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冰蓮之靈(1 / 1)

精真之馬 最小節奏 3806 字 8個月前

第一一三章冰蓮之靈   久滯於廣袤長寂的森林。巨大的皓白,襯托了梭黎一顆心極致渺小的黑色孤寂。讓他忽然無比渴慕:和煦光照下的獵堡,還有那些以熟稔個性姿態走動的族人。   是啊,曾經的族祭,那些新鮮服飾照亮——   被手掌摩挲得發亮的古銅色器皿,高壺的、八瓣蓮的,方樽的,古紅瑪瑙的……   散發熏腥原味的獸皮古卷,滲著濁汗味的、鑲嵌寶石的、飾瓔珞墜的、帶血的、楔形的……   神秘感形成怯手怯腳的禁忌,不可拆封的饢、黑色的祭品、密宗符號、一百個一千個或一萬個手蓮……   族人在明亮的光中盡情許願和祈禳。唯有在祭禮中,善用或歡笑或悲情的表達,裝幀出自心靈感染的真情。讓輕浮的感官,將感覺火點亮到深邃真實的心靈。   那些散發著——讓光芒也足以附著情味的歲月,精神與靈感似乎都可以凝結成——象征意義的有形之皿。濃鬱質感得足以將魂魄,用婉柔的姿態留住。   梭黎綻放左手,光龍婉轉,諧變通透。那些在意念裡發黃的舊憶,仿佛瞬間已經變作盛載於手掌中,可以唱闕的經本。   那種萬感密集的經驗,不再是虛幻的,而是真實可靠的。   手裡有華麗的光與景。那種美好感簡直接近於神靈。   右手中,微微擺動質感厚重的鐵刀。左手溫可的凝練美,更加催熟了右手即興綻力的脈跳。讓那把刀或進攻、或嗬守的狀態美,都是可以演繹成的神聖密宗。   這就是酷冷中,生命以醇厚記憶,形成眷戀的力量嗎?   一個人深陷冰窟,復活的真摯感,忽然變得持重、有形而滾燙。   這種奇妙的感喟,不知怎的,一下子震動了梭黎的一顆心。   而所有這些神奇的發生,就是染著光龍瞬間,鮮艷植物一樣簇生的圖騰。   是的,以前,在獵司裡迪大地上,親身經歷痛苦般的貧瘠、庸流的平淡、繁冗的負累……在這一瞬忽然變得濃烈,醇味而曠古。並且不間斷地彌生——無垠的情味、表著的形狀與力量。   好像曾經的丟失,突然間,從生動的靈肉上,一瞬間無礙地找回來了。   梭黎唏噓著,留下感驗不已的眼淚。似乎擔心芳醇飄逸的光龍從左手飛逸,或者驚怕被眼淚打濕,他謹心地攥緊左手。   抬頭,森林裡憤怒飛動的風蟒已經消失了。絲絲縷縷削成線狀的風信子,附加的冷不再是酷烈的。   他忽而意識到:自己破風刀劈風蟒,聽見豁口一襲龍耶柏的呼喚時,已經用左手無形共鳴,“照見”了許多現狀與想象中的過去。復喚回所有親歷過的境界。   梭黎忽然感到:這一刻的自己,就是完整、豐滿的。不再是脆薄的、隻會擁有即時片段的、憤怒沖動感操控的生命。   胸襟的刀傷,不再是阻撓手腳的顧忌。因為,摯烈已經變成芳醇的療愈。   一顆心變得豐隆起來時,整個篤實起來的生命,就會變得無所畏懼。   梭黎流利地調轉刀花,呼地,將佩刀收斂,貼於右臂下。   哢嚓!哢嚓……   梭黎拔足前行。靈感的一顆心,似乎完全可以敏捷感受到——獵堡仿佛春潮般傳遞的熱量。   隨著梭黎走動,空氣裡那種繁盛發生過的樂響和諸多感受卻在漸漸消失。   梭黎綻開左手的光龍,樂響和諸感依然沒有被意念喚起。   ……   赤紅色的杉樹,因為嵌結著厚重的冰掛,晶瑩剔透的凝固,讓那些樹木高挺俊朗的站立,仿佛精美鏤刻的工藝。   這些高大樹木身披皓白,素泰灑脫,著冰銀盞。清冽木香散逸的甘芬,使僵硬形格凝煉著自然界青春潛伏的內息。   流動在樹叢間稀薄的凍風,此時風翼如紗。快樂頻綻著蹁躚的剔透形狀,仿佛從天空穿梭進森林的極光態。無狀幻變的美感,簡直比一年裡發綠的春風更加倩麗。   通透、空靈的遷變,仿佛從醜陋僵硬大地之蛹,幻成的白蝶。挲啦!就見一個閃耀的光跳,破開精致盤實在一顆樹枝的冰蓮。   ”蓬!”   八瓣狀均勻打開的蓮朵,犀利地割開礙眼的風幕,洇散的痕跡,因為輪廓線條多折的勾勒,深淺光差,對比形成的折射,才會讓人猛然警覺:從冰蓮飛出來的一芊芊新光。   每一個藍色紗麗,隨那一颯撩動的手之光,拉長飄帶。十根指尖仰上追著光感,仿佛大地新生的、黃綠色的嫩芽。   “金剎那!”“銀剎那!”“曲典!”“芬翼!”“適道!”“驚味!”“由德!”“藍魘!”“致歡!”……   空氣中的無常風形,被光駕馭。相互交轍或觸碰,無數的聲音從寒冷的空間,不間斷地蹦出風線纏繞的輪回。相互致問著——以名字代表的禮節。   “‘她們有著足以將生命蠱惑到死亡的青春。’這是獵司裡迪族人刻在古卷上,警惕過我們的話。”   ”‘冰盧厝最熏腥的獸皮,也不會鑲嵌這些兇惡的毒蝶。’冰盧厝的族語一開口,就把我們的骨頭罵碎了。”   “羽焰火說:我們是醜陋地精火們的——美麗頭發。其實,也不算好話。”   “圖蘭、盾馬和侖陀禁忌森林的緣故,據說也是因為冰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埃蓋爾賽把我們的純粹,在他們祭歌中譬喻時,簡直將一塵不染的冰蓮,唱成了擦不凈的汙穢。”   “要說,還有許多部族,他們會把祭祀咀嚼成——滋沫一樣,骯臟地掛在嘴角的泔水,對吧。”   “我討厭:那些相當肥厚的嘴唇,說我們‘該死’之類的粗話。嘻嘻。”   “我也是。對於陷進森林的冰塬人,我們準備了——與他們人數一樣多的辦法了。嘿嘿。”   “啊,聚在這兒。把討厭的壞事,一一提說一遍。會不會遭到神棄?”   “你都感覺到啦,就已經發生過了。發生過了,對此秒而言,就是不存在。不存在,就是即時沒有遭‘神棄’嘍。”   “是啊,她可真傻。乾嘛對待自己的美,還沒有學會說好話。遲早,會嘴巴變厚,鈍到無聲的。”   “呃,有點斜,有點歪,手拿單刀像妖怪……那邊有一個獵司裡迪的、腦袋被樹乾碰傻的帥才,誰想去碰碰他的壞運氣?”一個冰蓮之靈,夾吧著眼睛,瞄瞄光線。   “我們唄!”隨著最後異口同聲的呼聲,冰蓮之靈們綻動藍翼,紛紛躍遷著颯颯流動的光,將握控的風,像笨大的重物一樣拋棄了。   這些冰蓮之靈,看似言辭苦辣而粗魯。但是,心靈鑒物,從不疊加多飾的判斷群——綜合製造混沌狀態、沒有棱角的結論。   她們甘願將一模一樣的東西說成兩個,也不願說‘相同’這種可怕的濁辭。一旦分不清界定,她們就會痛苦地陷進模糊的虛詞中,輪回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