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人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論姿色隻是稍顯過人,還不如剛才的那位。
“帶走!”
“等下,”楊青蓉鼓起勇氣說:“你能不能放了她們?你們要抓的是我,與她們無關。”
領頭人思索了一陣,對著身邊人點了點頭,對著被抓來的姑娘說:“你們回去把消息給我傳編整個鎮子,讓鄭士潼知道他女人在我手上,不想她有事,就給我滾出來,我給他五天時間,五天後,如果我還見不到他,等著給她女人收屍吧。”
楊青蓉聽到這番話,忽然不害怕了,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鄭士潼沒死,太好了。
後來她才知道,這群盜匪就是當初賀昌雲帶兵去圍剿水寇時,逃走的那幾個頭目。他們被鄭士潼一路追逼逃到了吳興,而後和當地山匪合謀一同洗劫了南泉鎮。
山匪隻要財,但水寇要的是鄭士潼的人頭。
楊青蓉被關的三天中一刻也不敢放鬆,她不敢閉上眼,每每聽到外頭有聲響,她就拚命往角落裏縮,手不自主地放在腰間,那裏有一把貼身藏著的小刀,小刀很薄很短,是鄭士潼臨走前送給她的。
終於,匪賊就是匪賊,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手上,總有人忍不住。幾個小嘍囉偷溜進牢中,想對楊青蓉下手。她死命掙紮,摸到腰間的小刀,絕望地刺向自己的腹部。幾個人見出了事,不敢再用強,連忙扔下她跑了。
她仰躺在地上,腹部傳來劇痛,眼前的牢房忽明忽暗,身子漸漸變冷。
她好想再見鄭士潼一麵。
楊青蓉再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鎮上自己的家,睜開眼,鄭士潼守在她身邊,滿臉憔悴。
見她醒了,他先是不敢置信,用手輕輕碰觸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
他才相信她真的醒了,欣喜若狂說:“青蓉,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楊青蓉與鄭士潼大難不死,本該有無窮後福,但可惜楊青蓉得救那日,許多人都親眼見到她衣衫不整躺在地上,一手拉著領口,一手握住腹部的刀,奄奄一息,加上她被匪賊關了兩天,於是沒多久她被侮辱和她得救的消息一同在南泉鎮傳開。
鄭士潼可以不理會那些流言,但鄭家不能不管,尤其是在剿匪後,他被朝廷破格提升為四品副將,他怎麽能娶一個先是被休棄,後又被賊寇侮辱的女子。
鄭老爺強烈反對,鄭老夫人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也沒能動搖鄭士潼的決心。
他們成親那日,來祝賀他們的隻有鄭士潼的屬下和賀昌雲。
楊青蓉頭戴紅蓋頭,從屋子裏走出來,無人攙扶,也無人牽引。
紅蓋頭上是她親手繡的鴛鴦戲水,擋住了視線。她低頭,看見地上一條由紅色山茶花鋪就的路,心頭一暖,她踩著山茶花路堅定地走向鄭士潼。
洞房當晚,鄭士潼看見她身下的落紅很是震驚,他相信楊青蓉在匪巢時拚死以保清白,也沒有介意過她與陳穆的那段婚事,卻從未想過她竟然還是個處子。驚喜之餘,他還生出了憐惜,她一個人默默扛下了這麽多事,卻從未在人前辯解過半句。
鄭士潼從背後抱住她,輕聲說:“青蓉,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他們成親後沒多久,蘇秋與陳穆也成親了,而且還是陳穆入贅蘇家。
楊青蓉得救那日,一同被救出來的還有陳穆,沒人知道他為什麽也在匪巢,發現他的時候,他的頭受了傷,昏迷不醒。
蘇秋細心照料了他一年多,他才醒過來,醒來後他卻什麽都不記得了。再之後發生了什麽,楊青蓉也不清楚,鄭士潼不想她再受梁溪的流言騷擾,特地向賀昌雲請命,調任外地駐守就職,直到兩年前才回來。
之後的事楊青蓉不願再回憶。
靜室中,一直昏迷的陳穆醒了過來。
他看向我們二人的眼神呆滯,應當還在適應大量回憶恢複中。
“怎麽回事?我……”他晃了晃頭,“我怎麽會在這裏?”
我蹲下來說:“陳公子,你不會又忘記了吧?”
他看向楊青蓉,找回了一點當下的記憶,“青蓉,紅蓋頭,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是來尋紅蓋頭的。秋妹是不是來過?”
“是,這封和離書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白紙黑字簽著“蘇秋”兩個字,這是他這輩子的第二份和離書。無論是喜歡他的,還是他喜歡的女子都沒有留住。
“還有,這是你心心念念想尋回的紅蓋頭。”
赤紅的紅蓋頭映照著陳穆灰敗的臉色。
楊青蓉說:“為了一段回不去的過去,放棄現在所擁有的,值得嗎?”
“他若不是失憶,便不會隻記得你的好,執意想尋回這個紅蓋頭。若沒有這份執念便不會走進我這間尋物坊,他不來,蘇秋也不會來,我也不會去找歸心丹幫他恢複記憶,便不會有今日發生的一切,所有都是因果注定。”
陳穆一手拿著和離書,一手拿著紅蓋頭,喃喃道:“我先負了你,又負了秋妹,是我對不起你們二人。我一直以為我跟你分開是因為秋妹拆散了我們,其實是我對不起你在先;還有那次匪賊洗劫南泉鎮,也是因為我。我連累鎮上百姓慘死,害你身受重傷。一切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我,如今我失去一切,是老天對我的懲罰。”他捂住臉,無法麵對自己想起來的一切。
楊青蓉一臉疑惑,看來有些事連她也不知道,“水寇那件事與你有什麽關係?”
他的臉久久沒有從手掌中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