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二章鎏狀壺 “嗯,讓我想想吧。”歡柔沙陀用指頭敲敲自己的腦瓜。 於頒誓德侖不悅地瞪了歡柔沙陀一眼,用厚重撐開的手掌,很輕地拍打——歡柔沙陀那故意怕疼的胳膊肘兒,“庫倫麗頒的法言就像金黃色的沙礫,不到最後一刻,你很難看見風暴佐沙的形狀。” “好嘍,好嘍,”歡柔沙陀顯得很生氣地看著於頒誓德侖,嗔怪道:“你的落拳很舒服。不過嘛,卻用一個庫倫麗頒的法言擂得人心疼。” 歡柔沙陀謹慎地迎迓——目光看過來的溫跋王,致意道:“可敬的麗頒王相啊,我知道了,你就是要用:貼在心口上、吉祥的左手,去摘取插地的金刀。然後交給電閃雷鳴、庇護正法的右手。” 溫跋王心裡,頓時歡騰的熱血,激蕩著蓬勃的能量。 隨著他緩緩拔動金刀。從大地迸射出三道耀眼的光芒。 這一刻,他瞬間從金刀上感受到了各種不同屬性力的形狀了。 此時的玫泰馬龍目光平靜地看向溫跋王。空間裡,熱烈響動的蜂鳴聲,仿佛此時太陽照耀大地的每一個光點兒,都是瞬間煥生出靈魂、顫動著的生命。 溫跋王感受著時空瞬間變得熟熱的空氣。那種一直處在固執與僵硬判斷中,思索勾勒出來的輪廓,讓他完全明白—— 玫龍世係正是因為看見時空中的一種力量,才來到這兒來的。而斬斷溫跋王手中的金刀,顯然並不是真正的目的。 而所有這些深埋在時空境界中的那些存在,溫跋王、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是沒有覺察的。 是的,一切隻有發生了,才能從其中感受原委。 “庫倫麗頒, 當你看見有形的目的, 另一個目光在看—— 你的判斷。” 溫跋王將金刀插進刀鞘,仰視浩渺無垠的天空,終於嘆口氣,目光朝向玫泰馬龍,躬身向著玫泰馬龍致意。 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也伴隨溫跋王,一同向玫泰馬龍揖禮。 玫泰馬龍這才緩緩走進——落輦了風沙暴的沙穹。 仿佛隻是一個極致短暫的過程,隨著高邁的馬步,玫泰馬龍身後,沙穹以外,大漠的風煙已經化作空無。 她沒有立即抖落身上的風塵。好像富麗精美的身軀,嵌在枯黃的沙境中時,自己就是:一顆純凈地鑲嵌在黃沙中的、鮮艷的火瞳。 此時,所有的黃沙都是用來修飾著乾坤裡仿佛枯竭得僅剩唯一一個她的生命。 在沙穹裡,照射大地的陽光,垂直得幾乎找不到大地萬物的陰影。 正午,這兒的沙礫完全是皓白乾凈的。石夯成型的生土臺基上,在玫泰馬龍眼裡,最美的,並不是圓形拱頂或方形尖頂的高塔。而是那豁朗走廊上的山墻。 精美鏤空的山墻讓過道走廊,開闊而玲瓏。 巨大到接近絕望感的皓白,隨著她一個人的走動,從遠處看,仿佛整個時空變成了白色的光芒。 但是,城堡的後花園,就是一個四方的露天平臺。中間簇擁著古老高大的火石榴樹樹林,和摶簇的野生花草。 從山墻蜿蜒通向後麵的露天平臺,營造出空間裡飛渡的屈折弧勾。 被乾燥火噬的空氣和大地,布滿隨勢起伏的、乾凈生土夯擊成形的各種樓閣,都有著盈滿綠意摶簇的植物,珍罕的綠色深濃到發藍。與零星出現的深邃湖泊,高低錯落,遠近浮現。從城堡的山墻眺望,幻狀如天空一朵朵盤亙著各種藍光禦座的星係。 族人們或手拎,或肩扛光亮完美的細腰鎏彩壺。無時不在澆灌這些乾涸中、隨潤澤水滴,翩翩撐翻開綠葉或藍葉的植物。 “霎哈嘉耶,用最完美的壺盛平淡的水,高貴的一顆心澆灌出你所想的東西。” “盡情說的話兒,必須是秘密的。古兒雅拉!因為沙穹的風是最鋒利的刀子做的。最好的話兒,必須一瞬間說罷。” “完整的水啊,哪怕僅僅隻是一滴。渾圓也是完美的。不要聽霎哈嘉耶的笑話。”燁華納用頎長光柔的胳膊,庇護一下古兒雅拉,略帶生氣地看著霎哈嘉耶,仿佛點染吉祥痣一樣,指點一下霎哈嘉耶的額頭,“這個倉促的皺眉者啊,是誰總讓你跟隨在古兒雅拉的後麵?是誰老給可憐的古兒雅拉說——一步不留神就打碎了琉璃壺的話?是誰喜歡踩落古兒雅拉的繡鞋,然後像淋著一綴兒紅桑葚那樣,說:神啊,這究竟是誰丟棄的石榴?還有……” “好啦,得啦。哎,好好兒走路的燁華納。”霎哈嘉耶趕緊收斂住——因為牽強笑意,而顯得不對稱的笑容。 “好我的神呢,別把人家推撞得這麼緊嘛。嗯,已經說出來的話兒,要變幻當初的意圖,還真是一件挺難的事情。”霎哈嘉耶麵臉漲得通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為,修飾得不善,那就話兒就會變成惡咄咄的謊言,足以讓人良心難安。很犯忌的。” 燁華納看著霎哈嘉耶手忙腳亂的樣子,掩飾一下嘴巴,和古爾雅拉一同笑了。 “燁華納,別再折磨可憐的霎哈嘉耶了。我知道:她是走不出你用玫龍世係的修辭令,給她編織的迷惑感。”古兒雅拉小心地祈求道。 “小傻瓜呢,因為在玫龍世係,說出來的話兒,從來就沒有多餘的理由。在這兒,修辭令會比沙穹裡的沙礫還要堅硬,是毀不掉的。”燁華納溫柔地看著:因為擔心,古兒雅拉變得下弦月兒一樣垂落的眉梢。輕輕搖搖頭,暗暗吐吐舌尖,有點恨自己把話說的太過了。 霎哈嘉耶敏感地看見燁華納流露了破綻,一觸妖風似的,又嬉笑了。她載笑載奔,蕩漾兩臂輕佻的水波狀,高高地將細腰琉璃壺頂在頭頂,飛到燁華納麵前,“燁華納啊,燁華納,從此你說什麼話兒,我也不用膽怕了。”她好笑地蹙低腰身,故意仰視僵持的燁華納。 細彎瀲灩的雙臂,蓮瓣一樣攏上,優美地彎曲的手勾扣住水壺,腰身緩緩升起來。仿佛一株蓬勃搖曳的植物,顯得簡直比燁華納和古兒雅拉高了半頭。 她風盈盈地走過兩人,側目,道:“總之,人家是不會聽見你倆說話的聲音了。哆然咪發嗦啦西——” “人啊, 你不要借神的言辭, 運用聲律。 要知道: 霎哈嘉耶火石榴一樣的—— 腦袋嘛, 是——睿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