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外婆的呼喚,“歆子……”
“是我外婆!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我們學校見。”葉歆朝他揮揮手,往家跑去。
開學這天,媽媽坐在床上抱著弟弟喂奶,忙裏抽空地擡頭看了葉歆一眼,囑咐道:“去了學校好好讀書。”
葉歆點點頭,背上書包往外走。
外公挑著棉被和行李走在前麵,外婆送到路口說:“歆子乖,去吧,聽你媽的話,在學校好好讀書。”
“外婆,我放假就回來。”
外公把葉歆送到學校,幫她辦完手續,再把被子和行李送到宿舍。
宿舍是八人間,上下鋪,沒有桌椅,隻有八個靠牆放雜物的櫃子,其中有幾個櫃子和床鋪上已經放了東西。
外公指著靠門的下鋪說:“睡下鋪吧,方便。”
葉歆搖頭,睡下鋪雖然方便,可是她更喜歡上鋪,她讓外公把東西放在上鋪說:“我自己鋪床,你早點回去吧,再晚天就黑了。”
外公點點頭,給她塞了二十元生活費,叮囑了她幾句就回去了。
沒多久,宿舍裏的人都來齊,來的最晚的是葉歆下鋪的女生,她叫梁巧巧,是個剪著齊整學生頭的女生,個子不高,圓圓的一張臉,可愛之中帶著幾分傻氣。
葉歆班上的同學都來自附近村子,同村的肖淮自然而然又是分到同班同學。
肖淮延續了他小學時的兩個優秀習慣,第一是勤奮好學,其次是沉默是金。他每次上臺領滿分試卷,一句話也沒說,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給到其他人,領完就低頭回到自己座位上。
整個初中三年,皆是如此。
這樣的肖淮成了葉歆宿舍閑聊時必不可少的話題,梁巧巧對他尤其感興趣,常常借故跟葉歆提起他。那個時候慢半拍的葉歆還不知道什麽叫“暗戀”,總以為是因為他們兩個是同桌的關係。
下課期間,葉歆起身離開座位,偶爾能看到肖淮給梁巧巧講題,一個認真嚴肅,一個麵露傻笑。
當晚回到宿舍,梁巧巧果然又跟葉歆提起肖淮:“那道題老師講了一遍,肖淮又給我講了兩遍,我還是搞不懂,葉歆,你說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麽那麽大?”
“那你讓他再給你講一遍,多講幾遍你就懂了。”
“可是我怕他嫌我煩。”
“不會的,肖淮人還是挺好的。”
“是嗎?嘿嘿,其實我也覺得他人挺好的,學習好,人又耐心。不管我問他什麽,他都不會嫌我。”
“是啊,所以你有什麽不懂趕緊抓著他問,下個月我們就要換座位了。”
“唉……為啥要換座位?要是一直不換該多好。”
葉歆給她解釋道:“班主任第一次班會上不是說了嘛,是為了讓大家更快熟悉起來,所以才要一個月換一次。”
梁巧巧給了她一個“我知道”的無奈眼神,。
梁巧巧愛看書,愛看除了課本以外的書,她的床上經常放著好幾本從書店租來的小說,書名五花八門,什麽《水晶之戀》《冬季盛開的玫瑰》《那小子真帥》等等,封麵都是清一色的少男少女,青春靚麗。
晚上熄燈後,梁巧巧拱起的被窩就會發光,像一個造夢廠,在黑暗中生出璀璨而綺麗的少女夢。
她曾經試圖跟葉歆分享那些小說和她的幻想,奈何後者發育遲鈍,幾次真誠而熱烈的傾訴都換不來同頻共振,她漸漸放棄,轉向她的新同桌。此時肖淮已經離開了她的有效距離。
大約班主任以為同村的人本就是相熟的,因此一個學期下來換了三次座位,肖淮和葉歆的位置永遠是隔著好幾個組,他們兩人一學期說的話還沒有那天傍晚說的多。
到了第二學期開學,班主任心血來潮,想看看讓班級第一名和第二名坐在一起會有什麽化學反應,就把肖淮和葉歆排成了同桌,並且宣布下次調座位將在期中考試之後。
上個學期期末考試後,葉歆仔細研究過成績表,他們兩個各科成績不相上下,她數學高他幾分,他的英語就比她好一點,唯獨難以追平的是超出十分以上差距的語文,準確的說是作文。
葉歆深知自己沒什麽寫作天分,每次對著作文題目腦袋裏的詞彙、語句就跟她玩捉迷藏一樣躲起來,她找得不知有多費勁。
葉歆趴在桌子上眼睛瞟到兩張並排放在一起的課桌,中間是一線之縫,她歪頭看了眼正在低頭解題的肖淮,思索他到底是怎麽寫出範文。
葉歆過於沉迷和專注的眼神引起肖淮注意,他轉過頭和她對上眼神,“你看什麽?”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作文?”
肖淮從課桌裏抽出作文本遞給她。
作文本裏每個小格子裏的字她都認識,單獨寫也能寫出來,可是組合在一起的詞,連成的一句話,她是絕對寫不出來的。
“輕如鴻毛雪花一片一片落到地上,堆積成厚厚一層,承受著千鈞重的腳步。”語文老師在這句話下麵畫了紅色波浪線,旁邊還加了句評語:“以雪花的輕,反襯出主人公的沉重心情,好!”
她喪氣地將作文本還給肖淮,看來語文上的差距隻能努力從別的科目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