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要走,劉一一叫住他:“頡哥哥。”
“還有事?”
“我……”劉一一心裏慌亂,不知道該怎麽說。
“怎麽了?”
“我,我一定會努力讀書,聽你的話,以後成為一個有用的護士。”
方頡好半天沒有說話,劉一一偷偷擡頭看他,他向前俯身看向她,“一一,這是我替你做的決定,其實我不知道鼓勵你走這條路對不對。但是,咱們國家當下實在太需要多一些有用的人,我希望今後你能盡力用你所學去幫助更多人。”
“我知道,我記住了。”
一個學期過去後,劉一一的成績下來,她的許多課程幾乎都是滿分,其中就包括一直最差的數學,她終於有勇氣,有自信將成績單遞給方頡。
方頡摸著她的頭,滿意地說:“真不錯,比我當年可強多了。”
“真不錯”三個字頓時讓她心花怒放,心底的笑意一路蔓延到嘴角。
梁慧貞說:“也比阿恒強多了。毓姐姐說等你放假,讓你去上海找她。”
“好,我好久沒見到毓姐姐了。”
方頡說:“那過兩天我休假送你過去,你就留在她那裏,等開學的時候我再接你回來。”
梁恒說:“上海好玩,姐,要不我們也過去玩幾天?”
梁慧貞說:“你就知道玩。”
劉慧貞問:“頡哥哥,你們不放假嗎?”
方頡笑起來,“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是上學,當然不放假。我現在還嫌訓練時間太少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能真正上戰場。”
劉一一後悔答應這麽早,去了上海她要見方頡就難了,她拚命地想,希望找個借口再多留幾天,但是半天也想不出來。
到了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她不得已,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杭州入冬天氣冷,她脫了厚襖子,隻穿了一件單衣站在外麵吹寒風,直到全身都凍僵了,凍得受不了,才一步一步走回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劉一一全身酸痛,喉嚨發癢不停咳嗽,頭也昏昏沉沉,走路都走不穩。
方頡來接她,見她狀況不對,把手放在她額頭,皺起眉,“你發燒了,走,去醫院。”
梁慧貞和梁恒知道她病了,也來醫院看她。她躺在病床上燒得迷迷糊糊,隻知道身邊來了一波人,又走了一波的人,又來了幾個人,分不清誰是誰。
掛著點滴到半夜,劉一一的燒總算退了,人也清醒過來,看見床邊趴著一個人。
“頡哥哥……”
“你醒了?”方頡起身,摸她的額頭,放下心來,“幸好退燒了,沒事了。”
劉一一目不轉睛看著他,從來沒有人這麽細心照顧她。
“頡哥哥。”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謝謝你。”
“我是你哥,照顧你是應該的。”
可是她不想當他妹妹。
可是他身邊還有梁慧貞。
劉一一看不懂他們二人現在的關係,既像冤家,鬥嘴吵鬧,又像朋友,無話不談。她不明白為什麽方頡沒有和梁慧貞在一起,她明明家庭好,人品好,學識好,懂得多,她是半點也比不上。可是她又暗自慶幸,方頡沒有和梁慧貞在一起,是不是說明她還是有機會。
第二天,方頡要回航校,梁慧貞過來替他照顧劉一一。
方頡走後,梁慧貞說:“一一,我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氣。”
“好。”
“外頭還有點冷,戴好圍巾帽子,可別再著涼。”
她們兩人就在醫院走廊裏慢慢走著,劉一一以為就是出來散散步,沒想到梁慧貞是有話想跟她說,“一一,昨天你發燒的時候說了一些話,你還記得嗎?”
劉一一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我說了什麽?”
“我和方頡差不多算是一起長大,他這個人自戀自大,有時候說的話我不喜歡聽,但是平心而論,他確實是個容易招女孩子喜歡的人,你喜歡他我一點也不意外。”
劉一一愣了下,“我說……我喜歡他了?”
梁慧貞笑起來,“你別緊張,這不是什麽不好意思的事。以前我們總把你當妹妹,有時候忘了你根本不是他妹妹。”
劉一一的心“砰砰”亂跳,她很想問問:方頡聽到了嗎?但是她不敢。
“但是我也必須告訴你,一一,方頡現在心裏裝不下男女之情。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很多事情要做。你可以喜歡他,但是最好把這份喜歡保留在心裏,不要期望他會對你做出什麽回應,否則你會失望的。”
“這些是頡哥哥讓你跟我說的嗎?”
“不是,是我想跟你說,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昨天說胡話的時候隻有我在你身邊。其實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最後還是決定跟你聊聊。”
劉一一的心鬆懈下來,幸好,幸好,
“我知道了,謝謝你。”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梁慧貞送她回病房,她躺在床上,忽然問了句:“姐姐,你喜歡頡哥哥嗎?還是和他一樣,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梁慧貞笑了笑,打趣道:“怎麽打聽起我的事來了?”
她沒有回答,但是劉一一覺得,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應該也是一直以來她不斷說服自己的理由。
劉一一病愈出院後,沒有讓方頡送她去上海,“頡哥哥,你好好訓練,我跟阿恒一起去,你就放心吧。”
梁慧貞說:“阿恒,路上好好照顧一一。”
“知道了,姐,你都說了好幾遍了。”
她隔著車窗向他們二人揮手,火車“轟隆隆”開動,月臺漸漸往後退去,她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