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派地處湖廣北部武當山,是武林之中的名門大派,今時今日雖已逐漸衰落,但名頭仍在那裡擺著,與少林派並稱武林中的泰山北鬥。 葉茂梓一聽此人居然是武當門下,當下心中又敬重了幾分,拱手道:“幸會幸會,久聞貴派大名,今日得見名不虛傳。在下葉茂梓,這位兄弟喚作步邀蓮。我二人結伴江湖,並無門派。” 兩人說話之間,隻聽城墻上的將官向下喊道:“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城墻,否則格殺勿論!” 城下人群皆在等待入城,一聽到喊話聲立即炸開了鍋,有人咒罵,有人抱怨,有人訴苦,卻無人敢上前一步。 羅伯英嘆了口氣道:“小道原本打算進京探訪道友,請教道法,卻沒想到京師居然城門緊閉不得進入,不知是何緣故。” 葉茂梓當即將後金兵破喜峰口(葉茂梓隻知道後金破喜峰口占遷西,實際上後金兵分多路攻破洪山口、龍井關、大安口等,逼進京師,破喜峰口的隻是較小一路人馬)、遷西縣城淪陷、京城即將兵臨城下之事說給羅伯英。羅伯英聽後恍然大悟道:“如此說來,城防官兵理應如此嚴防死守,反倒是我們這些要進城的人應該速速離開才對。隻是大家都是遠道而來,如此無功而返怕是都會心有不甘啊,該如何勸說眾人才好?” 葉茂梓出謀劃策道:“京師墻厚城堅,這幫韃子兵從山中小路破關,所帶糧草定然不多,一旦久攻不下,很快便會退回關外。韃子從北邊來,京師東南的通州目前應該尚未淪陷,通州乃漕運貨物進京的中轉碼頭,在順天府繁華僅次於京師,我們不如去通州暫避一時,待韃子退兵後再進京師。” 羅伯英拍手道:“如此安排甚妙,隻是這城下的眾人互不相識,該如何說服這麼多人才好?” 葉茂梓本來隻打算邀羅伯英一同前往通州,沒想到他想的竟是城下所有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步邀蓮聽聞此言,來了精神,說道:“這還不容易麼?讓我來。” 說罷,他走到人群中央,揮動雙手喊到:“諸位鄉親父老,請靜一靜,靜一靜好聽我講一個驚天的大消息!” 一些人聽到有驚天消息,紛紛安靜下來,看著步邀蓮。 步邀蓮本就官宦子弟,如何當眾講話已經從小耳濡目染,平素又經常帶著手下到處惹事,對怎麼能引人注目、鼓動人心倒是頗為擅長。 他見還有一些人沒有靜下來看他,便從懷中隨便拿出一塊玉佩,舉在頭頂,加大嗓門喊到:“遷西已遭韃子兵攻陷,我是遷西縣太爺的兒子步邀蓮,有家傳玉佩為證。” 步邀蓮身上的玉佩無論哪塊兒自然都是家裡給的,可眾人哪裡知道是真是假,隻聞聽此人身份特殊,消息又確實令人震驚,一時間所有人竟都安靜下來,等他繼續說下去。 “各位可能還沒聽說,幾天前韃子已從關外發兵,攻破了喜峰口,攻占了遷西城,正在攻往京師。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京師城防官兵肯定不會放我們入城,一旦等韃子兵到了城下,咱們可就要遭殃了!” “為今之計,咱們隻能到通州去暫時避一避,通州在京師東南不遠,韃子兵不會去打。等朝廷打退了韃子,咱們再回京師來!” 他所說的無外乎是將葉茂梓的話重復了一遍,然而表情豐富、語氣生動,眾人聽了頻頻點頭稱是,一些手腳麻利的人已經開始邁步向通州方向走去,另有一些人則見勢不妙打算直接打道回府或另往他處。 羅伯英身在江湖,深知人心各異,想要說服一眾江湖人士多麼困難,見步邀蓮竟然毫不費力地就將民眾勸離城下,心中頗為慷慨激昂,拉著他的手說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步兄弟今日化解此事立下大功一件,堪稱是我們武林中人的表率。” 步邀蓮出身官宦,從小見官員對衙役民眾令行禁止,因而並不覺得此事有何困難,但此時聽到羅伯英的誇贊,也洋洋得意起來,裝模作樣地謙虛道:“在下才剛行走江湖,聽說江湖人本當行俠仗義,再說我身為大明子民,為皇上盡忠為朝廷效力乃是本分,算不得什麼功勞。” 羅伯英聞言暗道此人有能為又懂謙恭,真是個了不得的少年才俊。 葉茂梓看時候不早,便勸二人盡早上路,三人一路同行前往通州,路上邊走邊聊。 原來這羅伯英雖是武林中人,平素卻以感悟天地大道為己任,一心鉆研道法道術,盡管練就了一身不俗的武功,卻不過是為了感悟天道。 此次前來,便是因為聽說了京師白雲觀的道友在嘉靖年間頗受皇上器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鉆研開發了一些新的煉丹法門,特地上門求教,沒想到恰逢此變。 待三人到達通州,日已西沉,殘陽斜照,大運河畔卻是早已點上了燈火。碼頭上停泊著大大小小的漕運商船,尚有些卸貨的勞力在忙碌,運送貨物的馬車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聞到街邊的飯菜香氣,步邀蓮立刻走不動路了。這些天來他一直隨著葉茂梓趕路,餐食大多是吃乾糧,即便借宿農家也難有他吃慣了的山珍海味,此刻終於來到繁華之所,腹中饞蟲自是難以忍耐。 正當他開口邀請羅、葉二人同去酒家用飯之時,隻聽到有呼喊聲由遠處傳來。 “抓賊啦!抓女飛賊!” 剎那間一道亮黃色的殘影從步邀蓮身邊一閃而過,又過了好一會兒,那抓賊聲越喊越近,才見到一位穿著體麵的員外帶著成群的家丁從遠處追了上來。 步邀蓮猛然反應過來,原來剛才那女賊恰好和自己擦身而過,正要感慨一句這女賊的身法好快,卻發現身邊的兩個人竟全都不見了。 他不知那葉茂梓本就是做梁上君子的營生,輕功自然有獨到之處,而羅伯英乃是名門大派的頂尖人才,身法也是一流,心中若有所失,原來江湖中人的身法都是這麼快的,看來自己還是要差得很多。 那員外見步邀蓮站在路中央,正要問他。步邀蓮卻先開口道:“那女賊剛從這邊經過,我的兩個朋友已經追上去了,我特地留在此處等候各位,請跟我來吧。” 說罷,便帶著眾人向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