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已過，白晝漸長，卯時未盡天已漸清。 　　墨河旁新建的赤水村已然開始喧鬧起來。小村不大，占地不過百餘畝，靠河處距河不過二三十來丈。房屋不過數十，也無老宅大院，皆由青石黃土壘砌而成。村口一條大路順著河道直直通向十餘裡外的邊關重鎮武關鎮。 　　村頭一小院門前已有青衣少年敲門，小院院墻不高不過八九尺而已，隻夠遮蔽墻外視線，使人看不到院內事物。然院墻很厚，超過兩尺的厚度顯得十分結實，皆由山上青石混三合土砌壓而成，別說尋常風雨就是一般的成年壯漢也難以撼動分毫。而院門跟矮厚的院墻相比顯得十分突兀，足有一丈五寬，超過一丈高，兩側的門柱粗的一人都抱不住，不似尋常農家小院的宅門。 　　院外的少年敲門三兩聲不等院內回應便開口喊道：“長安長安我進來了” 　　說完便推門進院。 　　院內一著灰色短裝的少年正閉眼推著手裡的石磨在碾著泡好的黃豆，一手扶著磨把穩穩地推碾，一手拿著葫蘆瓢往磨眼裡傾倒泡著水的黃豆，磨下的木桶裡已經裝了小半桶磨好的豆汁。 　　推磨少年手裡的動作絲毫不因有人推門而入就亂了節奏，依舊閉眼推著手中的石磨，好似對青衣少年直接推門而入的行為一點都不意外。 　　推門進小院的青衣少年對眼前這一幕也是習以為常，看著一起長大的表兄弟還在忙碌，直接過去拿起石磨旁邊清水桶裡的葫蘆瓢，往裝著磨好豆汁的桶裡裝滿一瓢豆汁就往嘴裡灌。 　　滿滿一瓢豆汁喝光之後，肚子已經微微鼓起了，本來略顯飄逸的身形也多了些俗氣。青衣少年身高近七尺，兩肩略窄，身姿修長，一張略顯稚嫩的臉上寫滿風一樣的靈動。跟他一比，旁邊的推磨少年稍顯壯碩，一般的身高，推磨少年看上去如布滿菱角的石墩一樣，臉上也是線條分明。 　　“長安，你磨的豆汁就是比別家的好吃啊！”剛喝完滿滿一瓢豆汁的青衣少年對還在推磨的少年感慨道 　　剛剛說完，旁邊推磨的少年睜開了一直閉著的眼睛，眼睛有種看破一切的明亮，本就線條分明的臉搭上這雙眼睛顯得格外精神。 　　推磨的少年鬆開手裡的磨把沒好氣的回了青衣少年一句： 　　“長風，你來磨一桶峭山豆汁試試，肯定也比別家的好吃” 　　說完拿著手上剛剛裝著黃豆的瓢打水洗磨 　　青衣長風聽了長安的話直搖頭說： 　　“你這活我做不了，這一桶豆汁得磨一個時辰，我來我都得睡著了” 　　說完看長安沒有回話的意思長風轉口有點擔憂的說道： 　　“長安，武堂今天要考核了啊，你說我們會有人去學宮不？” 　　正在洗磨的長安聽到這手裡的動作一頓，心裡浮現一個單薄而又努力的身影，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回道： 　　“應該可以過武考吧？雖然紅菱體質不是很好，離考核要求還差一點，這一個月勤練應該可以把差距補上來了” 　　聽到長安的話長風明顯也放下來些擔憂。長安跟長風說的武堂考核即是他們自十歲開始學習的地方，雖然名為武堂，但並不隻有武學的地方，武堂裡也教學文習字。 　　西秦每個幼兒在年滿十歲的便需去武堂學習，從學文習字到強身健體，每個人都必須修習，修習五年之後參與考核。這次考核很大程度決定了之後的命運，考核失敗歸為遮民，文考合格則轉入學宮，武考合格武堂精修武道。 　　之所以如此盡是因為西秦並不安穩，西南兩麵常有妖族入境掠人奪牲，北地還有蠻荒獸族時常犯境劫掠，內有散妖精怪悄無聲息吞食人畜，每年都有數十上百萬人畜喪於妖怪獸族口中。從西秦建國之後，便推行開民智強民身之策，方在群妖環視之下拓土開疆，為人族爭下這一塊犧身地。 　　而長安口中的紅菱則是長風的族妹，自小便是長安長風的小尾巴，跟著兩人一起學文習武，惹禍分贓，隻是先天不足，武道進展不盡如人意。如若不能通過武考便隻能文考學宮，在這個危險的世界，唯有武力歸於自身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學宮出來之後隻能受庇於人，隱於幕後。 　　