,嘴角仿佛總是帶點笑意。身形高挑,一身並不華麗但合身的旗袍著身,更顯凹凸有致。她並不是那種讓人一眼就淪陷的什麼驚世美人。 “就是處處都比剛剛好,要再好上一點點。” 這是二十歲的葉平章看著她的眼睛說的話。 他這輩子沒說過什麼驚天地的話,就連求婚,也隻是在街邊麵攤吃麵的時候,一邊用筷子挑香菜,一邊說“玉兒,要不我們成親算了”。 什麼“要不”,什麼“算了”,太敷衍!太隨意! 張懷玉記得當時自己是站起身就走了。還是葉平章哄了好幾天,哄著哄著,稀裡糊塗就禮成了。 後來張懷玉聽過他在武道交流會上說過“我要打十個”,當時她在臺下笑出了聲。但是那年他在她麵前想了很久,憋出來的這句話,她記到現在。 “是啊,”張懷玉感受著腰間有力的手臂,微笑道,“陸修傑那邊都幫你安排好了嗎?” “嗯,明天就去看地方,安排好了就可以準備開門了。” 陸修傑是他在佛山時的好友,這次搬家香港也是他打點關係,出錢又出力。到這之前他還聯係好了場地,葉平章準備把武館開起來。 …… 清早。 “葉師父!”一道聲音傳來,隨即大門被推開,“快點了快點了,香港老板很忙的,我們要早點到啊。” 來人體型微胖,梳著精神的油頭,一襲白色長衫,正是陸修傑,葉平章一家還在吃早飯。 “吃了嗎,來吃點。” “誒,別吃了,快快快,從這過去要一刻鐘呢。” 葉平章被催得也吃不下了,迅速起身出門。 “爹這麼多年,吃早飯慢條斯理的,一直都是這樣啊…”大兒子笑道。 張懷玉一聽,笑了,“他啊,不管白天有事沒事,早上這點時間都是磨蹭的。” “六七歲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改不了了。” 新灣大道,行人如梭。 葉平章和陸修傑一邊趕路,陸修傑開口道,“葉師父,這次幫你找的這個地方我感覺還不錯的,麵積也大,就在新灣大道上,不過要轉一個巷口,不適合做一般買賣生意,空出來有半年了,價錢還可以。” “先看看。”葉平章點頭道。 隨後二人拐進一個巷子,來到一個大門前,門上的招牌“某財凍品庫”,第一個字已經搖搖欲墜,看不出來是什麼了。 “葉師父!”門內三人走出,“恭候多時了。” “老板,我來介紹一下,”右側的西裝男子一步邁出,“這位就是葉平章,葉師父。這位就是之前和我聯係的陸老板。” 說完,西裝男子轉身介紹三人中間的中年人,“這位是我的老板,梁總。” “葉師父,”中年人向前伸手,與葉平章握手,笑道,“我是梁鴻寶,久仰久仰,早在十年前就曾聽聞葉師父大名,今日好不容易見麵,果然是氣度不凡啊!” 葉平章和陸修傑一聽都是心中一跳,梁鴻寶?十大港商梁鴻寶? “這是少北拳大師,金天成。”梁鴻寶介紹另一人。 “幸會。”金天成麵容粗獷,略微拱拳,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來來,進來坐下談。”梁鴻寶帶眾人進入室內一個辦公室,看出有提前清潔過。 眾人坐下後,西裝男子忙著倒水,金天成率先發話,“葉師父,這個場地,你可不能跟我搶。” “誒,金師父,你先別急,”梁鴻寶接過話,“今天這個情況我來說明一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葉平章轉頭看看陸修傑,陸修傑也聳聳肩,小眼睛傳達的意思大概是“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是這樣,之前一直是我小弟在和陸老板對接,說是葉師父需要一個地方,這我也不知道。前幾天金師父又找到我,說是之前的地方租期到了,想要我這一塊場地,我也答應了。” 葉平章聽了眉頭微皺。 “葉師父!”金天成聲音頗為響亮,“你來香港,要這地方,也是要開武館?” “是有此意。”葉平章點頭。 “武館,不是你想開就能開成的,”金天成敲了敲桌麵,搖頭道,“至少現在,你沒有開武館的資格。” “什麼意思?” “這是香港武行的規矩,你不懂?” “規矩?什麼規矩?”葉平章皺眉問道。 “哈哈哈,規矩都不懂,就說要開武館?”金天成笑了。 梁鴻寶也是疑惑看著葉平章,此前確實聽聞這位葉師父功夫不可測,但從未親眼所見,今日一問,竟是連武行規矩都不懂? 葉平章又是看向陸修傑,“這裡有規矩,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從未聽聞。”陸修傑很無辜,他確實不知,他隻是一個小生意人,哪懂得武行的門道? “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來這地界分口吃的。”金天成微笑,眼神中盡是不屑。 詠春?葉平章?他聽說過的。 “哈哈哈,我說實話,在這裡開武館,憑你這套女人拳,行不通的。” “這裡的規矩就是!開四臺,戰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