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們還要走多久?” 問話的這個隻有十二歲的小男孩兒已經離家一個月了,家鄉發了大水,一家三口便遠赴百裡之外的福州投靠男孩兒的舅舅。 男子一直愁容滿麵,在聽到男孩兒的話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快了,再有兩天就到了。” 一旁的婦人摸了摸男孩兒的頭,笑道:“小喜乖,等進了城以後,給你買糖葫蘆吃。” 看得出這名婦人本也頗具姿色,隻是連日的長途跋涉讓其染上了幾分憔悴之色。 男孩兒聞言興奮道:“好呀!還有肉燕,魚丸,鹹時,上次就在舅舅家待了一天,好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吃過。” 夫妻倆互望一眼,麵上不期然露出了苦笑。 既然是去投奔親戚,夫妻倆為何又會苦笑呢? 原因可想而知,富人家自然不會歡迎窮親戚,男孩兒上一次去他的舅舅家已然是三年前了,正應了那句老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煩惱,隻聽到有好吃的好玩的,心裡自然就高興了。 其實他們一家人日子過的本就不富裕,這一個月來的奔波,早已將身上的盤纏消耗殆盡,大路來去費時,一家人為了省時省錢隻能挑小道趕路。 不過好在他們已進入福州地界,苦日子可算到頭了? 未必,可能還隻是開始。 進城之後才會迎來最大的問題,這孩子的舅舅會收留他們一家人嗎? 恐怕大概率是不會了。 但有些事就是明知道結果是怎樣,但你還是想要試一試,男孩兒的父親現在就是這個心情了。 一家人正走在一條羊腸小道上,忽聞路旁樹叢響動,猛地跳出四名大漢,兩前兩後,將這一家子圍在中間。 男人還是有擔當的,將妻兒護在身後,壯著膽子問道:“四位好漢為何攔住我們去路?” 其中一個麵上有疤的漢子咧嘴一笑,“大王我最近手頭有點緊,想借你點錢花花。” 這些人當然不是什麼好漢,而是附近落草的村民,這些人平日裡遊手好閑,偏又沾上吃喝嫖賭,家裡的錢財揮霍空了,就扮作土匪專門打劫那種勢單力孤的外地人。 那個疤麵漢子臉上的疤就是跟債主鬥毆的時候,被人用刀劃的,傷疤還沒完全愈合,顯然這極有可能是債主給他下的最後通牒了。 男孩兒的父親聲音已經發顫,“大王,我們都是窮人,從外地逃難來的,實在沒錢孝敬您啊。” “啐!”另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大聲道:“廢話!聽你的口音該是涼州人吧,沒錢你們還能跑這麼遠的路來福州?識相的把錢交出來,大爺們隻謀財不害命。”他說著這話,眼珠子卻不斷地在男孩兒母親的身上掃來掃去。 婦人感受到其貪婪的目光,心裡一慌,下意識將孩子摟在懷裡。 小喜年紀雖小,但也知道這幾個不是好人,朝婦人問道:“娘,他們會把我們怎麼樣?” 婦人比孩子更怕,但還是安慰道:“別怕,有你爹在,沒事的。” 最後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湊到疤麵漢子的身旁,低聲道:“大哥,我看他們八成是假裝的,我聽說有些富人喜歡出門的時候讓下人走在前麵替自己打點,自己扮成窮人走在後麵,我看他們定然是這樣。” 男孩兒的父親注意到那個說話的漢子的左手缺了一根食指,像是用刀砍的。 他猜的也不錯,那人的食指是在賭場出老千被抓住以後,被賭場的老板剁掉的。 疤麵漢子聽了濃眉漢子的話甚覺有理,“別廢話,把包袱打開放在地上,讓大爺們看看!” 男孩兒的父親將包袱放在地上打開,裡麵裝的僅是幾件粗布衣服,十來個銅板,還有半張沒吃完的大餅。 四個漢子臉上一青,知道今天逮到了一家窮鬼,心裡都不大舒服。 那個獐頭鼠目的漢子猶不罷休,又指著婦人厲聲道:“你聽不懂人話啊?把包袱打開來看看!” 其餘三個同夥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難不成他們家是女人管錢? “這,這裡麵都是我的一些貼身衣物,沒有錢財。” “廢什麼話,叫你打開就打開,還是你要哥幾個親自動手?” 婦人看了看丈夫,丈夫低下目光,不敢和她對視。 婦人麵如死灰,把包袱在地上慢慢打開,裡麵果然是幾件女人的貼身衣物,不過還有一隻玉鐲。 這隻玉鐲成色很一般,但也是男人攢了大半年的錢買下來的,算是兩人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