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跑出城門的時候，通緝令還沒有發到這裡。好家夥，兇手的通緝令沒批，倒是我們的先上榜了。多農的勢力確實不容小覷。 　　我們成功沖出了城門，一幫人看著一匹人馬身上掛著一個精靈一個人類，都投來好奇的目光。別再看了，再看我們就沒地兒跑了。好在蒂多是個一線城市，大家見多識廣，天天都有大量的亂子可以看，人們很快不再觀望。我們向著荒野裡奔去。 　　奔了大半天，感覺大概到了足夠安全的山溝裡，我們(德爾坦)停了下來。人馬老哥累得快把肺喘出來了。山溝裡除了一條小河和山石，什麼都沒有。我們隻帶了武器，還有點兒盤纏。但沒有食物。我的盾和鎧甲都不能繼續用了，空有一柄劍。 　　德爾坦把臉埋進溪水裡一頓狂飲，他精致的胡子和頭發現在都亂糟糟的，從人馬變成了獅子。 　　“紮營吧，我去打點兒吃的。”麗希說完就跳進了旁邊的密林裡。 　　我感覺麗希似乎比待在城裡有活力了一些，可能遊俠進入自然，就會如魚得水。我一直自稱遊俠，隻不過是想貼著麗希，骨子裡，我在原來的世界除了上班就喜歡待在家裡，可以說是個家裡蹲。剛來到異世界時，因為充滿了好奇，非常想全世界轉轉。但是最近在蒂多待了一段時間，我就對穩定的生活越發喜愛。不過海達的死擊碎了我的幻覺，這不是個能安穩生活的世界。 　　我們不能生火，省得冒出煙被人發現。麗希回來，帶了些果子還有三隻野兔。我和麗希不吃生肉，德爾坦把兔子扒拉扒拉皮，內臟一掏，直接生嚼了。我們吃了些漿果，勉強應付了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現在也是毫無頭緒。 　　仨人圍坐在一起，也沒有火。夜幕漸漸降臨，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此時，我聽到林中有樹葉沙沙的聲音，舉起劍來。塔普亞從樹後閃身出來。 　　“塔普亞！”我緊張起來，他後麵不知道有多少人。 　　“隻有我。沒人跟著。”他冷淡地用手往下壓了壓，示意我們放鬆。 　　“有何貴乾？”麗希問道。 　　“能抵擋那種利刃的，隻有龍鱗。而且是正統的巨龍鱗片才行，那種蜥蜴一樣的小龍都沒用。”塔普亞說。 　　“什麼？啥意思啊？”我歪了歪頭，想推測塔普亞的來意。 　　“這條溪流發源地，有隻巨龍。它通曉我們的語言，你可以去試著要一片來。當做你的盾牌。” 　　“啊？這麼簡單嗎？先不提這個，你給我說這些乾嘛？” 　　“很簡單，讓你有機會乾掉拉希姆。我看不慣他。” 　　“嗯？那你所在的位置，更容易做這種事吧。” 　　“不好意思，之前因為我申請了通緝令，已經被注意到了。我現在行事並不如你們方便。另外，我要保持自身不被人抓到把柄，這個職務對我很重要。所以不能做這種危險的事。”塔普亞淡淡地說出了恬不知恥的話。 　　“嘿！你倒是坦率！”我氣笑了。不過內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怎麼用龍鱗把拉希姆給彈飛然後把這廝給切了。 　　“三天後晚上十點，潛入城門外的炮樓工地，在最下層有地道，走到盡頭的木門，敲擊六下。我就會給你們開門。一旦錯過，行動就取消。”塔普亞說完直接轉身離開，樹葉嘩啦了兩聲，就和風聲混在一起。 　　“這小子，應該是我們這一邊的吧。”德爾坦猶豫地說。 　　“互相利用吧。倒也乾脆。”我把劍插進劍鞘，“走，到這條河的源頭去。” 　　我以為小溪很短，沒想到雖細但長。我們走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才走到源頭之地。這個距離到蒂多已經非常遠了。 　　源頭附近是深山之中，水草豐美。但附近的山峰上有積雪，海拔的跨度還挺大的。溪流的源頭是一汪清泉，汩汩地冒著水。這些水的源頭是哪也不好說。泉眼不遠處是一處山崖，山崖下，有一個巨大的洞門。如果沒有搞錯，那這一定是巨龍的巢穴。 　　我們三人互相對視一下。都喝了點兒泉水，壯壯膽子。毅然走進了山洞。洞中有風吹出來，很有節奏的一陣一陣。 　　“是龍的呼吸。”麗希說，她的箭已經蓄勢待發。 　　“我們和龍打，有幾成勝算？”我問。 　　“目前來說，大概是0成。”麗希回答。 　　“能懂我們語言，聊聊唄。”德爾坦還挺樂觀。 　　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打是得不到好東西的。我握緊劍柄，隻能靠劍彈反了，希望這巨龍不要太離譜。 　　沒想到洞內比想象中的亮。有一些比較暗淡的發光石在洞壁上鑲嵌著。像是有誰刻意地把它們鑿了進去。如果這龍智力超群，裝個燈肯定不是難事。 　　慢慢的，我聞到一股腥臭，就像在動物園猛獸區聞到的那種。地上也有了些動物的碎骨頭埋在土裡。可能它會把大塊骨頭叼出去扔掉，但難免會有一些細碎的散落在洞裡。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現在有別的選項嗎？有，就這麼遠離蒂多，遠離這場紛爭。我們去別的地方，忘記仇恨。海達……和我們不過是偶然的相遇，硬賴在我們身邊罷了。 　　但沒有人這麼做。現在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她復仇。別人的心態我不知道，我自己隻是不想在異世界當個慫蛋。 　　人若犯我，加倍奉還。 　　“什麼人——”低沉得仿佛隻用超重低音音響發出來的聲音，從洞穴的深處傳來。毫無疑問，是巨龍的聲響。 　　