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錢驢兒三(1 / 1)

大黃狗死相淒慘,似乎被什麼東西吸乾了血肉,隻剩一層皮,薄薄的僵硬的,死在家門口。   張仙生抱著大黃狗哭。   這條狗跟他一起長大,如今卻這樣死了,一時傷心不能接受。   孫思棋查看大黃狗的屍體,卻沒有發現任何傷口,百思不得其解。   “這很奇怪。”   地上的藥窩頭和布團。足以證明有人想害大黃,但大黃的死因卻不是這個。   孫思棋解釋說:   “假如它是吃了藥窩頭死的,該有嘔吐物才對,但你看它身上乾乾凈凈的,周圍地麵也很乾凈,不像曾經嘔吐掙紮過,可以排除這個死因。   再看這個布團,上麵雖然是迷藥,聞起來會使人昏厥,但也不至死。   可大黃是怎麼死的呢?它身上沒有傷口,那血液和皮肉又是怎麼消失的?”   張仙生的心裡第一次升起憤恨的情緒。   “一定跟錢驢兒有關,他昨晚來過。”   “我要去找他討個說話。”   張仙生抱起大黃的屍體就走。   迎麵撞上帶著小廝的武胤澤。   武胤澤和他打招呼,“張仙生,我正有事找你呢。”   張仙生怒氣沖沖的回絕,“沒空。”   不理他就走。   武胤澤一把拉住他。   “誰惹你了,啊大黃這是怎麼了?”   張仙生推開武胤澤。   “都怪你,昨天為什麼給我銀子,把大黃害死了。”   “啊?”   武胤澤撓頭,“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給我銀子被錢驢兒看到,他晚上來偷錢,裝著藥窩頭把大黃給藥死了。”   孫思棋小聲補充說,“不是藥死的。”   張仙生不聽,“就算不是他藥死的,也跟他有關係。我要去找他算賬。”   武胤澤攔著他。   “不是,我有更要緊的事找你。”   “狗娃傻了。”   “先跟我去看看他吧。”   張仙生腳步一頓,“錢驢兒咋辦?”   武胤澤拍著胸脯,“我使喚家丁去抓他,保準兒把他綁到你麵前。”   張仙生這才答應跟著武胤澤走。   *   在去往李財主家的路上,武胤澤跟他講了趙大毛的情況。   狗娃趙大毛自從落水後,就一直高燒不醒。武胤澤專派個小廝給他喂藥喂飯,前天好容易蘇醒,人卻渾渾噩噩,似乎傻了。吃飯掉菜,喝水漏水,一臉呆樣,不像正常人。   喊他名字沒反應,喂他吃飯不知道咽。小廝怕出事,就趕緊來報他知道。   武胤澤去看了一眼,也覺得人傻了,就來找張仙生。   張仙生瞪他,“生病了找我乾嘛?”   他指指孫思棋,“醫生不是在這兒嗎。”   武胤澤一愣。   對啊,治病找孫思棋啊。   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找張仙生,魔怔。   孫思棋也很好脾氣,她本來也要去夫人針灸,順路去看看狗娃很方便。   幾個人去了後院。   狗娃正坐在土炕上,眼直口呆,嘴唇乾裂,見人來也沒反應。旁邊有個小孩在喂他喝水,水喂到嘴裡就會流出來,弄濕胸口的一片衣服。   張仙生和他打招呼,連叫幾聲狗娃都沒反應,用手在他眼前揮舞,狗娃的眼珠兒也不會動。   孫思棋檢查一番,搖頭。   “除體虛之外,沒啥毛病。他這樣子看起來像是得了失魂癥。”   失魂癥,俗稱掉魂。   所謂的掉魂一般是指人突然受到驚嚇之後,三魂七魄部分離體,導致人出現一些行為異常的情形。   說起掉魂,大家都看向張仙生。   張仙生攤手。   “我不會叫魂啊,隻聽老人說過叫魂的方法。要去到他受刺激的地方,讓親人帶著他的衣服喊他名字,然後再把衣服放到他身上就可以了。”   現在狗娃已經賣給武胤澤,這事得武胤澤做主。   武胤澤拍板,“就這麼辦。”   受刺激的地方肯定是落水的湖,至於狗娃的親人……繼母槐大娘肯定不行。   武胤澤頭疼。   “那婆娘肯定不會去叫魂,隻怕又要訛我一筆錢財。”   張仙生提醒,“他還有爹。”   對啊,怎麼忘記這茬,這娃有爹啊!   武胤澤問,“狗娃爹在哪兒?”   狗娃爹在河道上當纖夫,常年住在河道的免費棚戶裡,一出門就好幾個月不回家。不拉纖的時候就扛袋子,乾苦力活。人又黑又瘦又矮,腰彎著直不起來。   武胤澤騎馬過去找他,狗娃爹正在吭黑疙瘩吃。聽見管事的人喊他,反倒把狗娃爹嚇得不輕,見到富貴少爺直磕頭,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人。   武胤澤皺眉。   “別跪了,你兒子現在是我的小廝,他出事了要找你幫忙。”   狗娃爹顫巍巍抬頭,問“哪個兒子?”   把武胤澤氣笑。   “還有哪個兒子,你親生的,狗娃。”   狗娃爹說,“還是狗娃有福氣,能認您當主子,以後吃喝不愁了。”   “別廢話,趕緊跟我走。”   狗娃爹唯唯諾諾的跟著走了。   *   這頭驢兒他娘正在求族裡人湊錢救治錢驢兒,族長看她實在可憐,錢驢兒又是這房的獨苗,嘆口氣拿出100文錢。其他族人略略一湊,勉強湊足三百文錢去請郎中。   外麵卻突然闖進來一夥鎧甲將士,嚷嚷著要抓錢驢兒。錢驢兒這會兒正在床上躺著人事不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帶頭的將士反而犯難,這樣子怎麼抓回去?   族長問,“出了何事,為何要抓他?”   將士說,“隻知他偷盜東西,我家少爺讓綁他回去問話。”   山溝裡的人雖窮但大多淳樸,且最不齒偷盜的小賊,眼下錢驢兒犯了偷盜罪。族人都以他為恥,唾罵他活該。還提議族長不要借錢給他看病,讓他直接病死,省得給族人摸黑。   驢兒他娘大急,連忙從屋裡抱出一個木箱子遞給帶頭的將士。   “這箱子是驢兒昨晚帶回來的,他沒打開,裡麵的東西一樣不少。他一時糊塗做了錯事,現下已經受到懲罰,請大人高抬貴手,饒他一命吧。”   將士見箱子沒打開,知道這差事能交代過去,也不為難老婆子。   收下木箱對他們說,“趕緊給他治病,我先帶箱子回去交差。如果少爺還要找他問話,我們再來。”   一群人帶著箱子浩浩蕩蕩的離開。   路過村口時,還看見一個樣貌奇醜無比的婦人,站在家門口盯著他們手裡的箱子看,一副很想搶奪的模樣。   將士不由揮了揮手裡的長槍,嚇唬那婦人。   醜婦人對他笑了下,退回家去。   將士被那笑容惡心到,加緊步伐離開。   李春生正砍樵回來,看見將士嚇唬自家媳婦,連忙跑回家詢問。   蛤蟆媳婦安慰他。   “沒事,不是找我們的。”   說完,眼神轉向東方。東邊不遠處是錢驢兒的家。   蛤蟆媳婦說,“最近別出門了,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