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密。 　　阿利斯泰爾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這個。 　　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被分解至原子形態的魔力，致密到無法感知其存在。 　　高騰的魔力以銀白色細線的模樣呈現了出來。 　　那是好幾條很細，很細的線條。 　　有如閃電。 　　好似血管。 　　環繞在少年的周圍，描繪出一副美麗的紋路綻放於夜幕之上。 　　諾亞深吸一口氣，滿意地舔了舔嘴唇。 　　剛才的那一口自己又吸入了多少魔力呢？ 　　上萬……不，十萬以上嗎？ 　　有趣。 　　【銀月之女，汝之光輝如細絲般纏繞，在寒冷中給予世人溫暖的誓言，讓夜之幕簾低垂，守護這片刻的寧靜。】 　　魔力聚集在宛如白晝的刀刃上，印刻出美麗的紋樣。 　　力量呈現出螺旋形，不斷收束著。 　　簡直像要把世間萬物全部吸入這螺旋似的。 　　下一秒。 　　纏繞著光線的聖潔之刃被向後拉去。 　　一道耀眼的光芒劃過天空，整個王城被銀白吞噬。 　　緊接著是一聲巨響，猶如天崩地陷。 　　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和混亂之中，強大的爆炸能量瞬間釋放，將周圍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房屋，樹木，人類，甚至是細胞，都在瞬間被摧毀，化為烏有。 　　無盡的塵埃和煙霧彌漫在空中，遮天蔽日，仿佛世界末日降臨。 　　在這片廢墟中，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隻有一片寂靜和死亡的氣息。 　　這樣就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嗎？維爾？】 　　【你真的打心底這麼想嗎？】 　　【異樣】 　　【審判日】的餘波仍在席卷著四周。 　　但它在五十——不，八十米處時便停止了推進。 　　有什麼東西阻擋住了它。 　　少年原本已經放鬆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下一秒，銀色的氣浪被一抹緋紅撕裂，宛如戳破的水球般泄了氣。 　　那抹緋紅取代了它，並且還在膨脹，朝著少年奔來。 　　第二發光柱直沖天際，伴隨著強烈的灼燒感。 　　待少年拚盡全力防禦時，少女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沒錯。 　　少年在前前世，從天臺墜落的瞬間，也有著同樣的感覺。 　　赤紅色的刀尖旋轉。 　　割破皮膚，撕裂血管，斬斷椎骨。 　　留下一道完美的切痕，刀身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就這樣， 　　這場戰鬥以維爾·R·弗洛蘭斯的腦袋在空中旋轉兩周半完美謝幕。 　　但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頭被砍掉】與【死亡】兩者的關係在這個世界上並不能化作等號。 　　下一秒維爾的身體便恢復了最初的樣子。 　　然而這一切並不是他做的，畢竟脖頸處被火焰灼燒過的切口無法再生。 　　將我恢復的人正是眼前的少女。 　　【可能會點到為止，也可能會分出勝負】 　　【但絕不會痛下殺手】 　　阿利斯泰爾如炫技般將雙刀旋轉後輕輕收入鞘中，臉上恢復了原本半笑不笑的表情。 　　“要來聊聊嗎？” 　　對方率先提出邀請。 　　說是邀請，實際上自己沒有選擇。 　　我已經輸了 　　“……你想聊什麼？” 　　“交換情報。” 　　“說說你自己就可以。” 　　從少女口中聽不到一絲情緒，就好像在跟忒彌斯交談一樣。 　　雖然那位女神大人已經盡可能的去模仿人類了，但無論外表變得多麼親切，情感這種東西仍無法復刻出來。 　　眼前的少女正是這種感覺。 　　不過交換情報嗎…… 　　“我拒絕。” 　　這個回答似乎在少女的意料之中 　　“是麼？那就聊聊別的吧。” 　　“？” 　　“名字？” 　　“…………” 　　“就算不說，我也可以查出來，所以彼此都不要浪費時間了好嗎？” 　　“維爾——” 　　“那麼維爾，能告訴我這場戰鬥的意義嗎？或者它能給你帶來什麼？” 　　阿利斯泰爾捏住我的臉逐漸湊近，能感受到少女溫熱的鼻息。 　　換來的隻有沉默。 　　“是嗎……我知道了。” 　　阿利斯泰爾似乎有些失望，不會很快又恢復了笑容。 　　似乎這副表情已經成為了少女的生活習慣。 　　“……你到底殺死了哪位神明？”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下一秒自己的臉就遭到重創。 　　