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望堡 天空漸漸變暗。 空中,厚重的鉛雲仿佛凝結成的固體,依然遮擋住最後西落的太陽。森林裡次第衰減的溫度,加飾樹木結冰凝固的簌簌聲,似乎都可以從空氣裡聽到。 “怒墨剎”屈折的黑色頭顱和身軀,仿佛是一件精實發力中的鈍器,不斷地撞開一道道冷白的凍風。 梭黎蟄伏在馬背。他感到自己快要和奔騰中的“怒墨剎”觸風,而凍結在一起。 雖然自己一顆心駕馭了獵司裡迪完整的祭祀火。但是難免心存餘悸。因為火龍此時就掌控在藍魘的手中。這是一顆心始終不能夠打開狀態的原因。 “凝蝶蘿,我們快要看見獵司裡迪那最高的獵堡了。”爾珠這樣說,是因為她看見暗禱中的凝蝶蘿雖然在奔馳的馬背上,但沉靜如石。她真擔心:自己的話,沒有得到響應的回聲。 “這話真好!她正在把你剛說的這句話變成幻覺般的大山。我們在大山的這邊。”勒琉賽大聲道。 隻見,空間裡一道道高拋的彩練一觸風廓,瞬間辦成拓長的線條。 這些線條彌合著被拿格藍刀砍斷的凍風。 一個個冰蓮之靈紛紛躍出空氣。新鮮觸風時,瞬間膨脹了他們早就不甘局促手腳的能量。 這一刻藍魘看著顯化的冰蓮之靈,沒有再刻意拒絕冰蓮之靈的助威之舉。 “你們幫了你們能幫的。”藍魘看向諸位冰蓮之靈。 “我們隻做我們能做的。”眾冰蓮之靈一一精致施禮,靈俊的小手颯颯颯地搓磨出有力的風聲。 “馴化風, 馴化冰, 馴化整座的森林。” 致歡以紅杉樹音素,頌辭清音: “蕭瑟空真, 冰主法身、宇宙。 看似無情, 猶甚情, 才是正傳中的紅鬘精真。” 致歡頌罷心願。看向藍魘的背影,默默點點頭,“我用森林整部的蓮花經來理解你,藍魘首光。” “是的。每一句蓮花經一經念出來,就是鑲嵌在時空中的法程。當每一個感覺光被通透解釋成法,心念才會是真實的。”曲典道。 “冰塬大地的祭祀火,在森林裡是不會持久燃燒起來的。要不然,他們永遠學不會絕望、表現冷酷的黑色、鐵打的宿業、不容一次觸犯的法……”由德附會曲典。 “生命的鮮艷,偶爾存在感,才是真實的原意。就像現在這個時刻。”適道看向掣動滾滾風塵、逃遁中的獵司裡迪人馬。 驚味卻看向致歡,“致歡蓮,我能夠意外的感覺出:你歌唱的頌詞和你說的話,其實是修飾某個瞬間光。但願別認定:我說的是荒誕不經的話。” 眾冰蓮之靈忽然一起看向驚味,敏感的一個個手腳有點變異了。 “你是在指事藍魘首光的一個端嚴姿態。”驚味繼續道,“自從拿到了獵司裡迪光的那一刻,隻有她拈光示笑的動作,最接近於神靈。”驚味所言的光,指的就是光龍。 “沒錯,驚味蓮。你的目感極準。足以看見生命姿態不經意之間顯化的性靈密宗。”致歡新鮮地看著驚味蓮,微微致禮。 其他冰蓮之靈不禁麵麵相覷。覺得驚味蓮的話簡直有點不可思議了。 “嗯,我們經常忽略掉的部分,據說才是最重要的。因為真實到不用去說、熟稔到不用去看、存在如不用去思量……讓我們大批量地錯判或丟失感官裡的東西。也許,這就是神靈說我們總是做事會目盲的原因吧。” “沒錯。隻是你似乎說到的隻算啟示。不算真正完全的真理。這也許就是這句話沒有入經的原因。我希望看見藍魘首光此時的心靈。這樣,才會曉得所言的對與錯。” 金剎那和銀剎那冗長地說完訂正辭。瞬間,眾冰蓮之靈紛紛踩上風線。風馳電掣般追逐藍魘而去。 拿格看著身後多彩的風線,密集群結。再也難以竭力砍斷,頓時變得異常警覺。 “飛馳的祭火。”藍魘看著眼前奔騰的獵司裡迪人馬,沒有絲毫猶豫和停滯。 她在不斷彌合斷裂的彩色鋒線上玲瓏躍遷,那種流利的滑行,眨眼之際,就追上奔突中的人馬。 作為護祭的拿格,似乎要比獵者更加兇猛。 這一次,他簡直就是一頭不容絲毫冒犯的野獸。他靈敏拽動火栗子。調諧人馬匹配的最佳姿態。是的,越是接近森林的邊緣,那種渴於看見獵司裡迪光亮的一顆心,已經激熱跳動的更加劇烈。突突的心跳,與身軀一同共顫起來。 火栗子狹長的四肢已經乍變四顆擲地的鈍錘。高昂的嘶鳴,顯出警厲飾威之相。犀利地撞開風口殘端,斷掉藍魘的牽連風線。 而拿格因為有馬匹助戰,而且護祭藍刀顯化法相。毫不怯懦地將藍魘格架開。隨藍刀推殺的迷眼煙霧和諸多幻覺,就是凝蝶蘿暗禱之法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藍魘生忿不已。 因為有勒琉賽的禳馬行咒,五匹馬渾整運動的位移,靈敏而快速。毗連得張弛開闔,整個人馬組成的輪廓,就是厚重盤亙的鐵盾。磕著任何空間有悖於奔騰的塊壘。 梭黎動態領祭的一顆心,就是控動格局的主頻。這讓其他人馬附著祭祀狀態的動作,變得順滑而毫無差池。 “怒墨剎”更是黑色驚吒的閃電。狂暴不失協調。直銳不失靈犀。歡騰似虎,剛柔頑堅,狀態中每一個動作顯得異常通靈而精準。 雖然,此時的藍魘完整超越奔馳人馬。楞是無法一瞬間打開人馬運動狀態中的祭祀境。 而且,祭祀狀態中人馬精密鑲嵌,就像無懈可擊的完美經句。渾整升騰著神性法器閃耀的高光。 天空漸漸變得黯淡,空氣似乎更冷。整個森林深遁夕唱的鳥鳴,似乎已經在漸漸變弱。 巍峨獵堡青黑色的箭樓,已經了了顯現有形的輪廓。 從空間裡隱隱約約可以聽見:獵司裡迪大地臨夜時吟遊詩人吟哦的歌聲,和熟稔交織在其中——敲擊漁具、拋擲鐵錨、搬動重載的亢奮族音、馬鳴…… 哦,獵堡。 即便臨夜,那種沉寂於黑暗的靜謐美感,已經讓感受中的梭黎不禁淒然淚落了。 雖然身上笨重的裘衣不斷增著凝結的冰晶,但是一顆漸漸煥熱起來的心,幡然亢奮起來…… 所有的光、影、形狀……都仿佛變遷跳閃不寧的音符。 “哦,望堡吧!梭黎……”梭黎聽見自己一顆激顫心跳動的聲音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