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邀蓮出了百花園,匆匆忙忙往縣衙跑。 他隻當街上的人馬是父親派出來找他的,一路循聲躲著,不打照麵,免得被抓現行。幸而從縣衙到百花園本就沒幾步路,這些年來他已經走過幾百遍。這時縣城裡已經鬧得人仰馬翻了,但他專挑一些小巷暗路走,路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步邀蓮並沒有朝著縣衙大門去,反而直奔後宅墻外一處狗洞,趴在地上鉆了進去。 剛一探出頭,他便感覺到府內有些詭異。以往不論風再大,茅廁的燈籠有人守著,總是亮的,今兒個竟是一片黑燈瞎火的,不見一點光亮。 “難不成全府上下全去街上找我了,一個都沒留下?”步邀蓮大驚失色,心說這次簍子捅大了,不如趕緊悄悄溜回房間睡覺,等明天就說自己早就回來了,來個死不認賬。 他摸著黑正往自己住的南廂房走,隱約看到中堂外麵閃爍著火把的光亮。 “奇怪,放著好好的燈籠不用,誰在中堂點火把,人還挺多。” 正納悶時,隻聽見中堂裡麵傳來洪亮的聲音:“回範大人,已在城南十裡抓獲遷西知縣步執道全家連同仆役九十八口,加上縣衙後宅抓獲的看家仆役十四口,共一百十二口,唯獨其子步邀蓮不在其中,還請範大人發落。” 步邀蓮聽聞此言大驚失色,心說是我全府上下也就這麼多人,莫不是被人給一鍋兒端了?是哪來的賊人這麼大膽子,竟敢劫持朝廷命官,附近似乎沒有這麼大一夥山賊,莫非是梅一劍找他門派的人來尋仇了? 他心中納悶,不免又走近了一些,就聽到中堂裡麵又傳來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聲音,仔細一分辨,竟是傍晚吟詩被他打了的那個書生。 原來竟是他,沒想到這斯斯文文的假秀才竟是個賊頭兒!步邀蓮正驚詫間,又聽裡麵這賊頭兒吩咐道: “把步家上下所有人的眼框給我打黑,再把門牙全都敲掉!那步邀蓮是個好色之徒,此刻多半還在百花園,派去的人還沒回來嗎?” “應該就快回來了,範大人不如在此稍候片刻。”起先的洪亮聲音又響起,轉而向眾兵士吩咐道:“再把內宅搜一遍,不要留下漏網之魚!” “喳!”手下一眾兵士領命,四散而出。 步邀蓮初聞噩耗,一時還在恍惚不定,全然沒發現賊人們已經四下散開,搜索內宅。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卻發現已有幾名賊人離他不遠了,急忙往內宅深處躲去。 他想著尋路回那個狗洞再鉆出去,無奈已經到處都是四下搜羅的賊人,途經視野寬闊之處,必然會被發現,隻得越躲越深,最後被逼進了後堂的一個死角裡。 眼見賊人就要來到眼前,自己無處可退,步邀蓮心慌意亂,猛然看到後堂墻角矗立著一件巨大的花瓶,高過兩米,寬若壯漢,當下把心一橫,兩腿一蹬,頭朝下就紮了進去。 這花瓶雖說寬若壯漢,但瓶頸處卻細一些,恰好把他的肩膀卡在當中,進退不得。 聽得外麵腳步聲越來越近,步邀蓮心急如焚,想要先出來再尋其他隱藏之處,卻撲棱了半天不得而出。情急之下,他靈機一動,想起今晚剛學的棄智大法,當即行氣運功,肩胯一縮,鉆進瓶中。 剛一入瓶,便聽到許多賊人進門的腳步聲,而後又聽到打砸聲、翻箱倒櫃聲,夾雜著一些操著完全聽不懂口音的說話、叫罵聲。 步邀蓮就這樣頭朝下躲在花瓶裡瑟瑟發抖,卻一動也不敢動。幸而花瓶放得蔭蔽,又與整個廳堂的布置渾然一體,故而沒有被人察覺。 沒過多久,腳步聲漸漸遠去,堂內又安靜了下來。又這樣等了一會兒後,步邀蓮一直頭朝下倒栽蔥杵在瓶裡,實在覺得頭昏腦漲得難受,幾乎要嘔吐出來,便又行氣催動棄智大法,想要原路鉆出去。哪知這次神功卻是不靈了,幾次催動卻都沒有一點變化,讓他一時摸不著頭腦。 原來,這棄智大法修煉起來並非易事,本應從小練起,待到長大成人方能修煉有成,身體變化,隨心所欲。步邀蓮比肖百煉年長,身體骨骼皆已定型,修煉神功本就難有成就,加之又隻是堪堪聽了第一重的秘籍心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尚未下功夫修煉,豈有立刻練成的道理。 隻是當時情況危機,步邀蓮運功之時恰逢身體自行激發了潛能,僥幸成功了一次而已。此時沒有危機逼迫,讓他運功施為,卻是再也使不出來了。 步邀蓮一時難以發功脫身,又沒有別的法子可使,便隻好按晚上肖百煉所述,不斷修煉嘗試突破。冷不丁一個物件從瓶口飛了進來,不偏不倚正打在他關元穴上。 步邀蓮頓覺一股真氣自小腹源源不斷地流出,散向四肢百骸,隨即血脈湧動,渾身上下都覺得暖洋洋的。他用餘光掃了一眼,打在自己身上的竟然是一塊玉佩,樣子有些熟悉,似乎是自己府上的物件兒。 還沒待他反應,叮鈴桄榔又是一堆金銀玉件扔了進來,紛紛打在他身上,其中一些打在穴位上的,讓他頓時覺得疼痛中湧出一股氣力來,感覺頗為怪異。 他想要喊外麵的人停手不要再扔了,但一來怕被賊人發現自己藏在花瓶裡,二來他一口氣還在身體裡流轉,一時竟張不開嘴,索性忍著疼痛悶頭繼續修煉,身上哪處被打到就練哪處,竟不再疼痛,果然頗有些效果。 過了一小會兒,瓶口不再有東西扔進來了,步邀蓮自覺練功有成,想要試試能不能再鉆出去,就在他全身用力之時,卻不料花瓶整個被人拎起。那拎的人又不料花瓶如此沉重,一個沒抓住,將花瓶墩在地上,將步邀蓮頭頂百會穴重重磕了一下。步邀蓮隻感到剛剛散入全身的真氣又一股腦兒地向頭頂百會穴匯入,一時間頭腦中響若洪鐘,震得他七葷八素,不一會兒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