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〇章冰箍 已經聽見了獵司裡迪的祭樂聲。黏指可觸的一瞬間,最清楚的看見,在心靈的阻隔上反而變得更見遙遠。 一直渴盼聽見——獵司裡迪最美麗祭禮中的歌聲,看見陽光、冰雪、青春笑臉、香頌班的指法奇妙的樂師…… 真的聽見了,也幾乎快要看見了。可是,這些真實感突兀的發生,隻是熱烈地燒灼了梭黎的感官。 此時,時空留給梭黎的,依然是一望無際的冰雪。 梭黎默默地垂下頭,仿佛一匹徹底被折服烈性的馬匹。隻有一顆心聽見:自己在冷冽中發寒戰栗的簌簌聲。 這種真實到空無的恐怖,才是梭黎第一次感受到一顆心被極端割傷的疼痛。 他想要極力擺脫這種讓感覺發疼的酷烈氣息,可是,這些不容抹掉的真實,依然不依不饒地發生著。毫不隱晦地進行著——那種固執不化的發生。 強硬的精神和意識,已經遷移不動靈肉罹難般的過渡。所以必須經歷的痛受,梭黎已經無法避免得了。 梭黎驚顫著執刀的右手。猛烈抬頭,掙脫開那個屈折疼痛中蜷縮的自己。他感到剛才的那個自己,仿佛一具沉鈍的硬殼一樣,完整破碎了。 此刻站立在森林中的,是一個眼睜睜看著一具身軀垮塌後,站著的另一個人。 “梭黎!”梭黎輕輕地呼喚著自己的名字。左手嗬著劇跳熱烈的心臟,右手的刀猛然吒動。 右手將刀把握的那樣緊,使他幾乎感覺到賁力的疼痛感。其實,也是一顆心在疼。 眼前,一匹匹形綻精鐵的野狼,飽滿勁攢的力箭,讓這些發力狀態的血肉變成可怕的畸形。執意毀滅的強硬沖鋒,帶著颯颯颯風響成號的摩挲聲。修飾著攻擊時從空氣隱約帶動的風雷。 梭黎沉穩的身軀看似僵著,可是,浩浩滾流的力量,一顆心已經能夠清楚地聽見。 隨著冷冽提刀,一道仰上飛鎩的粗線,慘白地割出一片雪白的光芒。 觸刃的狼,瞬間發出拉長的嚎叫聲。隨即重重地磕在地上,翻滾成模糊猩紅的圖案。而梭黎震動的刀刃,一颯驚風,讓梭黎感到手形餘烈帶動的呼嘯。 祭祀懾心,這把刀已經牽著到生命中除過靈肉——那靈魂感的疼痛。 梭黎知道:這些野獸之所以瞬間能夠變成如此的恐怖,源自於時空那些同樣恐怖存在的靈魂。 梭黎一刀打開狀態,左手輕盈按在虎口發疼的右手上,穩住烈性中出功的祭祀刀。 那把黏血白刃,倒豎瞬間,汪汪逆劃的血珠簌簌滾落在地。 一彎嵌紅的艷弧,襯著梭黎酷烈得發暗的臉。那種森嚴凝靜的姿態,因為凝視之瞳專注的焦點,狼群頓時銳減了——抵兌梭黎目光的銳氣。 以刀犀利寫實的抉擇與暴戾,與攢箭一樣的野狼目光,光芒相撞,透徹感足以穿透各自的心秘。 梭黎祭祀狀態精朗穿鑿的目光,隨殺戮的餘威,眼瞼帶有諧動的浮遊狀,不是顯示傲慢不拘的颯氣。而是警覺觸探——深髓酷冷中的暗物質。 梭黎並沒有因為喋血開路的刀,而放大感覺。 他知道:此時的自我,依然是變局中沒有徹底打開門戶的受虐者。因為空間裡,自己渴盼的獵司裡迪就是一個幻覺。 隻有一雙有力的腳,真實地踩踏在獵司裡迪的大地上,空間給與自己的回答,才是真實而完整的。 梭黎揮動短刀,豁然走進狼群。是的,難以避開的,唯有用極致的祭禮來徹底化劫。他再也不願浮遊在清淺的快感之上。 梭黎的耳畔隨著起勢的風聲,蹙得像石頭一樣發亮的身軀,逼著逆力最強盛的方向在走。 敏感的心觸碰著時空看不見的刀棱。他知道:即便是祭祀狀態的自己,一顆敏感的心,遠不是通靈的紅鬘精真,可以立即照見:真正盤亙在時空的龐大靈魂。 但是,行走的刀,就是質感親證的唯一工具。 梭黎逆抗的怒火,同樣點旺著狼群的怒濤。梭黎掂量手中短刀,踏風著走。 觸逆,頓時激發了滾浪般湍流的狼群。 果然,隨著深嵌,祭祀境中的梭黎,發現每一匹狼已經化成一把把鐵戈。那種次第攻,仿佛拓大的一件工具,以禁錮般的鑲嵌,重疊著一層層厚鈍的身軀塊壘,磕擊著梭黎銳意出刀的靈性。 梭黎明顯感到:臂力托載的重荷,讓那些施力的狼,仿佛變成一顆顆渾圓沉重的石頭。 那種毫無顧忌的鈍擊,毫不忌諱梭黎的刀刃。原來那些身軀挾著凍風與冰雪,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瞬間猝冷中,形成棱角堅硬的護體。 梭黎的光龍就是冰刀粹煉的法器。此刻,忽然劈不開加著在野狼身軀的冰蓋。那種與梭黎祭祀冰刀一樣堅硬的護體,不斷像空間縮攏的蹙結,帶著咯吱吱驅力的握控,鑲嵌著梭黎。 這一刻,梭黎忽然感到: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匹匹攻勢兇猛的狼群,而是整個發威的造化境。 梭黎不斷磕擊中,振裂的手,讓手中的短刀完全變得赤紅…… 眼前,那些挾風奔動的狼群,仿佛從原始冷寒中突兀馳來的古獸。次第精密諧動的奔競,敷著凍冰雕琢的護體,毀滅著梭黎祭祀的步伐。讓梭黎以篤真意念盤結的信心和目的,隨著落降的手形姿態,一點點破碎…… ”獵……司……裡迪……”梭黎模糊地喚著。那些凍餒的聲音,變得虛弱至極。 梭黎隨風煙雜遝的撞擊聲,痛苦地跌倒地上…… “梭黎——” 渾濁的空氣裡,梭黎聽見熟稔的呼喚。他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抻開凍得僵硬的胳膊,用姿態應和著風聲。“是哦……龍耶柏……” 可是,此時的梭黎沒有——因為這充滿力量與希望的呼喚,渾身散發振奮的火焰。因為,沒有走完祭祀狀態的一顆心,就像沒有撿回信心和熱情的靈魂。 梭黎痛苦地將左手搭在胸口上,那種充滿生命賁力的鮮艷與芳醇,就像從身軀流淌到大地上的鮮血,再也收不回來了。 梭黎左手猛地擎起來,左手燃燒著不滅的光龍……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