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今今覺得不可思議：“你母親不會什麼也沒有做吧？”在農村，生孩子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別說父母兄弟，就連七大姑八大姨，都鬧得轟轟烈烈的。 　　一個女人，躺在產床上，外麵冷冷清清，婆家一個人都沒來，這有點兒。曲今今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那你父親和你大哥，還有你呢？”曲今今又問。 　　“我和大哥那時都在霧都，我大哥在我手底下幫著做事。我父親，五年前就不在了……” 　　曲今今反應倒是快：“不好意思，提到你的傷心處了。” 　　梁異表示沒什麼，他已經接受現實了。 　　“那你媽，這就有點兒過了吧？”曲今今實話實說，要是自己，生了孩子，婆婆望都沒來望一眼，這意味著什麼？ 　　再大度的媳婦，心裡也會有梗。 　　梁異也覺得這件事埋下了很多事情的導火索。 　　“其實我媽也不容易，她那個時候，地裡種著玉米，家裡還養著豬。”梁異似乎是在為他母親開脫。 　　“是人重要，還是豬重要？”曲今今說話，向來直言不諱。 　　梁異噎了一下，沒想到曲今今說話這麼直接。 　　要是她遇上我媽這樣的婆婆，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天翻地覆的事情來。梁異這麼想，他二嫂其實已經夠隱忍的人，就這樣，後來真正生活到了一起，還是諸多矛盾。 　　二嫂生產那天，其實她的母親是有打過一個電話問生的是男孩女孩。隻是得知二嫂生了女孩後，便態度不冷不熱的。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催二哥二嫂出了院，就回老家，親戚朋友等著看她孫女呢？她說。 　　不想嫂子來了一句：“他們要看，讓他們過來看啊！” 　　這次，梁異的母親不高興了。覺得她自己在村子裡，還是有地位有名望的人，怎麼一個兒媳婦都管不下來了？ 　　那以後，老大老三娶了媳婦，她還怎麼管。 　　實際上，當時梁異的二哥二嫂，經濟上是比較拮據的，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女兒的滿月酒和周歲酒，都沒有辦。 　　二嫂在女兒七個多月的時候就帶著女兒去店裡了。她自己開了一個食品雜貨店。 　　但後來寶寶一歲多，動來動去的，實在不方便，再加上生意不好，就把店轉租了出去。 　　寶寶兩歲時，二嫂建議婆婆來幫著帶帶娃，但是婆婆以家裡養著豬，種著玉米為理由拒絕了。 　　二嫂從此心裡對婆婆便有了想法，總覺得自己和女兒在她的心裡，還沒有她那頭豬重要。 　　但是，每個月該給婆婆的兩千生活費，二嫂還是沒有反對。就算是寶寶奶粉和紙尿褲都快跟不上了，也照常給。 　　但是梁異的母親並不知道這些。她打電話的時候，總是說張家的兒子在工廠打工，每個月賺五千，全部寄給家裡。李家的女兒在省城，賺的錢都寄回去給父母蓋房子。 　　梁異的二嫂一聽這話就來氣：“你兒子不養娃不養家嗎？把錢都給了你，一家子喝西北風去？” 　　讓她來幫帶孩子，她要養豬，養兩個豬，一年到頭來能賺幾個錢，還不是過年的時候熱熱鬧鬧的吃個殺豬飯，醃上四隻火腿了事。 　　這倒說到梁異母親的心坎裡去了，在她的心裡，賺不賺錢的不重要，但過年的時候，一家子回來，熱熱鬧鬧的請上親朋好友吃上一頓豐盛的殺豬飯，那才叫有麵子。 　　曲今今感覺快聽不下去了，說了一句“窮講究。越窮的人越愛要麵子。要是你媽幫襯著，你二嫂去上班，一家人的日子應該比這更好過一些吧？” 　　梁異也說，她母親沒說不去，但要等過年了吃了殺豬飯，醃好火腿才去。 　　原計劃是這樣，但中間出了意外。梁異的母親突然生病了，血壓噌噌噌地往上躥。 　　整日的頭暈頭疼，這可急壞了三個兒子，二兒子馬上把老母親送進醫院，一通檢查下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血脂高，尿酸高，醫生開了降壓藥，讓清淡飲食。 　　為了方便復查，此後梁異的母親便住在了二兒子家裡。 　　這一住不打緊，打緊的是梁異的母親特別不愛乾凈。 　　梁異母親病好後，二嫂去上班了，女兒也去上幼兒園了。平時她就是在家煮煮兩頓飯。 　　有一個周末，二嫂沒去上班，發現婆婆炒菜原來是這樣的：先放油，乾辣椒，青辣椒和辣椒麵全部放齊，燒得冒煙，然後把鹽和醬油一起倒進去炸一久，最後再放菜。 　　一個小白菜都炒的黑漆漆的，還不開油煙機，滿屋子嗆味。 　　梁異的二嫂一看便著急了，急忙說：“炒菜要熱鍋冷落，等菜炒的差不多了再放鹽和醬油。” 　　婆婆卻說那樣炒的菜沒有味道。 　　二嫂解釋：“媽，你的血壓高，就是吃出來的，找書苑 ｗｗw．ｚhａoshuyｕan.cｏm 醫生都交代了要清淡飲食，你這樣吃，身子受得住嗎？” 　　不想婆婆來了一句：“我這樣吃了幾十年，也沒吃死我。” 　　二嫂噎住一口氣，不再說話。後來二嫂在婆婆做好菜之後，總是會再做一個清淡的菜。 　　因為，梁異的母親從來隻做兩個菜：一個葷菜泡著大半碗油。一個清水煮蔬菜，真的是一丁點兒油和一點兒鹽都不放。 　　一個清水煮蘿卜，連皮都不削，就是一個星期。 　　一個包菜，一大片一大片的撕撕，又是一千星期。 　　吃得二嫂怕怕的，跟婆婆說：“蔬菜裡麵，你好歹放一點點油和一點點鹽，我真的吃不慣。” 　　不想婆婆又是一句：“哼，怪稀奇了，有什麼吃不慣。” 　　諸如此類菜洗不乾凈，鍋碗瓢盆洗不乾凈，二嫂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但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徹底爆發了矛盾。 　　起因是梁異的母親拿孫女洗臉，洗屁屁的盆洗了二哥的鞋被二嫂撞見了。 　　二嫂說用了就用了了吧，重新買一個新盆給娃用。 　　但就這句話，觸怒了梁異的母親。她對兒媳大發雷霆：“我們家沒有這個規矩，老子還不能用子女的東西了？” 　　二嫂解釋：“媽，我說的是衛生問題，你咋扯那些呢？” 　　婆婆不依不饒，巴拉巴拉還罵了半個多小時，最後二嫂終於忍無可忍：“就是皇帝老子，也得講究衛生吧！” 　　婆婆毫不示弱：“讓你的女兒，不要跟著我兒子姓！” 　　就是這一句話，讓二嫂徹底崩潰了。