長安即將洗好石磨之時，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出現在敞開的院門之外，同時隨人出現的還有一句：“長安哥，我來了” 　　長安招手輕聲道： 　　“進來吧紅菱” 　　說完等紅菱走到附近提著裝有豆汁的木桶轉身向屋內走去。 　　進屋後長風紅菱兩人直接在屋內的桌旁坐下，長安則放下豆汁走進後屋廚房，拿出鍋裡溫著的濃鬱肉粥、幾條兩指寬四五寸長的肉乾和兩個空碗來。把肉乾遞給長風和紅菱，兩人也不跟長安客氣各自接過，隻是長風看著接到的肉乾，摸著鼓起的肚子臉色就苦了起來： 　　“我忘留肚子了” 　　說完把手裡的肉乾不舍地放到紅菱麵前 　　長安也不搭理他，盛了兩碗豆汁給自己和紅菱擺上，一口肉粥一口豆汁的吃起來，紅菱則是在一旁憋著笑，小口嚼著肉乾，不時抿一口豆汁，剩下長風在一旁看著兩人吃的香甜。 　　長風全名趙長風，長安姓李，全名李長安，倆人是表兄弟，母親趙盈是趙長風的小姑。手裡的肉乾是李長安他爹李守墨殺大妖去除妖氣後以多種藥材炮製而成，除了有點難嚼肉乾可壯骨強筋補氣血，味道也是奇香，紅菱能以先天不足之軀練到接近考核要求這些肉乾功不可沒。 　　李長安父母每日早早外出不知行跡，三人也不知他們去了何處。待趙紅菱喝完碗裡最後一口豆汁，李長安已把碗裡的肉粥連帶桶裡剩下的豆汁全部裝進肚裡。看趙紅菱手上還剩不少的肉乾，李長安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紅菱，過年這麼久你牙口還是沒長進。氣血跟筋骨能過武考嗎？” 　　趙紅菱聽了十分委屈，還是輕聲回道： 　　“我這個月都沒停歇，每天都有練筋骨氣力，武考肯定能過了。這肉乾是不是又變硬了啊” 　　李長安聽了鬆開了眉頭： 　　“那就好，肉乾還是一樣吧肯定是你沒練到牙口上來” 　　說完從長風放在桌上的肉乾裡拿起一條塞進嘴裡，幾下嚼磨就碾碎咽下去。 　　看得紅菱眼睛發直，一條肉乾自己嚼了半天還沒嚼完，長安一口就吃下去了，以前雖然長安吃的也快一些但也沒這麼誇張啊。一旁還在摸著肚子的長風也拿起一塊肉乾咬了起來，一大口咬下去硬是沒咬斷，又咬了兩口才咬下一截來。 　　“這肉乾肯定又升級了”趙長風語氣裡充滿肯定。 　　長安也不反駁，找書苑 wｗw．zhａosｈuyuａn.cｏm 隻是臉上多了些輕鬆。心裡想著看來是自己牙口又變好了，這幾百斤的大蟲肉炮製出來不到十斤的肉乾，紅菱嚼得慢也是正常，連長風也難嚼了。長安不再多說什麼，長安起身疊起桌上幾個碗帶上木桶一起收進後廚。示意紅菱把桌上的肉乾都帶上，三人結伴出門去，鎖上院門，三人沿村口的大道往鎮上行去。 　　大道的前方就是武關鎮，武關鎮北麵有一條官道直通西秦腹地，像赤水村一樣的小村布武關鎮北麵還有數個，它們就像是一個個被人放出去的風箏一樣被武關鎮用村道拽在手裡。這時的每條村道上都有一群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少年少女在努力前行，就像一群群螞蟻沿著風箏線奮力攀爬。武關鎮的南方跟北麵畫風完全相反，一條五十餘裡的直道遠遠連著一個偌大的軍營，軍營與武關鎮之間荒無人煙，直道旁的高矮山丘幾乎寸草不生，連隻兔子都藏不住，軍營再向南就是延綿無盡的高山深林。 　　趙長風領頭，長安居中，紅菱走在末尾。三人不似普通人趕路，三人速度極快，如急行軍一般，趙長風手長腳長步履輕盈在前破風，長安身壯體寬居中為走在末尾的紅菱擋風，居於末尾的紅菱勉力跟上，看得出來要不是為了照顧紅菱體弱，長安長風行速還會更快。走了片刻前麵就出現三兩成群同樣向武關鎮而去的少年少女，比三人更顯年少，同樣是去武堂修習的少年。過了今天的考核之後三人這一屆就會脫離而去，往後要麼在武堂或學宮長住修習，要麼就得另謀生路了。 　　三人疾走了小半個時辰，剛到辰時就來到了武關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