“我有讓你問過我問題嗎？維爾先生？” 　　阿利斯泰爾將靴子狠狠踩在我的臉上，笑瞇瞇的眸子中閃過寒冰。 　　“……不過告訴你也無妨。” 　　少女沉默片刻後從掌心緩緩生出一團火焰。 　　“聖火女神——緘默的赫斯提亞，在眾神中也是鮮有人知的存在。” 　　“雖然活的久了點，但不是什麼厲害的神明。” 　　緊接著我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覺得我——” 　　不出意外的又挨了一腳，這次的力道已經達到讓人吐血的程度了。 　　“咳咳……怎麼樣……” 　　“嗯…………” 　　少女收回腳後端起下巴仔細打量了一翻。 　　“雖然臉已經腫成豬頭了，但整體長的還算帥氣，你要跟我求婚嗎？” 　　“不是！我說的是剛剛的戰鬥！”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頑皮地吐了吐舌頭。 　　絕對是裝的。 　　而且一點也不可愛。 　　“明知故問一點也沒意思哦，維爾先生。” 　　“你很弱。” 　　“隻是這種程度的話什麼都做不到呢。” 　　“難道在你眼中隻要去欺負欺負那些弱者就是代理人的工作嗎？” 　　沒有留下一絲情麵，那雙眼睛如同兩把利劍直直戳入我的心中。 　　毫無保留地窺探著全身赤裸的自己。 　　討厭的感覺。 　　“雖然你的神明有意隱藏了麵板，但我多少還是可以看到一部分。” 　　“你不止一次死亡了吧？” 　　少女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縫，金黃的眸子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我沒敢直視她的眼睛，將目光移開了。 　　“按理來說年齡應該也不小了，思想上還是那麼幼稚，看來你的前幾次重生完全沒有意義啊。” 　　“說是理性，實際上隻是單純的無法做到與他人共情吧。” 　　“矛盾。” 　　“虛偽。” 　　“從某種方麵來說咱們兩個還蠻相似的——” 　　自己再也忍不住，徹底爆發了。 　　“別把咱們兩個相提並論！哪裡像了？！” 　　“你這個屠殺整座城市還能笑得出來的惡魔和我哪裡像了？！” 　　這是我頭一次感到憤怒。 　　“噗……” 　　噗？ 　　下一秒少女捧腹大笑，將以往的矜持與高貴全部拋之腦後。 　　“哈哈哈哈！半天你就憋出來句這個？” 　　“那麼我想問一下維爾先生。” 　　“既然我們兩個不一樣，現在為什麼會相遇呢？” 　　………… 　　見我沉默後，少女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換句話說，當初你為什麼沒有用傳送陣離開呢？為什麼要一臉興奮地與我戰鬥呢？” 　　“你的話應該還有需要守護的東西吧？” 　　“比如家人什麼的。” 　　“？！” 　　“你個混蛋——” 　　我剛想掏出劍下一秒右臂便飛了出去。找書苑 wwｗ.zhaosｈｕyｕａn.com 　　少女的眼神婉若冰霜，對著我垂眸而望。 　　“維爾，維爾·R·弗洛蘭斯，弗洛蘭斯家的長子，母親羅伊絲，父親亞瑟，有兩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妹妹——” 　　“你自己也十分清楚我們打到這裡意味著什麼吧，你的家鄉早就被毀掉了哦？” 　　“上層的那幫老頭子對我下的可是死命令【絕不放過一個活口】，維爾的家人——你真的在乎過他們嗎？” 　　少女的臉幾乎貼到了我的鼻尖，毛骨悚然地笑著。 　　………… 　　“當然你不在乎，我不提出來你都忘了這件事吧？” 　　沒有 　　“病態的殘次品，對他人的冷漠程度簡直不能稱之為人類。” 　　“你剛剛的憤怒又是怎麼回事呢？啊~原來隻是一塊是想隱藏住自己偽善一麵的遮羞布啊。” 　　不是 　　“明明心裡真正能感受到的隻有戰鬥時的喜悅，那為什麼不能坦率點，去遵從自己的本心呢？” 　　“變得跟我一樣。” 　　阿利斯泰爾依舊保持著笑容，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 　　此時一名士兵匆匆趕來，望著四周狼藉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寒戰。 　　“阿利斯泰爾上校！埃爾洛特那邊——” 　　“這就過去。” 　　少女優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身離開了。 　　我兩眼失神地躺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 　　雙唇機械地動了動。 　　“【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