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英見對手已然毒入膏肓,不忍再戰,便找了個機會跳出戰圈,嘆了口氣道:“你全身血肉已然僵死,無法逆轉了,就算逃出這裡,怕是也活不過一個時辰,又何苦與我們為敵呢?不如趁此時機交待一些身後之事,也好有人為你家裡傳個信兒。” 他不說還好,此話一出,就見沙仁範雙眼紅光一閃,殺氣立刻噴湧而出,口中“嗚嗚”嘶吼著,如猛虎般撲向羅伯英。 羅伯英見他冥頑不靈,依然要與自己動手,便繼續打出太極拳,與對手進行周旋。他一個錯身讓出正麵,擺開雲手去推他臂膀,沒成想對方突然雙腳蹬地,硬生生將來勢止住,然後腰胯一擰,逆著羅伯英的手臂推了回來。 羅伯英眼皮一跳,心中暗道不妙。他打的這套太極拳,講究的本是一個四兩撥千斤,自身用力不大,憑的全是順著對方使勁的方向借力。 須知武功招式一出,行氣用力的方向便已確定,若要轉變方向,就要先行收招,否則便會兩力向沖,經脈逆行,自身先受內傷。有些較為陰柔內斂的武功,內力含蓄,不易向沖,後一招的發招往往藏在前一式的收招之內,因而動作連綿不絕。但像沙仁範如此剛猛的武功套路,卻斷然沒有不收招就變向的道理。 原來那沙仁範全身經脈已經盡數堵死,自然也就沒有了經脈逆行的後顧之憂,他靠雙腳蹬地突然強行變招,兩條腿骨皆已骨折,隻是他肌肉已然僵硬,無需骨骼便能支撐罷了。 沙仁範強行變向,加之氣力又增了數倍,一推之下,羅伯英根本招架不住。好在他也不硬扛,急忙運行真氣,身形順勢不斷旋轉,腳下連續幾十個錯步,總算把力道卸下,退向一邊。 不料他才剛站穩腳跟,卻見對手已經撲到眼前,一隻鐵爪直抓而來,離著心口隻有寸許,避無可避。 危機之間,羅伯英本能地向後一個鐵板橋,鐵爪隨即擦身而過,將他的前襟抓成了幾條爛布,道袍瞬間改了披風。 羅伯英行走江湖以來,第一次吃了這麼大的虧,驚出了一身冷汗,也顧不得再打什麼太極,左腿蹬地,右腿一甩,淩空踢在沙仁範腰胯之上,打算把他踢遠,拉開距離。 哪知道沙仁範本來就不多的理智也已經所剩無幾,全然不顧腰胯被踢,俯身下壓,雙臂一合便將羅伯英死死箍在懷內,一並摔倒在地上。 羅伯英的身體被沙仁範的雙臂越箍越緊,直到幾乎喘不上氣來。真正遇到了生死危機,他反而冷靜下來,雙手環抱護在胸前,排除心中雜念,開始運轉小周天先天功,將一股從小練就的先天之氣在自己體內流轉開來。 這門小周天先天功乃是武當派的鎮山絕學之一,須得從人生下來的那股先天之氣還未散時便開始練起,練成之後一旦運功,體內便自成一個小周天,不再需要呼吸吐納,全憑先天之氣流轉全身,所過之處內力便可源源不絕。 羅伯英的小周天先天功雖未練至大成,但一經運轉,再無窒息之憂,內力愈加持久綿長,將整個身體保護起來,任憑沙仁範不斷用力,卻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可這沙仁範已近瘋癲,死活就是不肯放手,二人這下子便從比武過招演變成了蒙古摔跤,在大堂的地上來回打滾。 梅一劍一直提劍在旁邊觀看,此刻看到二人在地上滾來滾去,毫無章法可言,心道機會來了。 他躡手躡腳走到二人跟前,照著沙仁範的後心一劍刺了下去,沒想到他的劍法實在不精,一劍紮偏,從沙仁範的腋下滑過,卻將羅伯英的肋下戳了個窟窿。 眾人皆是大驚失色,心道這沙仁範武功如此霸道,李步青已經負傷敗陣,不能再戰,羅伯英也隻能與之周旋,拖延時間,餘下的人怕都不是他手下一合之將。現下羅伯英被刺負傷,大家夥兒的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梅一劍也明白自己闖下大禍,頗為慌亂,連忙拔出劍尖,向後連退了兩三步,回頭看向李步青,見他隻是搖頭,又望了望沈晶冰,沒成想沈晶冰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由得一陣絕望,索性心一橫,舉起長劍又向沙仁範紮去。 這回劍芒倒是紮中了沙仁範的背後,但此刻沙仁範全身肌肉堅硬如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劍尖剛剛刺破表皮,便被肌肉擋住,不能深入半寸。 梅一劍又急又怕,無所適從,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耳邊忽然傳來李步青的聲音。 “刺他眼睛!” 他當即不再猶豫,反手一劍撩中沙仁範的右眼,紫紅色的鮮血頓時冒了出來,疼得對方抱著頭哇哇亂叫,總算是放開了羅伯英。 “卑!鄙!小!人!”沙仁範發音不暢,一字一頓地嘶吼到。 李信等人正要趁機上前搭救羅伯英,卻見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肋下的劍傷清晰可見,被戳開的窟窿裡泛著紅光,卻一滴血都沒有往外流。 原來這小周天先天功的玄妙之處就在於,功法運轉之時身體自成周天,內外幾近隔絕,發力之時內息不外泄,受傷之處鮮血也不外流,本就有止血療傷的功效。 艾世見沙仁範疼痛漸止,雙手不斷顫動,似是意欲撐地站起,一個健步沖上前去,單膝抵在他背上,兩手扣住他的雙腕,將其按在地上。 羅伯英包好傷口,便對艾世說道:“將他放開來吧,他已經毒入骨髓,頭部以下氣血已經完全凝滯,無法流轉,身體四肢也徹底僵死,不受控製自行抽搐。你便是放開他,他怕是也動彈不得了。現在他的性命隻在頃刻之間了,我們總該問問他,到底為什麼要行兇殺人才好。” 李步青強忍傷勢靠了過來,咬牙說道:“他如此悍不畏死,定是韃子那邊派來的死士,隻怕是問也問不出什麼的。” 卻聽到一個結巴嘶啞的聲音從地上傳了過來:“胡說!我是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