“您好！我是人類甘當！這是精靈麗希和人馬德爾坦！”我對著深黑之處大聲回答，“我們遇到了一些事，想向您借一片鱗片來打造龍鱗盾！” 　　“哦？借？”低沉的聲音飽含譏諷，“那你能拿什麼還呢？” 　　一陣巨風從洞內刮出來，我險些被撂倒。我聽到翼膜扇動，有什麼巨物迎麵而來。我們借助著發光石的柔光，死死盯著前方。 　　一隻半人高的小龍飛到了我們麵前。是的，半人高，站起身來也是我身高的一半。 　　我們三人一時凝固。細看這小龍的容貌，倒是棱角分明霸氣十足，身上的鱗片是深灰色，像磨砂的金屬一般粒粒分明。一條結實有力的尾巴支持著它站立。 　　“那麼，答案呢——”還是那個雄渾的聲音，從這小龍嘴裡說了出來。 　　“額……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方麵是因為反差太大，另一方麵是如果龍這麼小，一片鱗片指甲蓋大，做盾牌也毫無意義。 　　“嘿，人類，你似乎不是本地人啊。”小龍還是譏諷的語氣，“身上有股外界的氣息。” 　　我打了一個激靈，這家夥好像直接就看出了我穿越者的身份，我覺得自己混了一年多，早已經入鄉隨俗了。 　　“我叫齊格。”小龍說，“你們身上有復仇的怨恨。反正來求龍鱗的人，也就這些理由。出人頭地啦、復仇啦、倒賣啦……人的欲望也就那幾樣，真無聊。” 　　我有些不耐煩，之前心裡演繹了很多遍，巨龍如果直接打過來，我們交手幾番，勝者說了算，我倒是覺得痛快。但現在這龍身高像個大點兒的毛絨玩具，一身細麟，還是個羅裡吧嗦的話癆，感覺多待一分鐘就是浪費時間。 　　“齊格大人，您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嗎？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交換。”麗希恭敬地說。 　　“還是本地人懂道理，外來人，你的表情出賣了你的自大。”齊格走向麗希，昂頭打量一番，“汙血精靈嗎？你身上沒什麼值得我留下的。” 　　“那我！”德爾坦向齊格靠近一步。 　　“離我遠點，滿身牲畜氣味的家夥。”齊格嫌棄地呼扇了一下翼膜。 　　我問：“你看看我呢？” 　　齊格狡黠地嘿嘿笑了：“外來人……你身上還有外界的東西嗎？” 　　我一頭霧水：“如果是說手機的話，那也在蒂多我們租住的房子內，我沒有隨身攜帶。” 　　齊格滿意地點頭：“就是那個，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但那個東西在你們的世界是獨特的嗎？這個世界沒有嗎？” 　　“這裡沒有，那是用來聯絡的電子製品。” 　　“聽聽！你說出了類似神秘咒語的話！”齊格撲騰翼膜飛了起來，跟我麵對麵，“把那個東西給我，我就給你我的鱗片！” 　　一個廢手機換龍鱗，當然是劃算的，但……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小，給不起鱗片啊？”它逼近我的臉，我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愚蠢的人類，你的傲慢就來自於無知啊，哈哈哈哈！” 　　齊格的身上閃出刺眼的光芒，我擋住眼睛。待我再次睜開時，隻看到一匹臥在地上，身軀就有四五米高的巨龍。它如果站起身來再把脖子立直，大概會有四層樓高…… 　　“我去！”德爾坦嚇得大叫一聲。麗希似乎見過，沒有那麼大的反應。 　　“怎麼樣，這符合你的預期了嗎？”齊格的鼻息噴在我身上。我向後退了幾步。 　　我一方麵對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恥，另一方麵興奮異常。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ｎ.com 　　“齊格大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泰山……是你的世界裡很吊的山嗎？” 　　“是的。”我低頭。 　　“嗬嗬嗬，那麼，拿去吧。”它抖了一下，但也像一次地震。之後，我聽到旁邊的地麵傳來一聲類似金屬落地的聲音。一枚龍鱗。 　　我走上前去，把它拿了起來。鱗片不重，大小合適。質感超乎尋常，不似任何金屬材料。 　　這該怎麼裝在盾上呢？我把龍鱗往左手上比劃比劃，想著怎麼搞個握把粘在龍鱗上麵…… 　　突然，這片龍鱗也發出耀眼的白光，然後，我就感覺到左前臂劇痛無比。疼得我跪在地上，把胳膊埋在身體下。左臂像在被鐵水滲透，灼熱滾燙，但沒有任何燒起來的跡象。 　　“甘當！你怎麼了！”麗希和德爾坦跑上前來，看著蜷縮在地上的我。 　　“如果連這種考驗都過不去，那你拿了盾也沒有意義。嗬嗬~~”齊格是怎麼做到聲音雄渾又惹人煩的。 　　我幾乎要疼得暈過去，幻覺中，我反復看到海達半垂在床邊死去的景象，還有拉西姆的奸笑。我憤怒的火焰也包裹了自己，左臂的灼熱倒也不顯得那麼痛苦了。 　　全身的水似乎都變成汗流了出來，待左臂的痛覺漸漸消散，我也終於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胳膊。 　　什麼都沒有變化，還是那條胳膊。 　　“異界人，走吧。搞定了你們的私事，就把你說的‘手機’拿給我。如果食言，我將收回自己的鱗片，也包括你的生命。”巨龍齊格輕輕抖了一下他的巨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