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大藏經》隻有零星記載,梅半法正在靜思。突然喧喧漸近,有人苦情歌唱:方圓幾裡孤獨......歌聲忽然歸於沉寂,腳步到了門外便停下,梅半法心自不安,佇立側耳似有所察。 他問:“誰?”沒人回答,窗戶傳來沉悶的敲擊聲,一下一下,仿若扣在心弦。突然,有什麼從窗縫鉆進,陣陣陰氣從空刮起,這風來得不善,冷冷颼颼真個利害。它說:“我回來了!” 死一般的沉寂,梅半法感到非常冷,他站在那兒東張西望,空氣正在顫抖,可怪,周圍並無形影。梅半法吶吶說道:“這聲音......是在哪兒?”似蛆附骨,它在耳旁低語如蠅:“不遠,都說是這裡!” 梅半法如觸電般震住了,幽光反射在青白墻磚上,冷風從四麵鉆進衣服,要死,睜著眼卻不看見。梅半法情急生智,他氣斂神聚,全身忉力都遊至眉心輪,兩顆眼珠聚向鼻梁,鬥雞眼橫向左右一分。 嘿的一聲,梅半法全身癱軟險些暈去,隻見有個白色虛影起在半空、淩空木立。它說:“謝天謝地,你終於看到了,”倏忽,虛影化作一道白光,颼地來到近前,梅半法嚇得急退。 聽說這一類魂體延續了萬劫老妖的香燈血脈,輩份高得嚇人,我還能見到明晨的日出嗎?耳際如有雷鳴,梅半法問道:“不得了,你是誰?”立於半空的妮可顯出原形,梨花帶雨,海棠沾露。 她的悲苦,也許隻有尼姬傾聽。女人眼中露出極度的憂傷:“我是【追夢時代】的主播-妮可,每天......每天一局一局連麥PK,日子倒也安穩。”窗簾沙沙作響,妮可這時的聲調、眼神、眼淚讓人心疼。 梅半法心中稍定:“然後呢?” 她長長嘆了口氣:“我是個性情剛烈的人,有一天,在生死對局中我輸給一個戲精(甄潔)。我知道自己永遠到不了她那高度,每日食不甘味、寢不安枕,不久之後就病死了,可我仍然......仍然想成為顏值榜的NO.1。” 梅半法關上窗戶,房間的風漸漸平息。雖然13街總是與外界格格不入,妮可獻身於偉大的直播事業,最終落得人死燈滅,這件轟動的大事誰人不知。炷香熏煙裊裊,香爐的漆都快剝落完了。 一切都在變化,妮可似乎經歷了什麼…… 梅半法小心試探:“難道你不甘枉死,留在人間伺機索命?”搖了搖腦袋,妮可說:“我變得憂鬱了,因為不能繼續直播,這實在是人生最殘酷的災難。”這番說辭堪稱滑稽,但是,麵對他人的不幸,梅半法卻笑不出來:“你就那麼喜歡直播?” “是啊。” “想霸榜顏值區?” “是啊。” 香燼灰落,真是服了U,梅半法拊掌大笑、仰麵大笑......可是,為何他卻在流淚,為何他感到蕭索,為何他心裡涼嗖嗖的?原來,看到她伶仃木立,梅半法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妮可的悲傷滲入了他的第六識-意念,抽象而又深刻,弦調苦且寒。手撚念珠,梅半法沉著臉說:“自己玩去,沒事不要煩我。”這人古怪,估計是因為他與異性接觸太少。 其實,平日梅半法待人體貼,人盡知之,說完他起身欲出。妮可臉都氣白了,怒目相視,她提高嗓子:“站住!太象小學生了,完全不會哄騙可愛的女性,修煉即戰爭,難道你想成為敗兵?” 念珠已撥完一圈,及至塔飾,梅半法問道:“此話怎講?”雖然當下是科技時代,人也身處現代都市,但妮可講述了一樁前所未聞的離奇怪事,那天她被吸入漩渦的最深處。 那裡渾沌一片,如果說還活著,也跟死了差不多。一圈圈細細的烏檀色量子從某個維度隧穿而出,慢慢堆積上湧、越來越高。麵對毫無希望、無法抵禦的災難,妮可蜷縮在漩渦中心。 正所謂人非物換、萬境歸空,到頭來終是一夢,哎!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了。 到了這種絕望的地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還有什麼辦法嗎?有的,她還可以祈禱!妮可跪下雙手合十:“我有罪!銘心的悲傷難以抹去,浮躁的靈魂無法安息。上蒼啊,如果你能看見我的不幸,請允許我在祈望的深處安息吧!” 正當她嗟悼之際,隻聽“喀喀”一通聲響,有根斑駁不堪的古怪石柱升起,其頂端是渾圓的石球。不及細想,妮可閉目蹲身縱身跳上,柱子越升越高,周圍青芒如蛇伸縮、吞吐不定,騰騰黑氣蕩來蕩去。 待下了石柱,妮可南出三裡,涉水過溪。又二裡,峽穀兩壁峭立,危峰亂疊,遠見群峰山綴圓石,疑是頭陀。又五裡,妮可見其真麵目,袈衣禿頂,三世諸佛正在開善口演大法。 但見那天龍同繞花雨繽紛,丹鳳淩空彩羽盤旋,五蘊禪心、三乘真性照徹萬裡,妮可聞聽合掌皈依。自此二裡,沿著山腰層級而上,瀑布從崖頂飄落,後來她行至山頂,眼前豁然開朗。 妮可定了神仔細看,但見朱欄白石、綠樹清溪,珠簾繡幕、畫棟雕簷。遠處有七十二重寶殿,三十三座天宮,她抬頭看門樓匾上,寫著「輪回天道」四個金字......說到這裡,妮可本想一字都不省略。 平鋪直敘、哇哇聒噪、冗長囉嗦,看來她難有一支生花妙筆。 梅半法實在很不耐煩:“所以......你堅強地活下來了,趕緊的說重點!”妮可比比劃劃絮叨半天,說那根石柱名曰“阿卡西”,她從那裡得到了一些神秘信息。另外,她生前死後的輪回本源-阿賴耶識附在《大藏經》上。 “妖”字已被她的本識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