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半月,老道一直霸占著楚家的房子,逼得楚豐年不得不搬到劉家居住。 辰時初刻,午時中刻,戌時末刻,一日三餐,必須分毫不差,過了時辰老道就會在楚家房子上留下一個洞,不及時釘補洞內還會鉆出黑紫色火蛇,不一定落到了田間山崗還是民房上,就會燃出一大片山火,發出的巨大聲響更是會讓全村人都不得不側目望去。 嚇得唐老官兒每次過來送鴨蛋看孫子都要換一條道,離那房子遠遠的。 搞得劉家作息和吃飯時差都隨著那老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就是怕誤了時辰,別再哪天一個不高興把整個桃源村給點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在他強大的神識下,桃源村的一切仿佛在他麵前都不是什麼秘密,幾人鍛體,幾人修仙,誰有幾個靈竅,包括那靈田和赤火蛇,都被他窺探一空。 致使這半個月來,所有人都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特別是不能明目張膽的修煉,可把劉光燃幾人給憋壞了。 小黑瓶中的榆老感覺到這種反常的氛圍,也從黑暗中睜開了眼眸,可是他剛剛放了一點點神識,就嚇得急忙縮了回去,還好那老道正在鼓搗那口從儲物袋中搬出的青銅藥鼎,隻片息瞬間,還以為隻是劉光燃放出神識在偷窺而已,並沒有放在心上。 倒是這無意的舉動,讓老道將目光瞄準了那半畝靈田和一棚赤火蛇身上。 接下來的幾天內,更是把靜心草和水靈芝霍霍了個遍,那赤火蛇好不容易滋養到了二十條,被他兩天的功夫手起刀落就弄死了三分之二,隻剩下幾隻茍延殘喘躲在灰棚的石縫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這可是把葛長生給心疼壞了。 葛小露知道自家大哥在這快一年的相處中,早就把赤火蛇當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茶不思飯不想,整天愁眉苦臉,著實有些著急。 心中有氣撒不出來,葛小露便趁著送飯的時機,在那咕嚕嚕的藥鼎上狠踢了一腳,剛好被睡醒的老道撞見了。 見那小丫頭撒完氣就要走,老道當即瞇著雙眼,坐起了身子。 “哪兒去?你可知道這銅鼎可比你的性命還要金貴?” 聞著滿屋子臭烘烘的濃藥味兒,葛小露輕咬著貝齒,轉過了身子,直視著老道。 “好啊,有本事你弄死我。” 老道微微一愣,他行走世間幾百年,見過的凡人修仙者無數,打他步入練氣巔峰之後,就再沒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上百年沒被人當麵頂撞過了,不由令他倍顯好奇,情不自禁多打量了麵前這小丫頭兩眼。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你知不知道老夫吹口氣就能把你的脖子給扭斷。” 老道刻意加重了言語中的狠勁兒,若是平常時候,凡人察覺到他這話中的威懾,都會慌不擇已地跪地叩拜請求饒命。 誰知葛小露那略顯凸俏的胸脯更挺了。 “我知道,光燃師兄跟我說了,您的境界已經到了練氣期登峰造極的程度,可是請恕小輩無知,難道像您一樣高深莫測的前輩,都是喜歡做一些強人所難的事情嗎,那靈田和飼靈獸我們都細心滋養了一整年,您隻一伸手一撒手便丟入了這銅鼎之中,我們許多的心血就要跟著化為烏有。” “放肆!” 老道驟然一喝,閃身單掌成爪扣住了小丫頭的咽喉,輕輕一抬手,便將她整個人提到了半空。 長滿老繭的尖銳灰甲很輕易的就在葛小露細白的脖頸兩側留下了三道血印,她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被老鷹抓起待宰的兔子,毫無反抗之力。 葛小露終於清晰的感受到了瀕死的威脅,她知道這回這老頭兒是真的生氣了。 雖然她起先早已有所預料,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沒能克製住心中最後的堅守,一通言語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倒了出來。 痛苦的窒息感讓她眼前從彩色迅速變成灰色,而後幾近要被黑色掩埋。 還好,在她暈厥前的一剎那,老道鬆開了手。 這麼多年的孤獨生活,讓老道對這世間的很多東西都麻木了,唯獨那藥鼎和幾個藥方會時不時激起他的興致,算起來,已經好久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這般生氣了,若不是因為麵前這丫頭,他幾乎都忘記了,他竟然也會憤怒,也有情感。 “丫頭,你叫什麼?” 葛小露得到空氣的一剎那激烈咳嗽了起來,最後又乾嘔了兩下,才漲紅了臉,回答了一聲。 “葛家小女,葛小露。” 葛小露不明白,剛才這老道明明可以殺了她,為何要突然放了她,完全下意識的回答,卻引出了一句令她無比驚訝的話。 “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葛小露有些愣愣地望著麵前容顏緩和了許多的老道,被他弄得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剛才還想殺她,如今卻又想讓自己拜他為師,著實不知道他鬧得是哪一出。 不過在這一刻,葛小露腦中竟然前所未有的仔細思量起一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想到了劉光燃、趙書泉,還有劉家,楚家,高家,而後想到了他們葛家因為瘟疫一路顛簸,母親客死他鄉,她與父親和大哥死裡逃生,好不容易得到了桃源村救治後,父親對她說過的那句話。 最後,她毅然決然地回答道:“不願意!” ———————— 蔥鬱的南邊樹林之內,清池牙邊上,一灣泉水散發著冰藍色的淡芒,重新將那乾裂的湖口所填滿。 楚豐年與劉二牛,相視一眼,看出了端倪。 這清池峰下的泉眼都乾枯了上百年,怎麼突然就被灌滿了,而且看這泉水靈動的模樣,像是蘊含了靈機。 “二牛,你在這裡等著,我下去看看。” 楚豐年脫下了上衣,就要跳入湖中。 “年伯,還是我去吧。” 楚豐年看到二牛擔切的樣子,笑了下,忽然想到了他小的時候與大牛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樣子,如今一轉眼長大長高了太多,更是成了劉家的家主了。 這個桃源村沒有他楚豐年可以,但是沒了劉家的主心骨,卻是不行。 楚豐年將趙書泉那柄大刀遞給了二牛,拍了下他的肩膀堅定道。 “你忘了從前下河,每次是誰最先沉到河底,又是誰去撈的你。” 見劉二牛立馬尷尬地撓起了後腦勺,楚豐年沒再過多猶豫,回過頭一猛子紮進了湖口深出。 半晌,濃霧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整片林子套在了其中。 見楚豐年還沒上來,劉二牛預感事情不太妙,頃著身子朝湖底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