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六章燃燒了的話 溫跋王隻是將金刀執握在手中,卻並不見發攻。 顯然,玫龍世係必定是大漠的一部分。而且作為窺探者,本來就是:沒有信任禮儀、連他們自己也反感的行舉。 溫跋王將金刀反向押疊在右臂膀的下麵,向玫泰馬龍致禮,道:“玫龍世係的尊,連庫倫麗頒的馬匹都知道:來到沙穹的界限時,靈魂應該繞過風暴的門戶,照來時的沙路返回去。但是,庫倫麗頒人如果有火獅法言解釋不了的修辭,那麼,這個修辭的疑惑,就足以毀滅掉——庫倫麗頒的完整的石鍥經本。” 歡柔沙陀聽罷溫跋王尊的話,順勢點點頭,以恭敬的輕聲,帶著敬畏道:“是的,秀塔茲人也是這個理。秀塔茲人馬匹同樣恐懼:經句裡沒有提說過的,就是雙眼看見卻吃不到的高草,比饑餓尋飯食的乞丐更難受。” “是這樣,玫龍世係,理不清奧義的經本,對庫倫麗頒人就是一個災難。因為,火獅圖騰和法言就是最古老的鍥刻,足以解釋一切道理。卻解釋不了一個玫龍世係。”於頒誓德侖駐馬於溫跋王尊的身後。 其實,剛才,於頒誓德侖撞擊風暴的時刻,那個長矛反殺式的鎖子鉤,在他的感驗裡,簡直就是致命的。所以,心裡難免怯懦。 溫跋聽著身後於頒誓德侖的話,微微點點頭,他感到自己心裡想的,正是於頒誓德侖說的。 “可是,唯有玫龍世係可以這樣問話?”麵具後傳出一個柔和的聲音。說話的語氣顯得:眼前駐馬的三個人好像是熟人。根本沒有提及秀塔茲和庫倫麗頒的稱謂。 溫跋王一聽那說話的口氣不小。心裡登時暴長一團怒火。這樣的話有辱於王尊。 就在溫跋王這樣感覺的時候,玫泰馬龍右手變轉之間,指勾挽動小刀,刀光打閃一枚太陽光,照射了一下溫跋王的目光。這已經就是對溫跋王的一個警示。 是的,她就是不高興的,這個時候。 在溫跋王的目光中,這就是一個極端任性的孩童。但是,他不敢絲毫忽怠。因為,有傳承的祭祀,力量包括了一個完整的族。 雖然,他聽得清那是達昂瑟儂語係的。但是,音聲遠比那種大漠音聲龐博密雜的多了。而且,看似語義非常簡白短小的一句話。繁密龐大的音素復疊和皺褶,形成無數種彈射如珠的變音。 溫跋王感到:剛才的自己,是在不計其數的元音珍珠中,抓住其中的輔音飛刀,才猜透其中的含義。他忽然感到:一句話簡單的目的背麵,竟然豐隆著牽著萬感同動的熱烈火灼感。 此時的他忽然辨不清:這是音咒?還是原始的修辭令? 歡柔沙陀聳耳聽罷,忽然湊到溫跋王身邊,“麗頒王相哦,秀塔茲的風神典說:當你有什麼疑惑的時候,秀塔茲人啊,你的猜疑應該是對的。” “嗯,溫跋王尊,不應該相信她說的是真話。也不要以為她就是大漠人而……”於頒誓德侖小心地提示道。 溫跋王點點頭,“她的出現,應該就是來拒絕我們要問的話。她何止是生氣。” 溫跋王清楚:自己接下來無論說什麼話,都是枉然。他痛恨的一點就是:這個掩在沙穹裡的大漠人,對於沙域人也是冷酷的。頓時,不由怒從心起。 “噌!”仿佛使喚一件精致的匕刀,溫跋王右手折疊在胳膊下的金刀,隨著有力怒抻的手,拔起。仿佛從手肘下,烈性抽拔一道炫白的電光。 他赤紅著麵頰不願再說什麼。他知道:刻意說話,有毀於庫倫麗頒的王相威儀,銷蝕銳氣。 其實,這個短暫觸碰的時刻,在溫跋王感覺裡就是一個繁瑣冗長的經歷。因為,在庫倫麗頒清晰的火獅法言經頒裡,行動的抉擇就是冷鋒齊整的刀裁割成的精致分寸。 大漠人都說,達昂諾格是精工造。但是,因為遙遠而很少提及的庫倫麗頒,卻是擁有頒度經義精密的度量衡。 所以,作為庫倫麗頒的王尊溫跋,是不大習慣繁冗復雜的猜測。更不堪聆聽多變元音珍珠和犀利輔音刀結合生成的修辭格式。 他感到:玫泰馬龍的修辭令,足以囂亂整個乾坤。是不可觸碰的。 就在溫跋王掣動金刀的一瞬間,隻見玫泰馬龍不慌不忙地綻放手朵。空間裡一道赤紅風沙,形成一團湍旋的激流,隨著手掌上騰挪跌宕的飛沙流礫,形成精致的一枚沙雕。 有形可見的沙雕,仿佛一枚精致造型的壺形。 當玫泰馬龍的目光緩緩瞄向沙壺的時刻,隨著光變,玫泰馬龍手中的沙壺,一瞬間化生成晶瑩剔透的琉璃盞。 猝然,整個琉璃盞渾整燃燒成一團劇烈的火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溫跋王、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驚訝地一齊看向玫泰馬龍的時刻,忽然,聽到耳畔嗶嗶叭叭的火灼之響。 那枚嬌柔的火焰雖然凝成一簇。但是,燃燒的清響,卻似乎散逸在整個的空氣中。 直到那枚火焰消失的時刻,溫跋王忽然間莫名其妙地感覺到:自己心裡忽而丟失一種感覺那樣,思索和判斷仿佛經受了一次倏忽間的枯竭感。 溫跋王略帶惶惑地嘆口氣。他似乎努力著要記起什麼。可是,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好像生命狀態中,隻能意識到:某個感覺丟失的過程。 是的,不知怎的,他怎麼也記不清楚——剛才的玫泰馬龍究竟說什麼話了。更談不上元音珍珠、輔音刀之類的修辭格了。留存在意念中的,隻有一個空洞而不可知的輪廓。 其實,這個時刻,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和他感覺一樣。 原來,在玫泰馬龍手掌中點燃,燃燒成最後一片空無的,就是玫泰馬龍剛剛說過的那句話。 是的,她剛才在風沙中說過的那一句話,不僅完整地從空間消失了。也從溫跋王、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的感覺和記憶中完全消失了。 頓時,溫跋王大驚失色。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輕風一樣,站立在自己麵前的人兒,敏銳手腳的可畏之處。 沙穹還好,尚且留有——與玫龍世係相關的音聲。而沙穹裡,玫泰馬龍連音聲都沒有留下。 盡管這個時刻,玫龍世係的尊就站立在自己麵前,可是,陌生的依然像一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